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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讥嘲的意思。又一个越人大声说:“女人也能当最好的工匠?当最好的工匠他妈还差不多。”“可惜啊,你父亲生前是我们部落第一巧匠,他女儿却是个不守妇道的女子。”又有人冷冰冰地说了一句,一开始那个较高的年轻越人涨红了脸,开始为这少女辩解:“蓉蓉是好女孩子,都是这个常人骗子不好!”“如果今天不是看在她的份上。”一直冷笑的儒士缓缓发言,他的声音短促而尖锐,象金属磨击般刺耳,“你们现在就全部是一堆烤肉了。”他说话用的是常人的通用语,李均倒是听明白了。
年青的越人想向前冲,到来到少女面前便退缩了,少女锐利的眼光象箭一样扫过这些越人的脸,缓缓而坚定地说:“我同这位先生出去,就是要向你们证明,我父亲的女儿,伟大的第一巧匠墨修的女儿,也一样是第一巧匠。我以大神公输盘和我父亲的名字起誓,我不成为第一巧匠绝不回去!”在少女无畏的目光面前,越人都退缩了。越人以大神公输盘和自己亡父的名字发誓,证明他的决心是不容改变的,如果要强迫他收回,那就是对大神与死者的不敬。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那个年青越人脸上,他神情复杂而慌乱,忽然下了决心似的说:“好,我也跟你一起去!”儒士又冷笑了:“我要的是第一巧匠,而不是你!”愤怒的血一下子冲上了年表越人的头,在少女的惊呼声中,他冲到儒士面前,用力揪住他胸前的长衫。儒士却一动不动,冰冷的目光看也不看这年青越人一下,年青越人急促呼吸了几下,一字一句地说:“我、不、会、放、过、你、的!”用力撕开了儒士的长衫,扭头跑了开来,其余的越人相互望了望,也散入了树林中。
儒士掩住长衫,但就是这片刻,李均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在儒士胸口的肌肤上,左边刻着一个道教的太极图,右边刻着一个释教的卍字符,这一发现让李均大吃一惊了。虽然说神洲中释道儒三教并不绝对排斥,教旨之中也颇有相通之处,但如此明目张胆在胸口同时留有释道之印的儒士,他还从未见过。事实上自千年战争以来,法师便是众人厌恶的角色,他们过于危险,因此也就成为战场中首先打击的对象,许多高明的法术都随着优秀的法师阵亡而失传,李均当兵多年,所见的法师数量也是有限。
在与赶车人简短交涉后,儒士与那越人少女也上了这辆两匹马拉的马车。上车时他冰冷的目光在李均身上扫了一下,李均觉得全身象浸入了冰窑里。那双眼睛中闪着幽深的光芒,似乎隐藏着太多深奥而又不可知之事。
越人少女独自坐在一角,而那个儒士却理也不理她,李均看到她呼吸越来越急,终于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脸痛哭起来。
二、
海平城是洪国之都,又是洪国第一大港,虽然连年混战不断,但论起繁华,就不是林州山中小城可以比拟的了。城东是大海,由此可以通往东海南洋,夷人商船往来不绝。向南是广阔的冲积平原,大河洪河浩浩汤汤为两岸农业带来福祗,由于气侯适宜,主要粮食作物一年可以两熟,因此有“粮仓”的美称。北方和西方则是有着万云山脉之称的森林和高山,无数奇珍异宝飞禽走兽徜徉于中,唯一美中不足就是山里没有金银等贵重金属矿脉。由于物产丰饶,洪国也成为周围各国垂涎的对象,延继千年的内外战争,将森林化作了焦炭,将大河染成血红,将平原踏成荒漠。尽管如此,凭借上天赐给的优越条件,洪国都城海平仍旧是神洲世界最大的都市之一。
李均来到海平,见时间还比较早,就决定四处搜集一些情报。但另他吃惊的是,街道上的人们都拥向一个地方,找了个小贩问了才知道,今天是每月一度的海平之赌公布结果的日子。
“海平之赌?”李均在脑海中搜索这个有些生疏的名词,似乎曾听谁说过此事。他随着人流赶往街市广场。这时能容纳数万人的广场已经水泄不通,人声鼎沸中,李均只能远远地看着广场中央有座高台,几个人在台上不知做什么。
片刻后人群象炸开了锅一样沸腾起来,李均听到有人在大笑,也有人痛哭失声,更多的人的议论纷纷。这万余人好象疯了一样,让李均无法控制自己的惊讶。
当他拼命挤到广场中间,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一只手拉住了他。
李均向那人望去,原来就是同路来的儒士,还没有等李均说什么,儒士淡淡地说:“你是个佣兵吧?我雇你了。”他的口气很平淡,但李均却听出有不容拒绝的坚决。少年逆反的天性开始刺激李均,他用力挣动被儒士拉住的胳膊,但那儒士枯瘦的指尖传来强大的力量,让他无法挣脱。
“我可以付给你对你最有用的东西。”儒士眸子里闪着固执的光芒,“比如说,让你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力量,财富还有,能力。”李均突然意识到,在周围的人声鼎沸之中,儒士并没有怎么用力,但声音仍非常清楚地传进了他的耳朵。对方开出的奇怪价码也是他无法拒绝的,虽然李均不知儒士怎样能令自己更有能力,但仿佛是某种宿命的缘份,他相信这人陌生的儒士。于是,李均放弃了挣扎,在儒士牵引下,从人群中挤到了台上。
“我们的人来齐了。”儒士对坐在台上的一个师爷模样的人说,“比赛什么时侯开始?”
李均向那个已经在台上的越人少女点点头,发现在她身旁还有个憨笑着的少年。还没来得及打招呼,那个师爷开口道:“姓名,种族,籍贯,特长。”“雷魂,常人,苏国人,法师。”儒士几乎没有多讲一个字,将问题全回答了。紧接着越人少女回答道:“我叫墨蓉,洞越人,家在洪国越人岭,特长嘛……我是未来的神洲第一巧匠。”对这个越人少女几近自夸的回答,师爷禁不住笑了一下,越人之中,无论老少,都以神洲第一巧匠自居,这甚至可以说是他们整个种族的一大特点了。看到墨蓉只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少年,他放缓声音道:“你真要参加这次比赛吗?看你这模样不象是能受这种罪的人啊。”墨蓉坚定地点点头:“没问题,我爹爹对我说过,要成为第一巧匠,就必需要有第一等的胆量。大神公输盘也会与我同在的!”师爷摇了摇头,对自己的多管闲事也有些无奈。他将目光投向李均,没被他正视不觉得什么,但当正对着他的目光时,李均觉得在他的目光中渗着一种强大的压力,令人无法说谎。很显然,这个师爷是个读心术的高手。李均心中本能地戒备起来:“怎么?”
师爷感觉到李均精神上的反抗,微微一笑,那种强大的压力立刻化为无形,他问道:“你的姓名、种族、籍贯和特长,我要为你登记。”与儒士雷魂对视了一眼,李均回答了:“李均,常人,苏国,杀人。”师爷一面飞快地记录一面重复着李均的话,他在最后一个词上停了下来:“特长是什么?”
“杀人,”李均觉得自己似乎被人捉弄了,带着明显的威胁语气对儒士雷魂说,“我是个佣兵,特长就是杀人。”“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啊。”师爷再次摇了摇头,记下了李均的“特长”。
那个憨笑的少年知道轮到了自己,开口道:“屠龙子云,种族常人,岚国人氏,特长是屠龙。”他的声音同他脸上迟钝的笑容完全相反,又快又清朗,台下的人听到他的特长时先是一愕,紧接着都大笑起来。
师爷第三次摇头,脸上不禁也笑了:“岚国屠龙氏原来还有传人……你杀过几条龙?”
被师爷口气中的嘲意弄得脸上绯红,屠龙子云讷讷地说:“……没有……没有找到龙……”师爷似乎想多逗逗他:“几千年前龙就都消失了,你当然找不着龙。你这辈子都没办法使用你的特长了。”冷冷哼了声,雷魂打断了师爷的嘲笑:“废话少说,手续办完了没有?”
师爷看了看天色,说:“好了,只要你们再自己名下按个手印就可以了。”轮到李均按手印时,他这才发现,师爷开始填的,是一张“生死状”。
看到李均有些迟疑,雷魂催促道:“怕死吗?”
李均飞快地按下自己的指头,昂然说:“乱世佣兵,怎么会怕死?”
笑意在雷魂脸上一闪而过,这是李均第一次看到这个奇怪的儒士笑。他有太多问题想问雷魂,但还没来得及问,师爷示意旁边一个人领着四人下了高台。
从人群中穿过,两边人都自动为他们让开道路。走了没多远,李均又听到人群中发出雷鸣般的狂呼,他回头望去,那个师爷已经站了起来,在台上大声说着什么。
“……此次比赛,共有十二组四十八人。他们的资料将在明日贴出,欢迎大家……”李均隐约听到这样半句,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参加了洪国海平城著名的“亡命之徒”赌赛。
“亡命之徒”赌赛有好几年的时间了,这是海平城官方组织的一项活动。参加比赛者被随意放逐到一个充满危险的岛上,一个月后才会有船来接。参赛者每人仅允许携带三日口粮,要想生存,就必须抢夺别人的粮食,饿极了还会出现人吃人的现象,到最后往往只剩余极少数幸存者。正因为这个比赛的血腥与残忍,充满不可预知的刺激性,因此不唯海平城中无数人为之投注,甚至有从千里之外的异国他乡来投赌的赌徒。自然,这些赌徒中的大户,是那些身家巨万的富豪,以这种血腥的赌局为乐,也只有达官贵人与富豪之家才能享受。赌局的总赌金收入的三分之一归最后幸存者所有,其余则归组织者。因为奖金数目极为可观,往往达数十万金币之巨,所以每次开赌总有人冒死报名。李均曾听佣兵谈过这个,但到现在才记起。
四人被领到一个叫“亡命之徒”的客栈里。为四人分别安排好房间后那人就离开了。而雷魂也不知跑到哪去了,直到晚饭时他回来将众人叫到自己屋里,李均才得以向雷魂提出疑问:“你为何骗我来参加这个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