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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就在小光和苏珊娜还没有搬走的时候,房子里多出了一个绝对意想不到的新住客。
豆子,背着他的大号书包,带着一只苹果电脑,还有他的松狮狗小豆子,一起住了进来。
这件事发生的时候我正好在家。但给小豆子开门的人不是我。事实上,是刘健跑到我房间门口,嘭嘭嘭地一顿乱砸,才把我从深度午睡状态中唤醒过来。
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后我大惊失色。当然,像每一个正常的成年人一样,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推卸责任。
“怎么能让他进来呢!”我义正言辞地大喊,“而且他还带着条狗!”
“他说来找你,就给他开了门。”刘健十分无辜地抓着后脑勺,“怎么办呢,要是要张智勇看见……”
想到张智勇看到这一切的反应(一个离家出走的小孩!还有条狗!),我们两人不禁在大热天打起了寒战。是谁的责任一下子变得无关紧要,当务之急是,怎么才能把这孩子弄走?我和刘健热烈地讨论,与此同时,被讨论的对象非常镇定地坐在沙发上。愁眉苦脸的松狮趴在他的脚旁。
“我说你们。”待我们争得口干舌燥又灰心丧气的时候,豆子说话了。“为什么那么怕那个张智勇?房子又不是他的。”
“你怎么知道!”
“小光告诉我的。她说这套房子谁都可以来住,不用付房租。”
怎么能跟小孩子说这种事!最后,只得将豆子暂时安置在小光的床位,跟我住在一起。“你们的房间真乱,女生的房间居然有气味。”在这种时候,如此童言无忌未免不合时宜。打扫完房间,开窗透过气之后,也到了吃饭时间。只要和豆子在一起,就必然要吃外卖,不知什么时候这件事已经像程序一般写进了我的大脑。
但豆子说:“我想吃火锅。”
火锅也可以。事实上,被他这么一说,我才发现自己也很想吃火锅了。滚烫的火锅,配上金黄色的、冰凉的啤酒。而且到处也都应该有火锅店吧!带着豆子下楼,小豆子一声不响地跟在他身后。想说“带狗不太好吧”,但把狗留在家里恐怕更成问题……于是什么都没说。
但最后就是这狗出了问题。火锅店的老板不让我们进去。“要是一般的狗还可以!”他理直气壮地说,“但这狗长得太丑了!”
仿佛为了配合对方的评价,小豆子伸出了松狮特有的蓝舌头,露出一副血统高贵者惯有的蠢态。
最后只能在路边摊吃麻辣烫,好歹这也是火锅的一种,豆子也没提出什么异议。至于小豆子,它对这种廉价的食物不屑一顾。很久没吃麻辣烫了,味道是不错,但以往每吃一次都会拉肚子,这次恐怕也不例外。
豆子倒是吃得很欢。我再一次对他有了新发现,作为一个小孩,他真的很能吃辣,到了近乎变态的地步。我计算着他吃掉的串数和钱包里的钱,宣布:“只能住今天一晚,明天就得回去。”
“不。”
“那我可是要报警了。”
“做人要厚道。”
“哪里不厚道了?请你吃饭已经很不错了。”我教育他,“像你们这种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孩,有点事就知道离家出走,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明白吗?”
“那你说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他反问道,“小光呢?”
“不知道。”我有点生气对方这么没有逻辑地转换话题,但是这个问题又好像不能不回答,“对了,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她是我家亲戚。”豆子出乎意料地答道,“是我妈的远房侄女,好像。反正是叫我妈妈阿姨。”
“你妈多大?”
“不清楚。”这孩子满不在乎地回答,“我跟她不太熟。她一直在国外。”
“啧啧,真是精英家庭。”
“她老是怀疑我爸有外遇,所以找人看着他。”
“那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我怎么知道。”
“对了,小光借了你爸爸的车?”
“嗯,借了好长一段时间了。她说车弄坏了,在修。”
哦。我百无聊赖地喝了一大口啤酒。啤酒是倒在塑料的一次性杯子里,一切都有种廉价的味道。豆子提出要喝啤酒,我想了想,也没拒绝。倒是他自己喝了一口就吐了出来:“人类怎么会发明这么难喝的东西?”
“你有没有发现,很多小时候觉得很难吃的东西,到长大以后,就会变得很喜欢?我小时候很讨厌吃的东西多了,韭菜,苦瓜,猪肝,啤酒。现在没了这些我都不知道怎么活。”我无聊地说。
他用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我。那眼神的意义很明显:我才六岁。
但我就是收不住嘴地继续胡诌,“当然,也有小时候不喜欢,现在还是不喜欢的东西。比方说南瓜,胡萝卜。因为胡萝卜素。身体拒绝胡萝卜素。总之,人的身体是一个很复杂的系统。很多东西,比方说同性恋……你怎么知道小光是同性恋?她跟你说的?”
“我猜的。因为她是个同性恋,所以我妈觉得没什么危险。”
哦。呵呵。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只能继续闷声不响地猛灌啤酒。忽然嘭的一声,就完蛋了。每次喝高都是这样嘭的一声,就好像被人用充气大锤狠敲了一下脑垂体。
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屋里躺着了。豆子把他的苹果电脑摆在膝盖上,正在上网。小豆子在角落里吃着一盒吉野家的外卖。原来松狮是喜欢吃米饭的,我忽然想起来。
“你有苹果吗?”发现我醒了,豆子急切地问。我摇了摇头。
“可惜,小豆子喜欢吃苹果,最好是煮熟的苹果。”他失望地说道,那表情活像一个无奈的父亲,“我明天去买一些。”
“你明天必须回家!”我挣扎着反对,一边想起来上个厕所。
“不回。对了,那人来过。”
“哪人?”
“张智勇。”他面无表情地说,“要你待会去他房间一趟。”
8、
从基本面上说,我不是一个特别喜欢逃避的人。
当然,这也并不是说我是一个喜欢挑战的人,可以这么表达:我是一个具有基本生活经验的人,完全清楚逃避没有任何意义,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正因为我是这样一个人,所以,尽管磨磨蹭蹭,我还是敲开了张智勇的房门。他似乎早有准备。“请进!”口气非常有礼貌。
我连呼吸都快停止了,完全是强撑着做出一副非常自尊的姿态。但是,对方的表现又并不像真的要兴师问罪。
“喝水吗?”
“不渴。”
我的回答似乎令他有点失望。然后,他颇为认真地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
“佳、佳美。”
“嗯?”
“你,有,有没有考,考虑过,将来的问题?”
“额?”
“将,将来啊,”张智勇和蔼地说,神情颇似问我“有没有考虑过将来上哪所大学”的中学班主任,“将来,想过一,一种,什么样的生活?”
“这个嘛……还没有认真考虑过。”我有些尴尬,“啊,这个,将来的事情想多了也没用,但是,确实应该想一想,嗯,待会就回去想想……”
就在我这么结结巴巴不知所谓的时候,对方好像下定决心似地,打断了我。
“有,有没有想过结婚?”
“什,什么?”我完全没留意到自己也变得结巴了起来。
“结,结婚啊。”他用一种非常自然的口气说。当然,人人都要结婚,这一点完全没必要扭扭捏捏的。
“还没想过。”我老老实实地说,“可能会结可能不会。”
门在这时候被推开了。“不好意思我晾下衣服。”王淳踮着脚尖穿过了屋子,弓腰缩背,似乎那样就能让他隐形似的。
“我是一个很有计划的人。”待王淳走到了阳台,张智勇继续道,“本科的专业是调,调配的,发,发现不好找工作,就读了个研,研究生。毕业以后进了ibm,一直住,住在这里,是为了攒钱,有,有一个自己的家。
“我,昨,昨天,刚刚,买,买了个房子。合同已经签了。”说完这句话,他开始热切地看着我,嘴角微笑的样子仿若充满希望的秋田犬。
“嗯嗯。”
“可,可以结婚了。”对方见我没什么反应,好像也有些兴味索然,“和我结婚,你,你觉得,怎么样?”
“你说什么!”我不由得大喝一声。
阳台上传来王淳的回答:“我什么也没说!”
“我没问你!”我愤怒地喊回去。
“怎,怎么样?”张智勇问我,锲而不舍是此人的优点。“和我结婚。我仔,仔细地考虑过了,你虽然有一些缺点,也不怎么上进,但大体上是好的,人很、很单纯,做事也不笨……”
“谢,谢谢啊!”
说真的,这是我第一次被人求婚,而且对方的行动又是如此出其不意,给我带来了相当大的心灵震动。实话实说,在这种心理状态下,答应他也是完全可能的。如果不是王淳猫着腰又一次假装隐形般穿过了卧室,我可能已经说了“好吧”也不一定。
但是对方接下来的一句话彻底打破了我的粉红色幻想。
“房产证上不会写你的名字……这一点,你,你能谅解吧?”
“不、不用了……谢谢啊!”
当时的回答是这样。并不是故意结巴的,可没准对方觉得我是在恶毒地讽刺他。
这件事显然没完。
晚上我正看着《破产姐妹》,局域网就弹出小窗,勒令我们必须把小孩子和狗送走,不然张智勇,作为一个有责任感的市民,必须履行向派出所报告的义务。
豆子已经在我的床上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