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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句废话,去过羊湖且双目健全的人没人会说羊湖不美。
那天的羊湖雾气缭绕,美得和假的似的,比大明湖美多了,比喀纳斯湖美多了,比雨西湖美多了。那不是水,是一整块儿大的要命的玉石,幽幽的碧色静止的水面,水面静止得让你觉得这哪儿是液体啊,简直就是固体。人要一直走到离湖面快五六米的地方,才能看到微风吹皱的一点点儿涟漪,微微颤颤的,那湖水像是有弹性的。
我和她说,今天这湖怎么和一大碗猕猴桃果冻一样?简直可以拿个大勺子挖着吃喽。
她啧啧感慨着,我也啧啧感慨着。
我们就站在湖边啧啧感慨着,感慨了很久。羊湖是神湖,我跪在湖边磕了长头,祈祷羊卓雍措达钦姆大湖主保佑我接下来一路平安别出车祸,零件完好地到珠峰。然后,我们踩着石头往回走,这时候才发现,坏了,车跑了。
所以说羊卓雍措真的是个法力无边的神湖,我只不过祈祷别出车祸,人家羊卓雍措达钦姆大湖主很负责任地从根儿上解决问题,直接把车给我弄没了。
车上的人应该喊过我们,估计是我们走得太远又站在水边,所以没听到。现在就是想让老人家的转经筒扇我也扇不着了。
我说:“怎么办,我饿了”。
她指指羊卓雍措说:“吃吧,果冻。”
后来,沿着湖边走了一会儿,看见一个新开的小饭铺,专门卖鱼的小饭铺。我俩绕着铺子转了一圈又开始啧啧称奇。羊湖是神湖,藏民把所有的鱼都当成龙王的子孙,从来不吃,所以不论里面的高原裸鲤多么肥美也没人煮它们。藏地原住民不吃鱼是个基本常识,这家小鱼馆儿的出现让我们很惊奇。
我咽着口水说:“你看,这棚子连扇玻璃窗都没有,肯定是怕不吃鱼的信徒来砸。”
烧鱼的味道飘出来,她也开始咽口水。
我说:“你吃吗?”
她摇摇头说:“你不吃我就不吃。”
……
我说:“那我……吃不吃?”
她说:“好吧,那咱赶路吧。”
恩公!不吃鱼,咱炒个菜吃也行啊,下个面条吃也行啊,谁知道前面还有没有饭店了,难道还要绕着湖跑到南岸桑丁寺去找女活佛化斋不成?
我拽着她进屋坐下,其实算不上屋只是个棚子,紧挨着就是厨房。我在油腻腻的桌子上给她画了个羊卓雍措的环湖路线图,给她讲,如果我们去桑丁寺找食儿吃的话,大约会饿死在哪个位置。我说你看,羊卓雍措是个蝎子形的湖……
厨师兼服务员过来点单,一口川普:“朋友,你们打算来条几斤的鱼?”
我说:“我们不吃鱼,来两碗面条就好。”
服务员掐着腰说:“哦,吃鱼的话,面条5块钱一碗。不吃鱼的话面条20一碗。”
……你个天杀的!抢钱啊!
我吃完面条后,很想把面碗一起带走,她把我拦住了。付完面钱,我身上只有10块钱了,那个服务员坏,找了我一张五块的,剩下的都是一毛一毛的。看起来厚厚一沓很富有的样子,闻起来一股子生鱼腥味儿。她很客气地说:“你身上味儿太大了,走路的时候离我远一点点可以吗?”
我很委屈,我说你刚刚才吃了我一碗面!做人怎么能这么没有节操?
她很迅速地把四个口袋都翻过来,翻出来一块儿口香糖,一串钥匙,一本护照证件夹,一个小卡片相机,还有我那把短英吉沙……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真心佩服她,我说:“且不说你一分钱都没有就拽着我去珠峰,单说昨天晚上你怎么就敢一分钱都不带,跑到我酒吧里去喝酒,你就不怕付不起酒钱被我把相机给砸了?”
我想翻翻她的护照,她打死不让翻。
我跑到路对面摆了好多poss让她给我拍照片,她假装拍了半天,后来我发现其实只拍了一张。
后来,羊卓雍措水边的小鱼馆有了窗户,还有了永固的四面墙壁,专门招待专程来吃高原裸鲤的游客。再后来,一度有一个传言,说羊湖上了观光游艇项目,还要在湖边设置200多个遮阳伞、沙滩椅供游客休息……也不知道最终到底叫停了没有。
3、日喀则的头花儿
千辛万苦,走去日喀则。
我们从羊湖开始拦车,边走边拦。汉族司机看到我们是两个没背行李的徒步者,根本就不停车。快走死了才拦到一辆藏族人的车,开了没多久就把我们撂在一个莫名其妙的小岔路边。继续接着走,人走得热气腾腾大汗淋漓,被风一吹立马冷得想蜕皮。我把手鼓扛着,甩着手臂走,她缩着肩膀走。
这姑娘有个不好的习惯,喜欢踢东西,她经常一边踢着路边石子一边走,像个皮孩子。
途中,我们在路旁的藏族村子里借宿过一晚。她摘下包头的帽子后,女主人很稀罕地摸着她的锡纸烫,很惊喜地说:“哎呀,羊毛一样。”说完又拍拍我的手鼓,很开心地说,“哎呀……响的呦。”
大姐,手鼓不响还叫手鼓吗?
她和女主人拉姆睡在一起,我和男主人才让丹喝了一晚上酒。才让丹喝高了以后张嘴说的全是藏语,一边说话一边大巴掌拍我后背。我会的藏语单词实在有限,只能一个劲儿应和:“欧呀!……欧呀!(是的)”我心里面琢磨,这伙计怎么和我们胶东老家的大老爷们儿一个德行,喝完了酒就爱拍人。但我们老家人不拍人后背,只拍大腿。
早知道那是我们一路上住得最舒服的一个夜晚,我就该讨点热水洗洗脸、烫烫脚了。后来的一路上,我一直很后悔没这么做。
才让丹第二天非要送我们一程。他把我和她挤在一辆老摩托的后座上,一直送出我们很远去。才让丹走的时候留给我们一小塑料袋油炸的果子。头天晚上喝酒的时候,才让丹表示很喜欢我的爱立信大鲨鱼手机。他小孩子一样翻来覆去把玩了很久,但什么也没说。我拎着果子琢磨要不干脆把大鲨鱼送给他得了……后来还是没舍得。所以,果子我没太好意思吃,都留给她吃了。
吃完果子以后又走了好久,我们一直没搭上车。中间有一辆自治区政府的车曾经停下来,给了我们两瓶矿泉水。我看车上还有空位,就说:“大哥,捎上我们一段儿吧。”
他说:“我们去日喀则出差……”
我说:“我们就是去日喀则哦。”
他说:“哦,你们再等等吧,后面好像有个车队”。
我们一直没等到后面的车队。那一路都是这样,藏族人的车明显比汉族人的车好搭。她说:“咱们不能怪那个大哥,人家还给了咱们两瓶水呢。”
我当然理解,我指指她的鞋再指指我的裤子。人家车里那么干净,当然不太乐意让咱们两个灰头土脸的人上车喽。她的小靴子现在已经脏得看不出颜色来了,鞋头破了一点儿,踢石头踢的。
后来,我们又遇到两个骑自行车的人,装备精良地都穿着紧身秋裤,都戴着小头盔。我们互相打招呼。他们说他们是计划去珠峰捡垃圾的志愿者。他们知道我们要走路去珠峰的时候,很夸张地竖起大拇指说:“牛逼啊哥们,连个包都不背,就穿着这一身儿去珠峰?就这鞋?”
我们俩穿的都是日常棉服,她穿的小靴子,我脚上也是一双靴子。那时我是个很单纯很感性的文艺小青年,为了不让骑行者们看出我对他们胯下轱辘的羡慕之情,我尽量很淡定地和他们说:“徒步一定要穿1000块钱的登山鞋吗?去珠峰一定需要专业羽绒服吗?上天赐予我们两只脚,难道这不就是最好的交通工具吗?若说装备,音乐就是我最好的装备!—…我们要一路卖唱去珠峰!”
我举起手鼓摆poss,心说,惭愧,走了两天还一次没敲过呢,哪儿唱过歌儿啊,光琢磨着蹭车找吃的了……
没想到这番话却深深打动了其中一个骑行者,他留了我一个电话。后来还在天涯社区发过帖子,描述他遇到了两个浪漫的原教旨主义徒步者,把我们夸得和花儿似的。
几年后,他在杭州萧山机场的安检前拦住我,说他后来没再怎么玩儿骑行,再出行都是用纯走的。
我说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他说:“你背着手鼓哦!”
我问:“你后来还去珠峰捡过垃圾没?”
他说:“捡啊!但不是再去珠峰捡,我觉得咱们这代人啊,不能老做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的事儿。”
我急着过安检上飞机,没等他说完就跑了。
又过了几年,宁波px事件的时候,我在网络图片中看到过他那张忿怒的面孔。
……愿他安好。
天快黑了的时候,我们才走到日喀则城边。
那个季节的日喀则比想象中要人多点儿,街上一辆一辆的全是4500。后来听说是因为那几天扎什伦布寺有个什么活动。我们走到那里的时候已经饿成马了,站在寺前看了一会儿,我和她讲了讲世界上最高的强巴佛镀金铜像,高22米,和一座楼房似的……然后,我们往前走,路过一个个小饭店,各种香香的味道。我心里面这叫一个难受。我开玩笑说不行咱们就找个包子铺儿什么的,你掩护,我去抢个包子给你吃。
她当了真,拦着说:“要不咱看看有什么能卖的吧。”
好象没什么能卖的。
那个爱立信大鲨鱼是我唯一的家用电器,舍不得呀。
后来,我不止在一个地方看到这样一幕:一身冲锋衣的背包客举着一张白纸,要不然写着“求路费”,要不然写着“求饭钱”,旁边还放着登山杖和登山大包。其中有些是骗子,有些是为了好玩儿,应该也有些是真缺钱的吧。这种事情我从来没干过。真山穷水尽了把冲锋衣卖了不行么?把大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