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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一把把他扑在绿化带上,自己也顺势滚了过去。客车呼啸而过,司机连头也不回。
正准备把弟弟痛骂一顿,却发现他的瞳孔早已布满血丝。姐姐皱着眉问:“还是那样?”
弟弟点点头说:“还是那样。”
似乎就是夜闯小吃店以后,姐弟俩发现自己的身上也开始出现奇怪的事情。相比于原本就孤僻的姐姐,弟弟的变化更明显。
曾经最爱发言的弟弟,再也没有在上课时被点名回答问题过。
以前对弟弟非常热情的小女孩们,也变得越来越冷淡。刚刚定好的约会,转眼就被放了鸽子。
甚至聚众打牌时,发牌员发着发着就把他漏了下来。
几天下来,弟弟开始觉得失去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一阵强烈的寂寞倾泻而来。
他站上马路,想看看这个世界眼里还有没有自己。
疾速驶来的客车摧毁了他心底的希望,在姐姐的怀里终于哭了出来。
姐姐的眼睛一红,转而忽然凌厉。她拽起弟弟,大步流星走到了“老王小吃店”紧闭的玻璃门前。
“有人吗?给我出来!”姐姐的拳头重重地拍在玻璃门上,发出“哐哐哐”的声音。
“我不管你是人是鬼?现在给我滚出来!”姐姐随手撩起脚下的小木板凳,狠狠地砸在玻璃门上,发出更加刺耳的噪音。
“那天夜里要进去的人是我,你们有什么冲着我来!关我弟弟什么事!都给我离他远点儿!”
“听到没有,离他远点儿,不然老子一把火把你们烧个干净!”
身边经过的行人,不远处吃馄饨的顾客似乎都没有注意到这里,耳旁没有其他声音,只有姐姐拼命地咒骂着空空荡荡的小吃店。
弟弟的眼神望穿大门,看见玻璃那面的空气中似乎有着一团说不清形状的什么东西。
说不清楚形状,但包含着剧烈的情绪,一下子改变了弟弟脸上的表情和心中的主要矛盾。
他此刻忽然理解了姐姐的话,他感到有一个眼神正直直地看着他。他觉得自己本应该恐惧,身体却似乎无从怕起。反而好像陷入了一种巨大的辛酸里,好像背上有火焰在燃烧。
“姐姐,我们走吧。我们打扰到人家,是我们不对。我们走吧,再也不到这里来就好了。”弟弟牵起姐姐的手,坚定地把她拉远。
姐姐也一定沉浸在相同莫名、不明而力量巨大的眼神里吧?怀里的她挣扎着身体,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像是和这个诡异的噩梦告别。
“啊!”男人猛地坐起身体,身上的睡衣早已湿透。他低着头,大声喘着粗气。
身边的女人也慢慢坐起,轻抚着男人汗潮的后背、胸口和额头。她问:“又做梦了吗?”
男人空着眼神点点头。
“又梦见超人和平凡?”
男人又空着眼神点点头。
那是夫妻两人曾经拥有的一对双胞胎子女。两年前的暑假,因为小吃店生意繁忙,没有陪伴尚年少的姐弟俩出国游玩。没想到异国的一场交通意外,让父母和姐弟天人永隔。
妻子问:“这次你梦见什么了?他们……他们还好吗?”
丈夫说:“这次,我梦见他们终于找回家来了。”
房间里安静得像是抽干了空气。
丈夫转过脸来,面无表情地说:“我梦见他们终于找回家来了。他们回到了这条街上,就站在小吃店门外。弟弟还是那么文静,姐姐还是那么冲动。他们在外面用力地拍着门,好像是想进来。”
妻子握住丈夫的手,眼泪静静地落下。
丈夫说:“而我就站在小吃店的门里。我张望着姐弟俩的样子,又伸腿走向他们。然后我也在里面用力地拍着门,拼命地想出去。”
时间早已过午夜,“老王小吃店”此刻大门紧闭,屋里屋外没有一点声响。
妻子的拇指死死扼住丈夫的虎口,男人则保持着惊醒时的姿势,紧绷起浑身钢筋铁骨一般的肌肉。他用尽全身力气对抗下一次呼吸,好像不松开这一口气,就不用和这个幸福的噩梦告别。
余晓熠,作家、广告人。@椰__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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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520 我的pang友齐大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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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方悄悄
第一个故事:喝醉的文艺女青年还配不配吃早饭
我最讨厌那些明明瘦得要命的女人自称吃货了。实际上她们根本吃得没我多。随便到了一个餐厅就拿出手机来拍照,然后呼喊道:“太赞了!”实际上可能剩了一大半。这些女人都太有天赋了,我说真的。将来我如果能开个电视台,一定请她们去卖锅。这么说没有任何恶意,因为最初的美食节目就是为了推销锅子,我听说。
我可能有过浪漫青葱、对世界充满善意的岁月,但随着年龄渐长我已经变得冷峻。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冷峻,归纳起来,就是认为这个世界上,一切人做一切事都有其目的。比方说,当一个女人自称吃货,她其实是在向世界示范一种“我好单纯而且很容易满足”的信号,这是一种对心机的隐瞒,一种对他人无耻的拉拢。然而同时我也意识到,我所自夸的这种冷峻,对我个人的生活不会起到什么好的作用。我总是在识破他人的目的之后依旧掉进他人的圈套,哪怕这个圈套设计得根本不高明。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来说,那些吃货推荐的餐厅我都在大众点评里收藏了。这一切只能归咎于我的智商水平,我谁也不怨。
不过,在所有自称吃货的女人里,齐大福是特别的。
当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意识到她为人诚实。因为她pang。当然不是那种失控的pang,而是在长期欢乐的饮食氛围与痛苦的减肥决心斗争下,一种有节制的、非常礼貌的pang。菲茨杰拉德写到汤姆·布坎南的情人茉特尔,也不得不承认“她像某种类型的女人一样,pang得很美”。而齐大福的pang比茉特尔还多了一种浩然正气!
我第一次见到齐大福是在北京的有机农夫市集。当时我失了业,心想自己必须得找件有益身心的事情来做做。有机,农夫,没有比这更符合我的需求的了。之前我因为一些诡异的原因关注过齐大福,她是有机市集的组织者之一。她说第二天的市集还缺一个志愿者,我报名,她准许了。
其实我之前做过志愿者,大致知道志愿者是怎么回事。当天也不例外:当我赶到的时候,集市已经开场了。棚子支起来,路牌也已经设置好,反正这些工作统统都有人做完。我的任务就只是义卖一些图书,图书是其他志愿者捐献的,卖得的钱将用作给某一位病人的捐款。当天上午卖了七八十块钱吧,好像。
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闲着。有时候我也会去集市上转一下,想买点东西却又空手而归。逛有机市集的女性,有大概30%使用longchamp的包包,这是我当天的一点心得。不过,不管拿的是什么包包,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信仰:有机的食品,可以挽救自己糟糕的厨艺;良好的食物,可以让灵魂得到慰藉。
好吧以上都是废话。
我只是在拖延描述那个不可避免的瞬间:齐大福的出场。
齐大福是个美女!这么说可能会引起一点争议,但我要这样坚持。
她身材雍容,面如满月,穿着一件红色的上衣和白色长裙,随意戴着一顶草帽。
她不是那种要引起你惊叹的美女,也没有这个工夫。一整个上午她都在忙忙碌碌。打电话联系迟来的农户,给人指路,帮人卸货,与人交涉,组建饭局。
镇得住场子啊,齐大福。只要有她出现的地方,你就会由衷地觉得,所有麻烦都会迎刃而解。
因为没有(女)人能拒绝齐大福!她比你高一个头,皮肤白皙,眼睛明亮,比长期萎靡的你生命力高出两个等级。她诚恳地对你所做的工作表示感谢,但在她面前,你会自觉你的工作其实没有那么了不起。她始终带着一种深怀体谅的神情倾听你说话,但即便如此,你仍会由衷地觉得,她未说出口的台词可能是:“虽然现在我在听你说话,但这只是出于好意,因为我是个好人。其实你说的这些事情我马上就可以搞定。”
市集将散的时候,齐大福又被围住了。她被礼物包围,也被某些来自暗处的爱慕眼神包围。远远地,她从人群里看见我,走过来,递给我几包糕点和祁门红茶,并试探性地问:“中午和我们一起吃饭吗?”
“啊谢谢……还是不了。我跟大家都不熟。”
我估计如果我要蹭饭也能蹭上,因为这些热情而朴实的人是不善于拒绝别人的。但我终究没好意思。也因为我觉得齐大福可以看透我。我压根就不是有机农业的狂热拥趸,只是一个中年失业且丧偶(是的,我词典里没有失恋只有丧偶)的无聊女性罢了。糕点和红茶都很好,齐大福后来拍上微博的午餐照片更令人垂涎欲滴。这个女人吃惯好东西了,没有意识到这是种骄傲,当时我这样想。
我第二次见齐大福是在一家专卖单一麦芽威士忌的酒吧。
那天我根本没想到齐大福会去的,但她的出现还是带来了震撼。她是和另一位朋友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