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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东侧守军的佯攻反而激怒了蓝桥,他一直虚张声势不曾以全力攻击,便是在等李均的具体指令。如今李均换下了西侧的方凤仪,对于东侧的他却不闻不问,这让本来就少有机变的他有些奇怪。正迟疑间,那东侧的敌军却向下冲了过来。
“是以为我好欺负吧,是想抢我的名声功绩吧!”他开始咆哮起来,那些随着他眼见西方两支部队都立了战功的部下们更是嚷嚷着求战。“师父说过,有人想同你过意不去,那你就要同他过意不去!”蓝桥巨剑在半空中一闪,“胆敢与我过意不去者,哼哼,冲!”
他虽然遇事缺乏机变,但驴脾气若是上来了便无论如何也不肯罢休。于是,正在关注西侧溃局的董成忽然听到东线发出的呼喊声第一次超过了西线!
只见原本向山岗之下佯冲的守军,被一股红色的人流迎面逆击,一员敌将手中巨剑在秋日阳光下闪着暗蓝色的寒光,当先领着这红色的狂流以瀑布倒悬之势直冲而上。那守军下攻原本是虚,但冲至一半时忽然遇上敌人以如此声势反攻,便按董成事先的布置回头欲退回壁垒之中。可是下山容易上山难,下山之时他们可凭借居高临下的优势,上山之时他们便与和平军同样要爬坡了。而且他们气势已衰,奔跑的速度便难以快捷,和平军则积蓄已久一举暴动,正好追上个首尾相连。
“要糟了!”董成混身冷汗,即便是他脸上不动声色,但身上的汗水却瞒不住部下。原来主攻东侧的敌军之前并非无能怯懦,而是隐忍不发!这员敌将恐怕比西侧两员敌将加起来还要可怕!兵法云“扮猪吃虎”者便如是也!此时此刻,他心中仍旧未忘记在兵法中一一对证李均的用人用兵之道,但他对蓝桥的推测,前后都与事实不符,蓝桥既非怯懦无能,也非扮猪吃虎,只不过他生性如此而已。李均熟知他个性,固此能用之,董成不知他个性,因此蓝桥便成了他败局的致命一击。
东侧山岗上的崩溃,比西侧的崩溃还要来得迅猛。蓝桥的狂野攻击,根本没有人能够抵挡得住,极善技击之道的他,双手挥舞着巨剑,在乱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剑尖、剑锋、剑锷、剑柄,在他手中无一处不是杀人的利刃;肩、肘、膝、腿,在他身上无一不是败敌的武器。他经行之处,血,象小溪般汇集在一起,沿着山麓慢慢淌了下来。
幕僚心惊胆战地看着这可怖的屠杀,不知何时董成已经从城头上消失,他再出现时已经盔甲整齐,站在大开的瓦口关城门之下。
“如今之计,只有突袭李均主寨,让他主军后退这一途了。兵法云‘败中取胜需兵行险着’,不如此不足以扭转败局。如今李均注意力定然也在那两侧山岗之上,我突然出击,如能得手尚可全身而退,如果兵败,不过一死而已。反正两座山岗失守,这瓦口关也难保,不过是迟死早死罢了!”他心中如此抉断,因此领着这八百骑兵突然从关中杀出!
在这道路之中,骑兵奔行极速。八百骑兵如同一枝利箭,直射向李均所在的主军。
“你果然来了!”李均对此,早已经预料了,如果换了他,此时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不,还有另一条路,但此人以陆翔为其楷模,那另一条路,是不会轻易走的,至少是不会抛弃这关外山岗之上残存的千余守军而走的。
“愚忠之夫啊。”李均心念电转,但瞬间惊觉:“我为何会如此批评以陆帅为楷模之人,莫非我心中深处,也是如此批评陆帅的?”
二、
风越来越大,自穹庐草原上刮来的南风,与自海边刮来的东风不同,带着草原上秋天那特有的肃杀之气。
八百骑兵以董成为箭尖,破开这风,直突向李均主阵。一千尺!八百尺!六百尺!四百尺!眼中所测大致距离在急速缩短,而被突击的对象似乎尚无反应,既不见惊惶失措,也不见剑拔弩张,只是静静的有如黑夜般的沉立。
“三百尺!”董成心中大喜,若是八百骑突入敌军主寨,无需击溃敌军,也无需杀死李均,只要自己部下齐声呐喊“杀了李均啦”,和平军必然军心大乱,兵法云“三军夺帅”者是也。
就在这时,李均低沉却清晰有力的声音似乎在耳迹响起:“不要放箭,活捉董成!”
“刷”!李均身后,一面赤龙战旗突然展开,在南风之中左右摇摆,数万和平军都高声狂喊起来:“杀!”
数万人的声浪汇集在一起,即便是晴天霹雳也无法与之相比。五千铁甲重骑在那一瞬间出阵,在李均与众将身侧形成专克锋矢之阵的雁行阵。马上铁甲骑兵手中拿的是沉重的长枪,这长枪比普通长枪还要长上一尺,枪尖在阳光下闪着星星的光芒,宛若毒蛇在阴暗中窥探的目光。
“不好!”看着如墙如林的敌阵,董成立即明白,自己这兵行险招又失败了。如今唯有一途,便是战死在此,让妻子如其所愿享有哀荣。只是,她这次执意要来瓦口关观战,自己战死之后,和平军能放过她么?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这儿女情怀只在他心中闪了一闪,便被他抛开。“为国捐躯,岂顾妻子?”董成横起长槊,这片刻间,距敌阵不过百尺了!
铁甲骑兵也开始冲刺起来。因为身被重甲,又不是力大无比羌人,因上马上的战士都必需倚恃马力才能穿着如此沉重的战甲。而马背负着如此重负,身上也披着链子甲,冲起来自然没有轻骑那么迅速,也不可能同轻骑去比较耐力,但在这短途的冲刺之中,因为铁甲带来的厚重感,给予敌人的压力更胜于轻骑。
即便是山中猛虎,也拿浑身被甲的刺猬无能为力,况且这只刺猬比起老虎的个头还要大上许多。董成一摆槊,绝望地呼道:“不胜,则死!”
“不胜,则死!”这八百轻骑都是追随他日久的老部下,虽然明知是死路一条,却仍旧紧紧跟随。刹时之间,八百快骑凝成的锋锐杀意,化作有形般破开南风,直突入和平军铁甲骑兵阵之中,即便是隔着三层战士,李均也感觉到这让他热血沸腾的杀气!
就在两军交接的一刹那,李均微微一皱眉,厚实的铁甲骑兵,竟然给敌军区区八百人冲出一道裂缝来!
董成长槊在身前上下翻飞,铁甲骑兵伸来的长枪,被他的槊激荡之下纷纷向左右摆开,运作沉重的战士刚回过手来欲再次攻击,董成的槊已经从他盔甲关节连缝之处刺入,将他挑落马下。失去了马力支持,在身上铁甲重压之下,战士起身都为困难,更何况搏杀,只得眼睁睁看着敌人后面的骑手跟上来,马蹄重重踏在自己身上的链甲之上,将那铁甲都踩得变形,胸口传来剧烈的疼痛,想来已经不免。
“杀!”董成连挑落数员敌人,再回头之时,发现跟随身后的只有五十余骑,绝大多数已经被一片铁甲的海洋所隔开,马嘶鸣声里,不时有凄凉的叫声与沉重的落地声传来,他那雷霆般的突袭,在敌人厚实的阵势之中,收效并不很大。
被隔开了的守军见不着主帅,心中大恐之下,原先鼓起的斗志便动摇,铁甲骑兵的雁行之阵已经合拢而成包围之势,他们虽然做困兽之斗,却觉得筋酥骨软难以坚持。
两侧山岗之上的激战正酣,那里的战事比之这正面更为吃紧,守军明明见了下面的危机,却无力来支援。原本互为犄角之势的防守阵势,因为兵力上的不足而被和平军分割,等待他们的,似乎只有败阵一途了。
正这时,瓦口关上忽然传来擂鼓之声。原本关注着关前的激战,擂鼓的士兵都停下了手,如今不知何人从一个士兵手中夺过鼓槌,在那关头最大的一面鼓上用力敲了起来。
“咚!咚!咚!”正陷于包围之中的董成听得这鼓声有异,偷眼向关头一瞧,心中一时间热血沸腾,只觉得全身上下都有了力气。
“杀下去,击破敌阵!”
那擂鼓之人尖声呼喝,关上的士兵讶然回望,只见孙夫人一身戎装,英气逼人。她那原本温和纤丽的脸上如今全是刚毅之色,双眸之中似乎要燃烧起来。她奋力地击鼓,其余击鼓的士兵也追随着她全力击鼓起来,瓦口关上,鼓声如雷,杀声动天。
“杀!击破敌阵!”关中士兵奋然也冲了出来,潮水般涌向正在缠斗的战场。瓦口关前土势狭隘,原本不利于大军摆开,和平军的铁甲骑兵出战之后便已经将之塞得满满,因此这数千步兵从关中冲了出来,一时间在第一线上双方兵力倒似乎相差无几了。
董成眼见心爱的妻子亲临战阵为己军鼓劲,不由得全身有如火焚,一股怨气自他那槊上施发散开来,将和平军铁甲骑兵纷纷击落于马上。
“李均,拿命来!”他也不管周围还有没有部下,拼力向前突进,李均已经近在咫尺了!
“当!”他伸出的槊被人用大刀挡了一下,那横刀挡住他者大叫一声,连人带马都退了几步。
“死!”董成暂时移开目标,此人在李均身前,若不击破他,如何能杀着李均?于是他的槊毒蛇般寻隙而进,紧跟着刺向那将的咽喉。
那将回手不及,眼看要被一槊穿喉,旁边一杆枪又横生而出,拨开董成的槊。
“唐兄,你欠我一命了!”救了他的人拨开董成之槊,嘴中一面说道,枪法却绝不停留,一气之下十余式连环而出,罡气四溢之下,董成也不得不回槊防守。
“罗氏的闪电连环枪法!”董成心中暗自一动,这人枪法迅捷如电,连绵不绝,乍看起来每一击似乎都没有多少力气,但自己拨挡之时从那枪上传来的力道来看每一击都有雷霆万钧之势,这定是苏国枪法世家罗氏的闪电连环枪!
“罗家小儿,看我破你!”能将闪电连环枪使得这个地步的,定然是罗家的嫡传,没想到一向以身许国的罗氏子孙,也出了个投靠李均与本国为敌的人!董成心中愤怒,忽然大吼一声,长槊以比对方还要快上数倍之速,直刺而出。
这一槊是他全力而出,再也没有在李均面前保留实力的顾忌,李均在二十步之外看得分明,神情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