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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骗你,很多老员工都知道这事呢,警察有立案侦查的,你去问问就知道了。”
“那……你等等我好不好,我马上就做完了。”蒿路央求平。
“可以是可以。”平故意放慢语速,“但你要陪我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了。”
平口中的目的地是一个遥远的公交车总站。他和蒿路抵达这里的时候,所有的公交车都已经停运,在微弱的星光下,一辆辆公交车静悄悄地爬在空地上,像是史前怪兽的巨影。
“来这干嘛?”
蒿路有点摸不着头脑,平带着她,熟门熟路地钻进公交车之间的缝隙,找到一块刚好够两个人坐的空地。
“你往上看。”平说。
蒿路抬起头,立刻被上方的景色震撼住了。那是被公交车身划分出的一小方整齐的夜空,在四下无光的环境里,那里的星光璀璨万分,仿佛伸手可摘。要知道,这可是十面霾伏的北京啊。
“嗳,用这个。”平盘腿坐在地上,从包里掏出一个望远镜。
“你还自带装备啊。”
“天气预报说今晚有流星雨,像你这种‘拼死也要浪漫’的人怎么可能错过呢。”
“你还记得啊,我只是随口说说啦。”蒿路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渐渐的,两个人在等待的时间里敞开了心扉。
“读书时我喜欢一个男孩,他总是喜欢抄我的作业,于是,我做了很工整的读书笔记,在中间藏了一句写给他的表白,但一直等到毕业,他既没有找我借那本笔记,也不知道我喜欢他。”
蒿路讲述着自己的往事,平只是静静地听着,一言不发。
“后来呢,我长大了点,在电影论坛认识了另一个男孩,于是我在电脑里收藏了好几部自以为不错的电影,幻想某天他跟我兴致勃勃地观看,可电脑快坏了我连他的面都还没见过。”
“再后来我开始明白,那些书架上为他买的幼稚手办,手机里为他下载的游戏,日记里为他写下的一字一句,他永远都不会看到。然而,这些无人欣赏无人记挂的情怀,不属于任何人,是只属于我自己的浪漫。”
讲到这里,蒿路沉默了下去,她抬起头望着星空,仿佛那儿有属于她的另一个世界。
浪漫是只属于自己的事情。也许吧,就像听到大海的名字,仿佛嗅到咸咸湿湿的海风,聊到孤独的话题,会突然想要唱一支悲伤的歌,就像做了一场梦醒来,迫切地想要得知结果,忘记了现实中的自己。
在那些场景中,旁观者听到的只是传奇,而其中的浪漫感受,只有身为当事人的自己才能完完全全的感受到吧。
不知不觉,蒿路靠在平的肩头睡了过去,平半卧在地上,环顾四周的黑暗,仿佛两人正躺在三米多高的公交车怀中,有一种特别安全的感觉。
浪漫是属于自己的,一如此刻。
6、
那天之后,平跟蒿路开始熟悉了起来。
下班后两个人会像约定好一般,一前一后走出公司,然后前往各种奇怪的地方——一个带旋转木马的家属院,一座堆满石像的秃头山,或者登上一座几十层高的大厦,不坐电梯,而是从漆黑的楼梯间一直摸到楼顶,俯瞰灯火辉煌的城市。
不用说,这些地方都是平发现的。
蒿路第一次察觉到,北京的夜晚竟然这么美丽,那么多普普通通的地方,在黑暗中却仿佛被一层神秘的纱帐笼罩,拥有了数不清的乐趣。与此同时,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愈加的亲密。
“看不出,你真是一个拥有浪漫天分的人呢。”
她喜欢这样称赞平。然而对于这层感情,两个人都难以道明。她显然知道他结婚了,但她从来不问他家里的事。
就这样过了几个礼拜,有一天平开车带着蒿路走了很远,来到一座公园里。
在公园中心有一个未完工的人工湖施工区,此时工人们已经休息,两人顺着挖土机的车辙一路走到十多米深的湖底。
“就是这里了。”走到一半,平忽然停下了脚步,环视着四周说。
“这里,是这个湖的最中心。”
“所以呢?”蒿路有些不明就里,但她早已习惯了平的故弄玄虚,笑嘻嘻地等待平的答案。
“这里建好之后就会被水淹没,以后我们再也没办法来到这里了。”
“又所以呢?”
“如果我现在跟你表白却被你拒绝的话,我以后也不会因为触景生情而难过。”
“又所……啊?”蒿路刚准备接话,忽然愣住了。
“所以,我可以喜欢你吗?”平抬起头注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蒿路半晌都没有说话,她感觉有一股冷气从湖底的泥土里钻进脚心,再往上一下顶住心脏最软的地方,在胸腔回荡起咣当咣当的声响。她想说话,但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大脑里只剩下棉花糖般的团团空白。
嗯。终于,她轻轻点了点头。
平忽然张开胳膊将她拖入怀中,两个人沉默地拥抱着,直到用尽所有的力气。
7、
“平应该算是出轨吧,他妻子知道的话,会杀掉他的。”
从策狗家离开的路上,陈思扯着老常的袖子不停地追问。
“不给他妻子知道不就行了,再不行的话,就先杀掉蒿路。”老常的语气依旧淡淡的。
“不好,那就从浪漫变成惊悚了。”
“可是你不觉得这样更符合逻辑吗?平爱上蒿路只是因为那个梦而已,但他已有家室,并不能给对方承诺。平、妻子、蒿路这三人的世界里,只有蒿路消失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不管了,反正你是瞎编的。”陈思咯咯地笑着。“原来除了浪漫之外,你还是个讲故事的高手呢。”
她是老常的情人,但不知为何,老常从不带她回家。
“今晚你要带我去哪呢?”陈思仿佛还沉浸在老常讲的故事里。
“平的故事里那些地方,我都已经去过了,你该不会黔驴技穷了吧。实在无处可去,不如你带我去你家吧?”
“怎么会呢。”老常怔怔地望着她,出了一会儿神。
“我知道一个新地方,但你确定要去吗?”
“当然咯,那是哪?”
“一个只属于你的地方。”说着,老常打开车门。
“上车吧。”
车沿着国道开出去很久,陈思在副驾上已经打起了瞌睡,老常瞥了她一眼,又看到了她手臂上的红色胎记,他愣了一下,仿佛又回到那个梦中。
女孩的身影在前方若隐若现,不断地向他挥手,可他无论怎么努力奔跑,都跟不上她的速度。大汗淋漓中,他看见女孩藕一样洁白的手臂上,生出一只扇动翅膀的蝴蝶,再仔细看,原来那只是一个红色的胎记。
“到了。”老常用力踩了一脚刹车,车身颤抖了一下,猛然停住了。
“这是哪?” 陈思被一连串的晃动惊醒,揉了揉眼睛向窗外看去,车灯可达的地方之外,只剩下一片漆黑。
但老常没有接话,他摇下车窗,点起一支烟。
“你知道平的故事结局是什么吗?”他说。
“能有什么结局,我猜,这个平应该就是你自己吧。”
陈思笑着凑过来,一张口咬住他的肩膀,“老实交代,那个蒿路,是不是也是你之前的小情人?没准在你老婆生前你们就搞上了。”
“是,没错,平就是我。至于蒿路——她已经被我杀了。”
“你吃错药了吧,大半夜的说什么鬼话。”
陈思的表情忽然僵住了,老常没理她,望着远方自顾自地说。
“她是被我掐死的,我将她的尸体埋在那个湖的中心。到现在,想必那儿已经是一派美景,波光粼粼。”
“那个失踪的女同事,啊,也就是之前我开车送回家的那位,她也死在我手上,从楼梯间摸黑跑到楼顶,被我推了下去,没有一个摄像头监控到我俩,呵呵。”
老常抽完最后一口烟,用力将烟蒂弹了出去,将目光转向陈思。
“接下来,就是你了。”
“常炜,你疯了,让我下车!”
陈思使劲地扳动把手,但车门已经被老常锁死。慌乱之中,她看到老常正带着诡异的微笑望着她……
8、
下班回家的路上,老常总会想起那些和他有过短暂情缘的女孩,想起那些深色的夜晚,他们在空荡无人的胡同里穿梭,在黑暗的楼道里追逐嬉戏,他会将车开得飞快,女孩们总是紧紧抓住他的胳膊,没有一句对白,却仿佛连彼此的心跳声都听得见。
他依然还会做梦,梦到各种各样的人,见过的,没见过的。他会把这些全部记下来,放进下一个梦中,仿佛那才是他真正的家。
他依然还会定期去看心理医生。我知道,他的病还没好。
两年前,老常家遭遇了入室抢劫,门没上锁,劫匪轻易闯了进来,他的妻子冲出门大喊救命,急眼的劫匪持刀追上她,扎中了她的后心。
自那天开始,老常似乎进入了魔障,他反复说着一句话。
“她留着门,是在等我回家。”
与此同时,他再也没能顺利展开他的新恋情,或许因为他实在不懂浪漫,那些女孩都仿佛是流连在梦中的蝴蝶,突如其来地出现在他身边,但又很快地消失在我们的视野当中。
那天夜里,老常第一次独自入睡,他再次回到那个梦里。
峡谷的尽头,女孩在前方静静地等待着,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