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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落?”
终于,手指略一用力,最后的掩饰被扯去。完美的上身□在空气中,昙花一现般的耀眼。
就在他愕然的刹那,雁初重新扯上外袍:“定王看清了么?”
萧齐放下手后退两步:“我实在……想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语气透着歉意,隐藏着一丝失望。
“雁初身上没有箭伤,让定王失望了,”片刻工夫,雁初已整理好衣衫,媚态全无,微笑竟是一派端庄,“雁初没那么傻,从不会在不值得的人身上浪费时间,尤其是听了王妃的故事,就更不愿留在这里了,否则夫人一句话,定王将来说不定要怎么处置我呢。”
萧齐道:“琉羽她向来善良,只是……”
“只是女人都会吃醋,”雁初道,“如今证实了我不是王妃,定王会让我走吗?”
上赐之物转身就被抛弃,又会生出怎样的传言?何况影妃等人惯会煽风点火。萧齐没有直接回答,目光恢复清冷:“仅凭箭伤难以证实,也许我记忆有误,事情尚未确定,你先放心住下。”
这么快就要物尽其用了吗?雁初摸摸窗棂上的枫叶图案,转移了话题:“这是王妃生前居处?”
家常叙话使得气氛缓和下来,萧齐看着窗间绿叶许久,方才点头道:“她喜欢枫叶,问缘故,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短短十几日,传言满京城,定王新收一名绝色美女,容貌与已故王妃极为相似,定王对其百般纵容,甚至委屈新婚夫人,以至府中上下颇有怨言。
头顶阴云层层,雁初坐在池中心亭子里,无视丫鬟们小心翼翼的模样。
扮演这个角色对自己固然不利,甚至是相当危险的,但卢山老将军身边的消息渠道想必已被云泽萧齐控制,要觅得他的下落,必须表现出配合。
萧齐走上曲桥,身后跟着一名大丫鬟。
雁初这两日收敛了许多,主动起身作礼。
“这是……”不待萧齐开口,跟在他后面的那个丫鬟先就面露惊喜之色,扑到雁初面前跪下,“王妃娘娘!”
雁初不解地看萧齐。
丫鬟抬起泪脸,提醒她:“娘娘不认得我了?是我啊!我是红叶!”
“她的陪嫁丫鬟,红叶,”萧齐示意红叶起身,“这就是我今日让你见的雁初姑娘。”
红叶愕然:“雁初姑娘?”
雁初也打量她。
反应过来是认错人,红叶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呆呆地望着她半晌,才垂首道:“姑娘容貌与王妃太……相似,叫我忍不住……姑娘不要见怪。”
雁初笑了笑。
萧齐道:“今后你就留在枫园伺候雁初姑娘吧。”
红叶低声答应,站起来拭泪。
雁初转向萧齐:“我要出府走走。”
焰国京城,繁华自是不消累叙,看天上阴云更重,是要下雨的样子,雁初不慌不忙地转过几条街,偶尔停住看看杂耍,或是进店买几样东西,让两个丫鬟拿着。
身后,四名侍卫紧紧跟随,是保护也是监视。
对于这样的安排,雁初没怎么介意,自顾自地继续朝前走,行至路口,远处传来马蹄声响,有皇族车驾缓缓行来,数十骑开道,威风庄严,周围行人摊贩纷纷往街道两旁退避。
“是南王殿下。”
议论声中,雁初放慢脚步,侧脸观望。
就在此时,中间那辆华丽的朱轮马车里似乎有了动静,跟在旁边的一名身份较高的侍者忙侧耳贴近车窗,边听候吩咐,边拿眼睛瞟不远处的雁初,紧接着他便直起身喝令队伍停住。
路人们全都跟着朝这边望来,猜测是什么事能引南王上心。
半晌,那精美窗布被一只手掀起。
雁初立即沉下脸,扭头就走。
待看见车内那张俊美面容,侍卫丫鬟们反应过来,连忙跟上去,然而就这眨眼工夫,转过街角,前面竟失去了雁初的踪影。
奇峰悬崖,危亭流瀑,重新领略过世间繁华,永恒之间就显得更加冷清了,纵有和风丽日,春花如锦,依旧感受不到半点暖意,只有无限寂寞如水,伴着岁月流淌。
白衣使者礼貌地微笑:“是弈主让我来接姑娘的。”
“有劳引路。”雁初点头。
此事早在意料之中,不属于五灵界却闻名天下的人物,既让她养花,就一定会有周全的安排让她可以按时赶回来。
雁初边跟着他往前走,边随口问:“西聆君不在?”
使者道:“弈主去五色地乡未归。”
五色地乡乃地之国,与焰国互不相邻,两边素无太多往来,雁初不再多言。使者径直将她领上弈崖,那块刻字的巨石依旧巍然屹立,只是平台上的花大半已凋零,新叶满枝。二人走到悬崖边缘,便是上次西聆君抚琴之处,短短十数日,旁边那株矮枫变得更茂盛,叶片形状优雅,惹人喜爱。
崖下风烟飘荡,使者挥袖,悬崖间凭空现出一条栈道,通往风烟深处。
栈道宽不过三尺,用粗木打入石壁,再以竹块铺就,走在上面“咯吱咯吱”响,虽然外面有栏杆加护,仍令人感到不踏实。顺着栈道行至尽头,二人站在了一处洞府前。洞外石壁上遍结霜花,冰土石冻成一片,寒气侵骨。焰国人体质对这种环境相当敏感,雁初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暗暗惊异,在永恒之间居住多年,想不到还有这等奇寒之地。
入洞,眼帘中即是白皑皑一片,连地面也铺着白雪,踏上去发出轻微的“沙沙”声,由于太清静的缘故,听在耳朵里分外清晰。
“是极地冰国的凝雪石,凝水成雪,用来供养一叶花,”使者解释道,“未得弈主吩咐,任何人都不得擅入此地。”
雁初这才明白缘故,抬眼看,对面冰台上那片绿叶格外醒目,令她感到意外的是,旁边还摆着另一只相同的玉盆。
雁初道:“两盆?”
使者笑着提醒她:“姑娘仔细看。”
雁初走到冰台前,果然发现了差异,那只玉盆中的确也生有一片叶子,只不过是半截断叶而已,似乎被人从中间掐断了,碧色消退,几无生机。
“那是弈主养过的,”使者道,“两百年前曾见它开花,眼看就要结果,谁知一夜间花竟被人折去了,如今不生不死,能否重开,恐怕要等十万年后才知道了。”
珍贵的一叶花被人折去,来人下手全无半点怜惜,丝毫不怕断其生机,可见此事不正常。雁初忍不住问:“谁敢冒犯永恒之间?”
使者摇头:“弈主从不提此事。”
二人没有忘记正事,将注意力移回那盆完好的花上,雁初只觉那粒花苞好像比上次所见时长大了点,待她喂过血,使者就领着她顺栈道走回弈崖,亲自送她出永恒之间。
即将走出幻门的刹那,雁初不经意回首望,忽见崖边那刻着古篆字的巨石旁,一名紫衣女子坐在轮椅上,手执团扇半遮面,冷冷地看着她。
回城时已入夜,天上下起了罕见的大雨,雨水冲刷着石板路,浇洗着街头老树,行人稀少,灯火阑珊,京城难得冷清起来,惟闻雨声潺潺。
阴暗长街,雁初独行。
雨水顺着头发脸颊往下流淌,心口作疼,运起火疗之术,疼痛也只稍有减轻,雁初吐出口气,克制住折元过度昏昏欲睡的感觉,尽量稳住步伐,好在这百年来早已习惯了,也不难忍受。
转过街角,数道黑影闪出,刀光带火色扫来!
习武之人有着警惕的本能,雁初下意识避开。
刀风翻涌,不依不饶地追随而至,对方出手极为凶狠,头顶的雨幕都被强悍的气浪隔断了。
雁初虽惊不乱,边闪避边凝神戒备,同时纤手扣上腰间,那里藏着柄无人见过的奇刀。
但凡刺客,出手通常都是走狠辣的路子,以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任务,而这些人虽是偷袭,所用招式却极正宗,打法更加光明磊落,难道……
雁初心头微动,迅速缩回手。
不出所料,对方个个高手,掌力幻化玄光,加紧攻势,仍迟迟未能伤她性命。
饶是如此,雁初也已经难以招架,很快腿上就受了伤,被迫跌坐在地。就在火光迎面扑来之际,斜刺里忽然飞出另一柄刀,两刀相撞,刺客低哼,料是虎口已被震伤,紧接着一道身影挡在了雁初面前。
雁初如获救星,抓住那紫袍下摆:“定王。”
原来萧齐及时赶到,见情势危急,他便随手拔出身边侍卫的刀掷出,恰好救了她一命。
刺客们见势不妙,快速而有序地撤走,萧齐示意侍卫追杀,然后回身看雁初。
视线碰撞,雁初仿佛意识到什么,连忙松开手,别过脸坐在地上喘息,疼得直皱眉,湿透的衣裳紧紧贴在身上,小腿伤口血水雨水混合流个不止,形状颇为狼狈。
眸中闪过一丝后悔之色,萧齐想也不想便俯□,从自己的衣襟上撕了块布替她扎住伤处,然后脱了外袍裹住她,抱起就走。
雨里长街分外沉寂,步伐快而平稳,映着远处不甚明亮的灯光,俊脸上有雨水不停滑落,刚毅的轮廓变得柔和许多。
关切依旧令人心醉吧,可惜知道真相后,就剩不了多少感动了。
雁初脸色苍白伏在他怀里,无力地问:“定王怎会出来?”
许久,萧齐才开口道:“夕落有旧疾,每逢这种天气都会心疼,连出门也不能。”
“所以你见天气变了,就出来寻找?”雁初勉强笑,“我不但没有心疼病,还能打,现在你该相信了吧。”
说不像,逞强的个性仍然相似,萧齐低眸看她一眼,道:“焰国习武的女人不多。”
雁初道:“王妃不就是一个?”
萧齐将她裹紧了些,轻声道:“论武功,论性格,你远不及她,惟独生了张利嘴。”
雁初道:“人死了,记得的总是好处。”
说话的工夫,定王府大门已近在眼前,萧齐一面命人去请名医,一面抱着她往后园走,刚到园门口,迎面遇见了琉羽。自从住进王府,两个女人就没大见面说话,陡然撞见这情形,琉羽脸色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