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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像对待一个陌生人那样了。每次他去医院,小春都会热情地叫他叔叔,软软的身体腻在他身上,有时候都会让他产生错觉,觉得小春是自己的孩子。
小春和季扬并不太亲密,也许是因为季扬本身就是一个不太感情外露的人,他明显觉得小春和柏叔叔的亲近,远胜于季叔叔。他一直用这个来调侃季扬,说他根本就缺乏爱心。这样想下去,柏原越发地觉得睡不着觉,小春的笑脸和脆生生叫叔叔的声音老萦绕不去。激动中,柏原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好了,完全可以承受长途旅行了。
他出门的时候,看到昨天杨宁送的大衣躺在沙发上。羽绒服湿透了不能穿,这件大衣简直就是雪中送炭,他高兴地把大衣拿在手里。下楼。开车往机场去了。
可是他完全忽略了这趟旅途的艰辛程度。在广州机场,他发现北上的飞机票都卖光了,只有一班去郑州的加班机还有票。等他到了郑州,出了机场一问,他发现自己还要坐十几个小时的汽车,才能到小春家所在的城市商丘。在火车站采访的时候,他还奇怪为什么大家不坐飞机,非要到火车站来挤火车。原来并不是价格的问题,飞机可以到达的地方,远远不如火车可以到达的地方多。柏原一面这样想,一面决定善待自己,放弃长途汽车,打车去那个县城。
因为路上有积雪,需要破冰,引起了路上大塞车。司机担心油箱里的油不够,不肯再开暖气。柏原没办法,就让司机从最近的出口下了高速公路,找了一个县城住了一夜,第二天才重新踏上路途。就这样,本来十二个小时可以到达的车程,整整花了三十六个小时才到达。柏原走进白雪皑皑的村子时,已经是大年三十的清晨了。雪是停了,可是天仍然阴阴的。
柏原一路上向村民打听小春的家。大家的眼光里都有一种诡异神情。柏原不知道是自己身上有什么奇异,还是小春家里出了什么事,心里惴惴不安,像揣着只小兔子一样。他找到小春家的时候,赫然看见,门口挂着一条长长的白色布条,和周围张灯结彩的民居完全不一样,有一种阴森和凄凉……那个标志,表示这家里刚刚有人去世。柏原的心脏冬冬冬地猛烈地跳起来,他脚下一软,几乎站不稳身体。耳边传来呼啸的声音,柏原分不清是风声,还是自己的幻觉。那一瞬间,他想离开。
也许离开了,就不用看到事实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小春的奶奶走出来,手里端着一个大碗,看到柏原的时候,碗“叭”地一声掉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柏同志,你是来看小春的吗?”奶奶刚说完这句,就止不住地号淘大哭起来。呜呜的哭声里夹着不清晰的话音,可是柏原还是听清楚了:“你来晚了……可怜的孩子……他……已经不在了。”
柏原还在头脑里努力反应“不在了”的意思是什么,小春的爷爷出现在门口。老人家的脸上挂着一脸的麻木,似乎已经对悲伤和痛苦都没感觉了。他只是轻轻推开奶奶,说:“快让柏同志进来吧,站在门口哭,像什么样子嘛!”
进了房门,柏原看到屋角里还放着未开封的行李,房间里凌乱得如同很久没人住过一样。爷爷用衣袖擦了擦凳子,把柏原让到凳子上坐下,自己也蹲了下来,在兜里掏了半天,掏出一张小纸片,另外还有一小袋子烟丝,抖抖嗦嗦地卷了一只烟筒,在屋子里烤火的盆里点着了,放在嘴上噙着,猛抽了两口。烟雾吐出来的时候,他的手才不那么抖了。
柏原看了看似乎还没人住过的屋子,不敢发问。小春的爷爷抽完了手里的烟,才低着头开始说话。
那天离开医院以后,小春的爷爷奶奶就决定收拾回家了。他们退掉了河涌边上的那间小屋子,在火车站排了一日一夜的队,才买到了第二天北上的火车票。那天天气本来并不太冷,祖孙三人想在火车站呆上一夜,上了火车就可以回家。谁想到火车晚点,他们在广场上整整等了五天。寒潮突然降临的时候,他们连一个躲避的地方也没有。小春淋了雨,就开始发烧,老两口在那聚集了十几万人的广场上,进退无路,只能继续等待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开来的火车,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孙子病得越来越严重。在火车上,小春几度昏迷,爷爷奶奶觉得孩子已经不成了,害怕孩子死在医院会被强行火化,就狠了狠心带他回家。回家后才一夜,小春就走了。
爷爷的话没说完,奶奶早已经放声大哭了,惹得爷爷混浊的双眼里,也流下了眼泪。眼泪顺着脸上的皱纹弥散开去,打湿了一片脸颊,根本聚不成一颗颗的泪珠。
柏原完全无法接受这种结果。他的手脚都剧烈地抖动起来。他用力地按住额头,想压住里面让他意识模糊的跳痛。好半天,他才能用力地喊出声:“为什么不送他去医院?他根本不会死的!”
“反正他这个病,花多少钱也治不好。”爷爷被柏原暴怒的声音吓住了,嗫嚅着说:“再说……我们实在没钱送他上医院,上……”
柏原一把扯住小春爷爷胸口的衣物,奶奶慌乱地上来要拉开他,三个人扭成一团。混乱中奶奶急得边哭边喊:“我们也不想孩子死啊!柏同志我们知道你是好人,可是小春他命中注定就是这样了。他命不好,谁让他得了这个破病啊……”
柏原突然软了下来,放开了双手,跪坐在地上。良久才说:“带我去看看他的坟吧。”
似是故人来 56 张达
俗尘渺渺
天意茫茫
将你共我分开
断肠字点点
风雨声连连
似是故人来 (《似是故人来》)
气温是从大寒那天开始急剧下降并持续的。当然在此之前广州也有过几天低温,但是不过是一两天气温又会随着太阳的普照而回升。张达原以为今年的冬天便算是安然度过了,多少有些漫不经心起来。张扬在一个星期前已经放寒假了,张达就让李秀美去把孩子接回家。
张达记得林海很吃惊的问他怎么舍得让小孩跟着他妈妈,但他只是回答他说,“扬扬想跟妈妈住一段时间。”而事实上,在扬扬知道又要和爸爸分开一段时间的那天晚上,一直要紧紧搂着张达的脖子才肯睡去,夜里也哭闹了几回,但张达开灯起来看的时候才发现张扬仍是在睡梦之中。
“爸爸,我会听妈妈的话的,你记得早点来接扬扬回家。”张扬去幼儿园之前这么跟张达说。
看着由林海牵着走向停留在大门口的车一步三回头的张扬,张达突然有种再也见不到自己孩子的感觉。可是深深的无力感却把他留在了原地,动弹不得。“扬扬,爸爸一定会尽快去接你的。”张达这么对自己说。
夜里张达感觉有人进入房间,停留在他的床前。许久来人又俯下身来,开始用手在他的脸上滑行,接着取而代之是用他的嘴唇在额头处点一下,接着开始慢慢的吮吸起来。像蜗牛停留在脸上那般,滑腻恶心又可笑。然后手开始隔着被子揉搓着他的身子。
张达知道,以林海的性格能忍到今天一来是因为自己身体太糟二来是张扬来了后总是缠着要跟他睡。可他也没料想到这天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他甚至以为这副残缺的身体离了季扬无论谁要碰触都会无关紧要无知无觉不会反抗。一开始他还打算假意在睡梦之中当做不知道所发生的一切,但身体又开始颤抖,而且越抖越厉害,象是焦黄的落叶被风吹得满地滚动那般无力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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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达,你怎么了?哪里又不舒服了吗?”林海想起了之前张达的那些病症,强烈的恐惧感让他一下子从情欲之中拉出来。
医生来后,张达的抖动并没有停止。却苦于找不到病发的缘由,只得给张达打了一针镇定剂,竟也真的能见效。
医生安心的离去后,林海便守在张达的病床前。看着张达脸上有些异样的红潮和因呼吸而轻轻张合的嘴唇,热气又腾升起来,林海却不敢轻举妄动了。
张达第二天张开眼的时候,就看到林海趴在自己的床头睡着了。张达没有叫醒他,轻手轻脚的起床就往空地去。
木棉种下快两个星期了,张达每天都会过来浇两遍水,现在也没有见到有发芽的迹象。张达深知这毕竟还是冬季,又是在室外,种子发芽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可他心里却有些着急起来,他总觉得木棉发芽应该是一种征兆,会是他的新生活的开始信号。
天空中挂着太阳,但是没有了前几日不免有些燥热,有风要变得凛冽的感觉。张达想,今天毕竟是大寒,阳光也有失灵的时候。
“达达,今天的气温有点低呢,把外套披上吧。”林海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跟来了,拿着一件外套不由分说的就披到了张达的肩上。“就前两天的温度,我看这些木棉种子是快要发芽了的。等长大了一些,我们还可以移栽。这一片荒地都种上木棉,到时成林了,春天一到就满世界的红艳,还真是壮观呢。”
张达并没有接话,林海也习惯了他的冷淡,并不以为然。对于昨晚的尴尬,林海一心以为张达睡着了并不知情,也完全不放在心上。
回屋的时候张达扫了一眼桌上的报纸,头条写的是,返乡过年的人数每日逐渐上涨,火车站马上就要进入今年的返客高峰。张达愣在原地,来了广州以后,自己也没再回过家乡了。因为与秀美离婚的关系,更因为和季扬的关系,张达每次对于母亲在电话里的追问越发的恐惧,渐渐的电话也打得少了,只是在节假日的时候寄些钱回家。
“我也想回家。”张达几乎是毫无意识的说出这句话。
林海立即拥上来说,“达达,我们今年就带着扬扬回你的老家过年吧。”
张达看着林海眼中的热切,有些懊恼自己的脱口而出。但他宁愿归结于大病一场后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