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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刻知道坏事了。
当天她一回到红墩乡,就给我旅行社的朋友打电话,要预约马尔代夫的团。
我的朋友感到为难,说:“阿姨,马尔代夫好是好,但那里主要搞休闲旅行,恐怕没有什么丰富的观光活动。不如去巴黎吧,我们这边刚好有个欧洲特价团。”
我妈认真地说:“不行,我女儿说了,我的素质低,去那种地方太丢人现眼。”
以前吧,我家的鸡下的蛋全都攒着,我妈每次进城都捎给我的朋友们。如今大家再也享受不了这样的福利了。我妈开始赶集,鸡蛋卖出的钱分文不动,全放在一只纸盒子里,存作旅游基金。
但赶集是辛苦的事,我只好在朋友圈里帮着吆喝:请买我妈的鸡蛋吧,请支持我妈的旅游事业吧。
大家纷纷踊跃订购。我妈一看生意这么好,很快又引进了十只小母鸡。估计到今年初夏,日产量能达到十五到二十个蛋。
我们这里土鸡蛋售价为一元五一个,算下来月收入至少七百元。一年下来八千多。我家的奶牛基本上一年半产一头小牛犊,五个月大的小母牛售价四五千,小键牛可卖三四千。我再给补贴一点——好嘛,一年远游一次,什么北欧四国马尔代夫,统统不在话下。
另外,她老人家作为半道开闪的兵团职工,前两年把手续又办回了兵团,为此交了一大笔费用。但是从今年开始正式领退休金了,每个月一千多。农村生活花不了什么钱,省着点用,到年底存个万儿八千不成问题。于是乎,一年近游两次,什么秦皇岛峨嵋山,也不在话下。
总之,台湾之行是我妈一生的转折点。令她几乎抵达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之前她拍照时总是抿着嘴,板着脸,丝毫不笑,冒充知识分子。如今完全放开了,一面对镜头,笑得嘴都岔到后脑勺了。还学会了无敌剪刀手和卖萌包子脸。
不但染了头发,还穿起了花衣服。
我建议:“妈,穿花衣服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当你穿花衣服的时候能不能别穿花裤子?或者穿花裤子的时候别穿花衣服?”
她不屑一顾:“你没见人家台湾人,男的都比我花!”
在台湾,她还学会了四种丝巾的系法,回家后一一示范给我。
她说:“当时大家在上厕所。厕所门口就是买丝巾的摊子,只要买他的丝巾,他就教你怎么系。”
“你买了?”
“没买。”
“……”
她很自豪:“我记性真好,只教了一遍就全记住了!”
我心想:“要是教了好几遍还学不会,还不买人家的丝巾,——好意思吗?”
她一边扯着丝巾在镜子前扭来扭去,一边感慨:“这是去台湾最大的收获!”
我哼道:“好嘛,花了我八千块学费,就学了个这!”
突然有一天,我妈认真地说:“从此以后,我要放下一切事情,抓紧时间旅游!”
我以为她彻悟了什么:“什么情况?”
她说:“听说六十六岁以后再跟团,费用就涨了。”
李娟,作家。微博id:@阿勒泰的李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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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524 你去了英国
t。xt。小‘说‘天。堂
作者里则林
我再见到她时,她提着lv,一身名牌,戴着一个金贵的女式表;多了一分女人味和几分成熟。
一
15岁时,我站在楼道里,跟所有的小伙伴挥着手,送他们升入了初三,决定留下来,再读一年初二,但不是由我决定的。
老师对我说:“别人不交作业一次,扣5分操行分,可是我对你已经很宽容了,你每次不交作业,我只扣你0。5分,可你还是不及格。只能留级了。”说完忧愁地看向窗外。
我穿着中山装校服,随着他的目光,一起忧愁地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点缀着几片当年的霾。
几秒过后,我点点头,觉得老师说得是有道理的,毕竟学校有学校的规章制度,况且学校不可能把我永远留在初二吧,想通这点以后,我欣然留级。
又一年初二,我又被安排在靠近后门的卫生角。刚刚留级下来那段时间,侥幸升上了初三的那群不知道为什么操行分能及格的校内知名“不良少年”,常常会逃课下来,在我们班后门的玻璃上,探着脑袋来围观我。围观完后,会一起大声喊我的名字,让我出去抽烟。
每当此时,同学们都会集体转过身来看着我,老师的眼神更是让我觉得能喷出一道闪电秒杀我。我无辜地看着他们每一个人,然后低下头,弯下腰,默默打开后门,溜了出去。
几个星期过后,班主任就跟年级主任反映,因为我的留级从而影响了他们班级的正常教学,经常有人在上课时间敲打后门。然后我站在教导处跟主任保证以后不会了;再站在操场求小伙伴们不要再来敲门了。被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他们,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觉得突然生命中少了一件好玩的事情,但经过思考,他们最终还是答应了。
之后我如去年般,开始了每天睡觉的生活。
二
老师和我都以为,我又会将一整个初二睡过去。
但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冷清的卫生角忽然人潮涌动,热火朝天起来,我带着起床气正准备怒斥大清早就想要来拿工具搞卫生的同学,结果抬头一看,是个身材高挑的女生,小眼睛小鼻子小嘴巴,可怕的是,连胸也小。她正在搬着桌椅和书本。
我毫无兴致地问她:“你怎么坐到这里来了?”
她答:“我在前面太闹了,老师嫌我影响其他同学。”
我顿了顿,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打了个长哈欠说:“你别在我这儿闹,好好做人,争取早日回到前排知道吗?”她点点头。我马上又“砰”的一声,狠狠地砸在课桌上,倒头睡去。
只是谁也没料到,从此以后,我永远都能在上课时间随时听到小声而快速的叽喳细语,讨论的全是些我听不懂的东西,从不间断,一度让我感觉全世界都是这女生的声音;下课时更经常被一阵阵狂妄的笑声惊醒。
这女生的声音又尖又细。我从客气地提醒她到破口大骂怒目而视,但她就是忍不住地要说话和聊天。面对这么一台聊天永动机,我甚至有时会有不知所措的委屈。
在一天放学时,我和老狗走在路上,我说:“狗哥,前面来了一个傻逼,每天叽叽喳喳,搞得我觉都睡不了。”
老狗说:“打他啊。”
我:“女的。”
老狗一听,停下脚步,点起一支烟,特别严肃地看着我说:“你这样想就不对了,你告诉我什么叫作男女平等?”
我心想:男女平等?
老狗:“你晓不晓得?人要讲究男女平等?”
我皱着眉头问:“怎么说?”
老狗把烟往地上一砸:“女的还不是一样打!而且打得更重!”
听完,我整个人都石化了,在那么一个明明大家都没有三观的年纪里,一旦身边的某个人假装有,那么身边的人就会全被传染。我刹那间就恍然大悟,觉得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所以那天之后,我们班的卫生角经常能看到一个少女聊天聊着聊着,整个人突然往前一倒,然后惊愕地转过头去看着身后的少年。她椅子后背,全是我的脚印。
过了几天之后,我发现她开始背着书包上课,为了减震。我抬起一脚蹬去,她也就停顿那么几秒,回头看看书包,然后继续跟身旁的人聊天,我看着天花板,感到很无助。
我逐渐变本加厉,每逢下课就组织一大群小伙伴,用纸团围攻她,她虽势单力薄,也仍然一手护头一手捡起砸向她的纸团还击。
欺负她就成了我们的一个乐趣。每逢下课,一些发疯的小伙伴蹦蹦跳跳地到我面前来问我:“开始了吗,开始了吗!”
但实际上,由于她的顽强和不屈服,我心里有一股强烈的挫败感,平时大家都对我毕恭毕敬,觉得多看我一看就会被我杀掉,对此,她却丝毫不理睬。
在又一个课间,我一改往日的嚣张跋扈,我说我们一起下去买东西吃吧。看我第一次对她那么客气,她突然露了一点羞涩的表情,然后默默地站起来,跟我走出了教室。
走过阴暗的医务室楼道时,我忽然大喊一声:“弄死她!!!”一瞬间两边涌出十几个人,无数个纸团飞向她,她愣在原地被砸得劈头盖脸,看得我兴高采烈地哈哈大笑。
老狗抓着一个纸团飞向她,“啪”的一声,正好砸在脸上。
直到这时,大家才发现她一反常态地没有还击,也没有说话。突然楼道变得安静下来。
她突然抬脚飞向老狗,老狗整个人摔了出去——老狗以强壮著称,五年级丢实心球比体育老师还远,初中以后还创造了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