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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莎说:“你当时太想责备我,你没有把头扭弯了,算你运气。要不然变只弯头的马整天露了两排牙齿。你向前开车的时候根本没有着前面。否则我怎么会一直看到你的牙齿。”
“不准你说我的牙齿。你这个啤酒桶一样的死胖子。”
米律师拉着魏妍素向外走,替她把通走道的门技开。“魏小姐,魏小姐,求求你,我求你。”
魏小姐回头向肩后扶道:“我不要你来做证人,我恨所有的死胖子。”
“少讲几句对你有好处。”白莎叫道:“牙齿张得越开就越难看。”
门被重重地关上。
白莎的脸也说不出来是紫还是白,看着我说;“你这个小杂种,都是你。你一个人搞出来的。有一天我把你撕开来看看你是什么东西变的。只怕你根本不是东西变的,你才是个大扫把。唐诺,我恨你!”
我说:“你的香烟烧到桌子了。”
白莎弄熄香烟头,把它抛在烟灰缸里,赌气看着我。
我说:“早晚总要发生的,倒不如这样好一点。你试着改变真相,最后倒霉的是你。最终目的,我们是要代寇先生把案子摆平。所以你不可以使她存一个幻想,她会赢,但是米律师会拖它一两年,最后要她付二三千元的律师费。你说了实话,魏妍素会自动主张摆平官司,不经诉讼。何况你还愿意出钱。好了,我还有工作要做。你给原告做证词的时候,我会回来。你最好多想想准备说些什么。”
我走出办公室。白莎紧蹙双眉正忙着思索,来不及说话。
卜爱茜用心地在打字,她抬头看我,手下并没有暂停,我清楚看到她的右眼慢慢地闭下。
我也在走出去前向她眨眼示意。
第十四章
3点17分,我回到办公室。
听证的事已进行稍顷。一位法庭的速记员坐在卜爱茜的办公桌后,要用速记记下每一句话。柯白莎坐在证人椅上,满脸得意扬扬的表情。一个50岁左右,尖下巴,急于发财贪婪眼神的男人,坐在商律师身旁,应该是原告之——路理野先生。
米律师可能又在柯白莎和魏妍素之间周旋过。他让魏小姐坐在他身后,自己很生气地在一本记事本上乱涂。很明显地他在记下等一会轮到他时,他要问白莎的话。
所有人都在我进入时抬头看我。商律师坐在那里继续发问,他双手在胸前,十指张开,两手的手指尖互相对在一起,把头稍稍后仰,多骨的脸上全无表情。“柯太太,告诉我们当时你做了什么?”
“在十字路前,我把车慢了下来。”白莎说:“于是我听到后车乱接的喇叭声。”
“是的,是的,请讲下去。”
“然后在拥挤的交通流量中,魏小姐把她的车拐出来,绕到我边上来。”
“她做了些什么?”
“她向我咬着舌头,因为她不满我的驾车方式。”
“她有没有把车停下来,为的是向你咬舌头?”
“她没有,她一面向我大声喊叫,一面用脚猛踩油门。”
“那她当然是面对着你罗?”商律师的语气好像一个人在陈述一件当然的事,而不是在问问题。
“我可以确定她是面对着我的。”白莎说。
“你看到她的眼睛?”
“我看到两只眼睛和她的牙齿。”
魏妍素在椅上扭动着。
米律师向后看,用手拍拍她的膝盖,叫她镇静。
商茂兰眼中现出胜利的光彩:“那么,你是说,当魏妍素开车通过你的车时,她眼睛是望着你,而且在向你说话的,对不对。”
“完全正确。”
“我们再来校对一次你的证词,柯太太,我相信你说过,当你来到十字路口时,你把车几乎要停住的样子。”
“没有错。”
“现在,为了大家彼此没有误解,清仔细听我说。当魏小姐开车经过你的时候,她是看向你的,向你在说话的,而你的车是在十字路口,是不是。”
“是的。”
“那么她的车头一定是已经在十字路上了?”
“对——是的。”
“那时她正看着你,在和你说话?”
“是的。”
“整个过程中,她的车一直是以相当高速在前进?”
“她猛踩油门没有错。”
“她什么时候才转头看她前面的方向呢?”商律师问。
“突然,她好像想起她没有看前面——”
“请记录记下反对。”米律师说:“证人不能作证我客户脑子中突然好像想起来的事情,她只能作证——”
“是的,是的,”商律师打断说;“只能作证发生的事实。柯太太,不可以凭你想像来作证。”
“更不可说你想我的客户在想什么。”米律师讽刺地说。
商律师生气地看他一眼。
米律师把上唇急速地摆动,使自己的小胡子刷着自己的鼻子。
“好吧。她突然要躲,而另外那辆车就和她撞上了。”白莎很干脆地说。
“你说的另外那辆车,是指这位坐在这里,在我右侧,路理野先生,所驾驶的车。”
“是的。”
“这另外一辆车是正在左转,是吗?所以面向的是较为北方的蒙特卡罗?”
“是的。”
“照你刚才的证词,我们可以归纳。魏小姐是用你所说的猛踩油门速度,盲目地开向公园大道和蒙特卡罗的十字交叉,冲向路先生所开车的方向,是不是?”
“是的。”
商律师把背向椅子上一靠。把双手放下来,放在肚子上。他有礼貌地转向米律师:“你要不要也问一下?”
魏妍素又开始在坐位上扭动。
米律师用手向后面差不多的方向拍了两下,表示慰抚。口中说道:“当然,当然。”
“请吧!”商律师说。
“谢了。”米律师仍用带点讽刺的味道照呼一下。
米律师特意把椅子的位置调整一下。柯白莎神气地向我看了一眼——好像在证明她说的,世界上没有一个贼律师能混乱她的思想——才转头用她急切的小眼看向米律师。
米律师清清喉咙:“现在让我们重头开始,看看我们是否都弄清楚了。柯太太,你是在公园大道上向西走是吗?”
“是的。”
“在你到达蒙特卡罗之前,你沿公园大道开了多久了?”
“8条街或10条街的距离。”白莎说。
“在到达蒙特卡罗的路口时,你的车是在公园大道西行方向的右线上,也就是最靠人行道的一条车道上,是吗?”
“是的。”
“你在这个车道上多久了?”
“我不知道。”
“你会不会说8条街10条街的距离?”
“不会。”
“有一段时间,你是在左侧车道开车,就是最近马路中心那条车道,是不是,柯太太?”
“我说是的。”白莎回答。
“有一部份时间你在中间车道开车。”
“没有。”
米律师抬起眉毛说:“你确信没有?柯太太。”
“绝对确定。”白莎干脆地说。
“你绝对没有在公园大道中间车道开车,是吗?”
“是的。”
“但是你有一段时间在左车道?”
“是的。”
“意外发生时,你在右车道?”
“是的。”
“那么,”米律师用精心设计的讽刺声调说:“能不能请你告诉我们,你怎么能不跨越中线而能从左线换到右线呢?”
“我当然必须经过中线车道。”白莎说。
“喔!”米律师用装饰出来的惊奇说:“那么你确曾在中线车道开车。”
“我曾经过中线车道。”
“立即经过?”米律师问。
“是的。”
“你是不是要我相信,你从左车道换到右车道时,车子和车道是成直角90度的?”
“别傻了,我拐弯地从左车道斜到右线道。”
“喔,那么你是不管右车道有没有来车,突然右弯,到右车道。”
“当然不是。”白莎说:“你不可能混乱我思想的,我是慢慢从容地挤过去的。”
“为了慢慢从容地挤过去,你挤了1条街的距离,两条街的距离,3条街的距离,还是4条街的距离?”
“我不知道。”
“也许花了4条街的距离?”
“我不知道……可能。”
“那么有一段很长的距离,柯太太,可能长到4 条街的距离,你是在中间那道车道上开车。”
“我是在把车挤过中线车道而已。”
“那你为什么告诉我们——绝对确信没有在公园大道向西的中间车道开车呢?”
“我——我的意思我没有——对了,我没有在中线开车而有意要留在中线继续开下去。”
“但是你有开车经过中线?”
“经过,是的。”
“好,那么有一段时间,你车子的4个轮子,的确全在公园大道中间那个车道,两边白线之内。是吗?”
“我想没有错,是的。”
“我不希望有什么强辩。”米律师宣称道:“我只要事实。来,柯太太。假如你是像你刚才说的那样会开车的话,你当然会老实告诉我们——不用双关语地告诉我们,今后不会有误解地告诉我们——到底你,在8 条街到10条街的距离内开车时,你车子的4个轮子,有没有一段时间,全在中间车道左右两条白线之内。”
“有,是的!”白莎向他大吼着说。
米律师自椅上向后一靠,同情地,有准备休息的样子:“那么你刚才说的证词怎么回事?柯太太。你不是说你绝对确信你没有在中间车道开车吗?”
白莎开口要说什么,但是因为生气杂乱得变成语音不清。速记员抬起头来看她。
“请呀,请呀。”米律师说:“请你回答这个问题。”
白莎说:“我已经告诉你发生的一切。”
“是的,是的。但是你告诉了我两件完全不同的事实,我不知道那一件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