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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办?”
“我不知道,赖先生,我真的不知道。”
“那你怎么想?”
“我甚至想都没有想。”
我说:“也许我可以替你想一想。”
他用又红又肿的眼睛看着我、做得像一只受伤的鹿,在问我为什么要开枪打他。
我说:“你的叔父认为她是捞女?”
他说:“还没什么希奇,我刚才等于已告诉你了。”
“所以你叔叔就决定自己去看她,告诉她假如她能使你觉悟,一劳永逸不再想念她的话,你叔叔会给她一笔钱,可能比她设法嫁给你,再领赡养费还要多。譬如她愿意和什么人情奔,或是让你在她寝室看到她和别人在一起,再不然做些完全破坏你迷妄幻想的事情,都可以。”
苏有契自后裤口袋拿出条湿湿的手帕,在手指上转着,扭着。“我不知道,”他说:“我不相信百利叔叔会做这种事,我也不相信碧莲会听他的。我想碧莲会——恨他。”
“用一把小斧头来恨他?”我问。
“老天,”他说:“你真会有这些讽刺的笑话来令人生气。当然不可能!碧莲连一只蚂蚁都不肯随便伤害。我们千万不要把碧莲拖进这件事来,我们一定要让她在事外。”
“那照片是怎么回事?”
“我把它拿下来了。我一听到发生了这件事,就把它拿下来了。”
“是她给你的照片?”
“不是的,我贿赂了为她做宣传工作的摄影师,买了一张给我。碧莲不知道我有那张照相。”
我说:“到目前为止,你是个百分之百的——”
“百分之百的什么?”他急着问。
“狗屎。”我说着,走出门口,剩下他生气地在背后看着我,把湿透眼泪的手帕掩住了鼻子。
第九章
我有幸能租到一间单身公寓的房子——一方面是靠运气,一方面还是用了不少的关系——唯一缺点是和白莎租的公寓太近了,近到只有 3条街的距离。公寓本身倒是很体面的,有看守的服务员,自用总机,停车场,和一个装饰豪华的门厅。不过租金定得非常黑心。
我把公司车停好,走进门厅。我说;“341。”
柜台后的职员仔细地看着我说:“你是新来的?”
我点点头:“今天才迁入。”
“嘱,是的,赖先生,是吗?”
“是的。”
“有人留个信息给你。”
他把钥匙和一张便条一起交给了我。便条上写着:“请即与柯白莎联络”。
“另外,”他又说:“有一位年轻女人,每10分到15分钟打次电话来找你。她不肯留名字,也不肯留电话号码,只说她会再打来。”
“一个年轻女人?”我问。
那职员附和地说:“至少听起来又年轻又漂亮。”
我把柯白莎的纸条放进口袋,回到自己的公寓。
电话铃在我进门的时候响起。我把房间关上,走进浴室洗手,洗脸。电话铃停住。我拿起电话对总机小姐说;“今晚我什么电话都不接。请不要再转上来。”
总机小姐说:“对不起,先生。我告诉对方你不接电话。但是她十分激动,说有非常重要的事要找你。”
“女的?”我问。
总机小姐说是女人。
我改变我的初意说:“好,要是她再打来,就接上来。”
我迁入的时候,尚未来得及整理。现在我把行李袋放在床上,把东西都取出来。加入海军有一个优点,会使人生活必须的东西减到最低限度。
我打了个呵欠,把床铺拉开,同时拿出睡衣。
电话铃响了。
我拿起电话。
柯白莎的声音说:“老天!你老毛病又发了?你又神气什么,连打个电话给老板都懒得动手了是吗?”
“不是老板,是合伙人。”我说。
“好,就算合伙人。你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打电话?”
“我正在忙着。”
“忙!忙你个头!你还没有真正开始忙呢!你已经把一切搞得乱七八糟,这次我相信你陷进去了。快到这里来。”
“哪里呀?”我问。
“到我公寓来。”
我说:“我们明天早上见。”
白莎说:“你现在来看我,要不然你会希望你报本没有生出来。宓善楼现在在我这里。你所以现在没被关进监牢是因为宓警官是我的朋友。什么傻事都可以做,为什么一定要去欺骗警察。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非要保护你。我应该让你尝尝坐牢的味道,也许对你会有点好处。”
“让我跟宓警官讲话。”我说。
白莎说:“你最好现在过来。”
“叫他听电话。”
我听到白莎说:“他要跟你说话。”
过了一会,听到善楼的声音在电话里咕喀了一下。
我说:“宓警官,请你听着,我不喜欢一遍一遍和白莎乱兜圈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宓善楼说:“你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要假作慈悲好像无辜的样子。再这样我把你脑袋切下来当夜壶用。我现在自己冒了极大的危险来保护白莎的执照。弄得不好照样还是保不牢靠。”
“你在说什么呀。”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什么地方可以偷藏杀人凶器,这就是我在说什么。”
“什么杀人凶器?”
“那把小手斧,老弟!”
“你说我把它偷藏在哪里了?”
“不要再引我发笑了。”宓警官说。
“我是说真话。”我说。
“不要再装了。”宓善楼告诉我说:“你现在真正的落水了。唯一仅存的希望是把自己辩说清白。否则你只好跟我一起走。你们两位的执照也休想保全。你多久可以到这里?”
“5分钟正。”我说完把电话挂上。
白莎的公寓是在第5 层。步出电梯,我两膝发软。我突然了解我是全身无力。自电梯口走到白莎门口好像有走不完的一里远,我按她门铃。
是白莎开的门。
陈年苏格兰威士忌香槟的气味刺激我的鼻孔。自白莎身边向后看去,看到宓善楼警官穿便衣坐着,脚搁在势脚凳上,手中拿着一只玻璃杯。他皱起眉头向杯子里看着,脸上显得要多忧虑有多忧虑。
“进来吧,”白莎开口;“不要站在那里发愣。”
我走进去。
白莎穿了件宽大的家居服,她说:“老天,你以前也做过不少危险的事,但是总想到不要把我拖下水去。这一次你这个笨蛋——我想都是因为大腿的关系。”
“什么大腿。”宓善楼问道。
白莎说:“这个家伙只要见到一只又漂亮,又有大腿的女人,就一切都完了。所有的理智,前途,事业都不要了。”
善楼用悲惨的语气说:“这就一切都说得通了。”
“一点也说不通。”我说:“那么多次经验你还不能学乖。你要听信她的,你就有得苦吃。”
善楼想笑,扭曲了一下脸上肌肉,结果变了苦笑。
白莎说:“自己没有理了,不要不认错。”
善楼说:“我也并不想对付你,唐诺。但是是你自己向里面钻。我们已考虑吊销你的执照,而且可能非吊销不可。我可能保持白莎不牵涉在内,但是对你我实在无能为力——实在无能为力。”
“再等一下,先听听他有什么好说的。”白莎对善楼说:“唐诺太轻了,受不了你给他那么多压力。”
善楼闷闷不乐地说:“我没有给他加压力,我只是告诉他实话而已。”。
“你倒也不必告诉他。”白莎有点生气地说:“你再活1000年,他的脑子还是比你聪明。”
善楼开始想说什么:改变意见,继续品他手中的酒。
白莎突然发现我没有开口,看了我一下,关心地问:“你没什么不对吧?你的脸怎么像被单一样白。好人,怎么回事?不是因为善楼说的事吧?”
我摇摇头。
白莎说:“你应该尽可能轻松一点。你常对我这样说。你——吃过晚饭没有?”
她的问题问得很突然。我回想我今天所做的事,又把时间因素加进去,我说:“没有,仔细想来,我还没有吃。”
白莎说:“你就是这个样子,老远回来病得半死,血液里装满了热带寄生虫,你的抵抗力低落,叫你不要紧张要多休息,而你偏要混进谋杀案去,跑来跑去不吃晚饭。”
白莎生气地看着我们两个,又说:“你们看,我想只好由我给你烧点东西吃了。”
“楼下街上有一家小店还开着。”我说。“我先听听代表法律的说些什么,再自己去吃点东西。”
“那个鬼地方!”白莎喷鼻息地说。一面搬动肥躯向厨房走去,165 磅的肉在宽大的衣服里猛摇。
善楼说:“那把小手斧——你那里弄来的,唐诺?”
“闭嘴!”白莎突然说,把头自肩后转回,怒目地看着宓警官:“那孩子没有吃饱之前,我不准你们吓他。”她又对我说:“自己倒杯酒,到厨房来陪我。”
我拿了一杯酒,走到厨房。继善楼也紧跟着。
白莎把蛋打进一只大碗,把腊肉放进热的油锅,弄了一壶咖啡到炉子上,行动不快,但有条不紊,没有虚功,十分有效率。
宓善楼选中了厨房一角白莎放早餐桌的位置坐下,把酒放在小桌上。从口袋中拿出一支新鲜雪茄,说道:“那把小手斧——你哪里弄来的?”
“什么手斧。”
白莎说:“他们在公司车里发现一把小的手斧,好人。斧头柄被人锯断了,只剩下8 寸半长,锯的地方不整齐,像狗咬的。先是这面锯一半,又翻过来从另一面再锯过去。”
善楼一直看着我的脸。我回过来看到他的眼,摇着我的头说:“我一点不知道,也没听到过,宓警官。”
“告诉他,你怎么会找到的,善楼。”白莎说:“我相信这个小杂种是在讲老实话。”
善楼说:“警察不像老百姓说得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