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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还没等她叫骂出声,柳懿便笑道:“永乐乖,不要吵。”
永乐恨得牙痒,她压低声音道:“等我好了,你就等着死吧。”
柳懿道:“那也要先找到我才成,再过十天半月我可要走了,师妹你的伤可未必全好,怕是不能送我;如今天也不早,你休息的时候一定要闭上眼睛,别睁开乱瞧。”
永乐那只完好的手抄起身边的玉枕就砸了过去,可柳懿闲闲地避开,然后真的就这么走了。
他一走便有人进来,要服侍永乐喝完二和药,换了个崭新的玉枕,好躺下继续休息。
经过围场一事,众人都知道永乐与栩乔已经和好,再不敢做出些不敬的事情来。
永乐怕过会手放在被窝之中,不好挪动,又想起方才柳懿说国师府的那些话,心中很是担心,于是急匆匆地喝完了药便道:“你们拿青盐跟水来,我梳洗了要早睡。”
她既然发话,众人也都依从,服侍她喝完药洗漱完毕,才要吹熄了灯盏,锁了门,留下外间几个宫女来预备听差。
外间的灯火却还未熄灭,屋内一片安静,永乐费力地坐起来,嘀咕了两句,然后自袖中掏出柳懿塞给她的东西。
那是一颗蜡球。
永乐小心翼翼地下了床,悄声走到窗边,借着窗外的那点光亮,将蜡球捏碎。
却见里头有四颗蜜豆大小的丸药,又有一张字条。
她展开来看,上面的字迹是厉邵齐的。
“服药装死准备四日后出宫,莫留痕迹。”
还有四天,药有四粒,就是说一天吃一粒了。
短短的几句话而已,就像当年她在集贤庄的时候,厉邵齐给她写来的短信一样,唯一的不同便是,如今更短,且连落款也没有一个。
永乐反反复复咀嚼完这几个字,心中如压了一块大石,连气都要喘不过来。
这是什么意思?
要她服药,装死……才能出宫?这宫廷就算未能来去自如,依平日来看出宫虽难也决不至艰难到此。
究竟发生了何事?
还有之前柳懿的话,听那话的意思,厉邵齐现在必定不大好,国师府也不再是乐境。
联想起栩乔今日说话的神态,永乐猜测宫中对厉邵齐必定有什么动作,只是人人都隐瞒她不叫她知道。
至于这是好心还是恶意,永乐竟觉得无从确定。
之前她中箭,栩乔扑过来的时候眼中的泪水并不像是虚伪的;还有今日下午的时候,她那样的亲密姿态,永乐也不觉得是假。
可……她的确隐瞒了什么。
永乐并不迟钝,许多事,她不过是得过且过,懒得去想。
可如今关系到厉邵齐……
永乐的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但是再一想,厉邵齐还能让柳懿给她这样的东西,大概就算近日过得不好,也不至于太坏,所以暂且不必担心。
他可是国师,并不能单凭那外貌衣着相似便定了他的罪,要知谋害储君,这是一等一的重罪……必定要慎之又慎;如今这宫中似乎还是一派升平祥和的气氛,所以……
永乐叹息又叹息,这样子可怎么是好?
一面是栩乔,若说不是厉邵齐,可那是谁?栩乔必定会为难。
一面是厉邵齐,他为大皓鞠躬尽瘁怎会做出这样的事……可除了她,究竟有多少人会信?
栩乔看的那些书,其中也些那些乱臣贼子,资性贪邪,外方内圆,朋党构奸,罔上害人……若是厉邵齐被当做那样的人,又会怎样?
永乐不敢再想。
她出神之时,忽听门外有脚步声,还伴着栩乔的声音:“这么早她便睡了?”话虽这样说,脚步却未停,大约是想进来。
永乐忙将东西藏在袖笼中,然后迅速地回到床上,一个不防,将摆在床边的鞋踢翻了一只,想要收整好又来不及。
料想这屋里昏暗栩乔看不见,永乐忙在床上躺好,闭上了眼睛。
栩乔果然推了门进来,没有叫人掌灯,而是走至床边,先停了一停。
永乐心里直犯嘀咕,可又不敢睁开眼。
好在栩乔立刻又走上前来,试探着唤她:“永乐,永乐?”
永乐装作熟睡,只“唔”了一声。
只听戌佩道:“殿下,看来永乐姑娘是睡了,伤药里大约都是有安眠的成分。”
栩乔便答:“也好,我们就走吧,不必吵她。”
说完,大约是扶着戌佩的手走了。
永乐听到门阖上的声音,舒了一口气,等外面没了动静,才翻身起来,心中想着那字条不能留下,可是这时候也没火……
考虑了片刻,永乐又下了床,摸到桌边倒了半盏冷茶,先尝了尝那药的味道。
那药的味道却奇特,虽然极苦,却也带着一股莫名的芳香,永乐咬下一点儿仔细嚼了,并无异样,也不像是剧毒。
这药是厉邵齐给的,大约是假死药。
永乐只好叹气,她这十余年来,从来未有哪一日如今天般忐忑不安。
她咬牙,然后张嘴把剩下的药吞咽了下去,不敢去嚼。
吃完药,她又倒了满满的一杯茶喝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她才惊觉满手是汗。
永乐与栩乔
【二十八】
忐忑了一夜,永乐第二天是青黑着眼醒过来的,那药没将她害死,却叫她全身上下都不舒服,心口处也痛。
这大概就是药效了,永乐心里想着。
宫女们似乎也觉得不对,分明昨天虽然受了伤,脸色看着还好,今天却忽然见到永乐青黑着脸,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各个都慌乱起来,连忙叫了御医过来查看。
谁知道去太医院院士都不在,只有医士在里头,问去了何处,都说到斋宫去了。
有也比没有强,于是请了医士来,诊察永乐的脉象。
见大家都紧张,永乐强笑着安慰道:“紧张什么?我自己就是大夫。”
那医士也诊断不出什么来,只知道这脉象极不好,却不知道是何缘由,众人又催得急,正为难时,只听永乐又道:“大概是受了这伤引起的,昨夜起风,我大概风寒了。”
众人都知道永乐自己也是学医,且又得皇太女信任,多少人都称赞她医术高明,那医士得了台阶,便也道:“正是这个缘故,要想病好,倒是先将这伤治好才是。”说完便开了一副方子。
永乐伸手要方子看,只是寻常的方子,她心中想,假死药里有什么她不太清楚,此刻胡乱吃药反而不好,便道:“这些都不必了,给我熬碗姜汤,我吃过了休息会就好。”
她既然发话,众人不敢不听,忙下去准备了。
姜汤永乐也只敢喝了一半,休息了会觉得大约无碍,她才放下心来。
如果柳懿还会来就好了,永乐还有许多话要问。
先生是不是还在临晖?厉邵齐究竟好不好?国师府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栩乔到底隐瞒了她什么?
每一样都叫人无比忧心。
永乐问当值的宫女:“柳世子今日没进宫来么?”他们自扶姜来,住的都是城内的驿馆,入宫来不算方便。
听到这问话,那宫女先是一愣,然后抿着嘴乐道:“永乐姑娘,柳世子今日没来。”
这态度很奇怪,不过永乐也没放在心上。
那宫女却开口问:“永乐姑娘,柳世子若是走了,您大约也会想念吧?”
这话就更奇怪了,不过永乐想,柳懿那人,嘴甜如蜜,引得撷芳殿里的宫女们都爱亲近他。
永乐笑着回答:“有什么想不想的?给我倒杯茶来”
正说话喝茶的时候,听见外面说栩乔来了。
她一见永乐就吓了一跳,道:“怎么回事?”
永乐也惊诧:“什么怎么回事?”她现在心虚得很。
栩乔摸摸她的脸,道:“你看起来活像要死了一样。”
众人都白了脸,唯有永乐还笑:“你怎么这样说话?”
栩乔也正后悔怎么心直口快说出这么不吉利的话来,她忙朝地上啐了一口,道:“呸呸,我胡说八道的。”
然后又问人,御医来请过脉了没有,她今天吃的什么。
永乐都回答了,朝栩乔使了使眼色。
栩乔会意,叫其他人走开。
等四下并无旁人,永乐才问:“栩乔,你们对厉邵齐做了什么?”
栩乔微笑道:“什么都没有,怎么?你不信我?”
永乐看她的模样,半点异状都没有。
于是她也笑笑,换了个话题道:“栩乔,你听说凤君过么?这世间上有一种叫龙骨牡丹,又叫做情花。”
其实全是杜撰,那奇特的花只是她忽然想到的。
这花少有人知道,就算是她也并不太懂,栩乔应该也不知道。
栩乔神色复杂,摇了摇头。
“那花也奇特,长有六叶,花开之后只剩两叶,有情的二人分别服识,从此二体同心?”
说话之时,永乐握住了她的手。
栩乔的笑容变淡了些:“我并不是大夫,没听说过这样的奇特的东西。”
“栩乔你知道什么叫二体同心么?”
被她握在手心里的手,有微微的颤动,永乐假装什么都没发觉,继续说话。
“就是我痛的时候,另一个人会痛……而另一个人痛的时候,我也会——”
这话还没说完,栩乔就猛然自她手中将手抽了出来,仿佛是碰到了什么剧毒一般,神色变得有些慌张地退了几步。
永乐静静地瞧着她的动作,不知道是心痛好,还是愤怒好。
“你对厉邵齐做了什么?”
“他若是清白的我就会还他清白。”
永乐气急:“不是厉邵齐做的——”
她觉得栩乔根本是在强词夺理,可栩乔也觉得永乐是如此。
栩乔道:“那也只是你说而已。”
“那你怎么不信我?”
“那箭是冲着我来的!”
“是冲着我来的!!”
栩乔一声冷笑。
“你笑什么……”
“你以为你是谁?谁会杀你?”栩乔怒道:“你看到……什么都是你看到!!可是别人会信么?就算是我也信你……你怎么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