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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长一边抱怨一边将茶水放进推车里。
“我吗?可是……”
“比赛要结束了,茶水间没人也没关系啦。快点帮忙!”
“哦……是!”
来到篮球馆外,听著里边的阵阵喧闹,许联森不觉停住了脚步。
怎麽办?沐月在里面,如果让他看到的话,会不会又以为是他费尽心机想要借故接近?他的确想跟在他身边,但是绝不是要让他以为他是个死皮赖脸的讨厌鬼。
干脆,找个人帮带进去吧。
比赛结束的哨声恰好在这个时候响起,馆内人声鼎沸。
许联森站在门口东张西望,希望能看到一个担任义务工的同学。这时他听到附近一连串女孩子的声音。
“沐月好棒哦!对方根本没有还手之地嘛!”
“我好想到选手席去看看!”
“我也是,可是除了相关人员就只有义务工可以进去……”
“要有条毛巾就好了,那样我就可以拿去给沐月……”
“你好狡猾哦……”
“那个……”许联森悄悄来到她们身後,讷讷地道,“请问,可以帮我把这些毛巾送到选手席去吗?”
“哇!太好了!当然没问题!”
女孩子们正要接过毛巾,却被一个人从他手中尽数拎走。
“送毛巾?”
不知何时出现的柯少华看看毛巾,又瞄瞄他胸前的值日生牌子。
“你不是值日生吗?为什麽不自己送去?”
“啊……?”许联森急惶惶地回头,局促不安地道,“我……我还有事,拜、拜托了!”
说罢头也不回地就跑了。
“少华!你怎麽现在才来?”
范子熙一看到柯少华就大声嚷嚷起来。
“没看到我和沐月的精彩搭档真是太可惜了!”
“这种一面倒的比赛有什麽看头?”
柯少华把手中的毛巾给他们俩。
“给,那小子专程送来的毛巾。”
“哪个小子?”
范子熙好奇地问。
“就是沐月的恩人啊。”
柯少华暧昧地眨眨眼道,看向比起汗量多的范子熙,身上几乎每一点汗意的江沐月。
正用湿毛巾擦脸的动作停了一下,江沐月没有吭声,倒是范子熙恍然大悟地道:
“噢,是那个叫什麽森的小子吗?”
“是许联森!”
范子熙没理柯少华的皱眉,只顾著问江沐月:
“他最近好像没怎麽跟你了嘛,既然他帮了大忙,请出来吃顿饭也无所谓呀。”
单纯的他一向认为有仇必报,有恩必还。
江沐月没有马上回答,在准备进休息室更衣的时候才忽然冒出一句话:
“我当然不会欠他任何人情!”
後面的范子熙和柯少华则面面相觑。
“沐月,你真的那麽讨厌那个人吗?”
放学路上,柯少华突兀地问道。
江沐月什麽表示也没有,两眼只平视著前方。柯少华继续道:
“那个小子,也许并没有我们所看到的那麽懦弱,如果真是那样,他也不会有勇气出来为你澄清。”
“你说许联森吗?”
范子熙慢半拍地插上话。
“沐月,你搞清楚他究竟是为什麽跟著你没有?寻仇不像寻仇,挑衅不像挑衅,倒有些像是想攀识我们……”
想认他们做老大的人可多了,要不是他们没那兴趣,早就集结了一个帮派了。
“你少自恋了!”
柯少华适时地给了他一桶冷水。
江沐月在这时候说话了。
“我可没打算结交一个那麽阴气沈沈的小子!”
“沐月,人不可貌相,否则一点不像你喔,怎麽说他也帮了你的忙,别老摆那种脸色给人家看!”
正说著,柯少华眼睛一亮。
“看,说曹操,曹操到!”
前边的拐弯角处,许联森正好从那里走出来。
“来得好!”
急惊风的范子熙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跑过去直挥手。
“喂!小子!你在这等沐月吗?”
许联森被忽来的叫喊吃了一惊,忙望过来。
“你果然有毅力,从没有人敢跟沐月跟这麽久!上次谢谢你了!”
大大咧咧地跑到人面前,范子熙豪爽地拍著那显然小上一号的肩膀。
自从那次事件之後,他对许联森大大改观。
没料到会在这里遇上他们,许联森心慌地退开几步。
“不……我只是要去超市买点东西,没有在等什麽人……”
怎麽会这麽糟糕?想不到在刻意避开的情况下也能遇到人,该说幸还是不幸?
他只不过想抄近路过超市而已!
“别否认啦,沐月就在那边喔。”
范子熙嫌他不够慌张似的,还回头招了招手。
“不、不是的,我真的只是路过!”许联森急急忙忙地说,眼看江沐月越走越近,他胡乱地道,“不好意思,我得先走了!”
“站住!”
一声叱呵成功地阻止了他急欲逃开的脚步,江沐月来到他的身前,那咄咄逼人的气势再度笼罩了上来。
“现在你可以说了。”
说……什麽?
尽管害怕,许联森还是不得不硬著头皮抬起来看向他。
江沐月的脸色果然非常难看,他的心又漏掉了几拍。
见他还是茫然不解的样子,江沐月眉间的褶皱更深了。
“你忘了我上次跟你说的话?”
他要敢忘就试试看!
许联森一下记了起来,头又不自觉地垂下来了。
“不管你有什麽要求和目的,最好一次说完!我给你最後一次机会,不要以为帮了我就可以肆无忌惮!”
江沐月完全是以命令兼胁迫的口吻说道。
一旁的范子熙自以为是地插著嘴:
“是呀是呀,小子,把握机会吧,能让沐月报恩的机会可少之又少!”
他们在说什麽……?
许联森看著自己的脚尖,脑中杂乱无章。
柯少华静默了一会才道:
“没错,你若是有事,就说出来了,总好过跟在沐月後边什麽也不说,其实沐月没有想象中的那麽不通情达理。”
他的害怕只能解释为一个,是他们的恶名太响亮了。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把许联森都堵死了,那情形就好像三个不良少年在勒索一个惶恐无助的学生。
许联森愣愣的,开始感觉到有一种细细的疼痛自心底缓慢升上来,同时也有一股温热在眼球内部渐渐扩散。
等了很久,就在江沐月的脸色愈发难看,火山即将爆发之际,他开口了:
“我……没有什麽要求,也没有任何目的,也不需要……江沐月同学为我做什麽,我只是……做了我想做的事情而已,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他极力隐忍著摇摇欲坠的泪珠,强迫维持著正常的音调。
“如果……我的行为真的给你们带来了困扰,那麽……我道歉,对不起……”
他抬起头,直直朝江沐月望去。
“……再见!”
微微地倾身鞠了个躬,不顾三人讶异的表情,他转身快步离去。
彷徨的爱人(七)
剩下的三个人呆了半晌,范子熙的声音才楞楞响了起来。
“那小子……好像快哭出来的样子……”
柯少华沈吟片刻,便迈开步子。
“走吧,回家。”
走了几步,发觉有人没跟上来。
“沐月?”
江沐月还在发呆,这麽一唤,他才清醒过来,跟了上去。
接下来的话题虽然已经转移到别处去了,但不可否认,方才许联森那痛苦隐忍的表情却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
好像快哭出来的样子……
子熙是这麽说的,当时他也差点以为许联森的眼泪在下一刻就会涌了出来,谁知却只是一个强牵起来的微笑,仿佛压抑了许多的苦痛,好似失了线的风筝,在那一瞬间,勾去了他心底的某些东西,觉得哪个地方好像忽然之间空了什麽似的,代之以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而且他以前从来没有认真看过他的模样,然而在刚才,在他抬起头的时候,在他望向他轻轻地说对不起的时候,他好像看到了……
一双琥珀色的眸子……
透过刘海,好似浓密的森林後边,忧郁而轻灵的湖泊。
尽管江沐月极力想忽视,但还是有一个小小的东西在心底细细地蠕动著……
也许是平常就不起眼的缘故吧,没有人发现许联森比起以前更加沈默了。
一样的没有朋友,没有地位,一样的不受人重视,一样的不参与任何活动,一样的被遗忘在角落,现在则更完全像一枚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石子,即使在阳光之下也会黯然失色。
许联森合上凝视许久的学生手册,惆怅地望向窗外。
阳光已经渐渐炎热起来,南方的天气中没有所谓的春天,夏天的脚步迫不及待地来临。与之相反,他的心充满阴霾。
夹在学生手册皮层里的,是一张经过剪裁的照片,除去不相干的人物,最小的那处被圈起来的人影就是江沐月。他没有办法拿到正式的照片,只能用这个代替。
从那天起已经好些日子了,他不是没有见过江沐月,只是每次远远见到,他都会低下头快速地从另一边走开。
说好不纠缠的,想必江沐月也很高兴不再见到他吧?
过於平凡的悲哀,就是爱了也是活该。
最难受的是,在清楚地明白不可能的情况下,却还一厢情愿。
抑制痛苦的方法就是以痛苦掩饰痛苦。
更讽刺的是,人往往在想见的时候见不到,不想见的时候,却偏偏有太多的偶遇,仿佛一再提醒他不准忘记。
这天下午,许联森按惯例送作业本去给老师,却在下楼的时候不慎给身边的人撞了一下,作业本哗啦一下全散落在阶梯上。
“啊,抱歉!”
撞中他的那个人只随口说了这麽一句,就走掉了。
没办法,他只有弯腰一本一本地捡,路过的同学没有一个想过要帮忙。
捡到最後一本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双修长笔直的腿,下意识地抬头,却惊得跳了起来。赶紧把本子捡齐,垂下眼睫,他匆匆从那人身旁擦过。
望著那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身影,江沐月的心情没来由地差起来。
没错,这阵子,那小子确实是没再来打扰他了,而且即使路上遇到,也会识相地迅速避开,尽可能的不在他视线范围以内出现。照理说,这是一件好事,他应该拍手称快赶走了一只讨厌虫,然而,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却见鬼地是不是在他脑海里浮现。
也许是惊讶於那土气而又平庸的外表下竟还能藏有如此具有灵性且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