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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啊回忆,现在想起来的时候,就让我整颗心都变得柔软起来。
我趴在课桌上,缓缓地闭上眼睛,吸着空气里特有的味道,虽然很冷,呼吸的时候,仿佛鼻子都暂时麻痹到,眼眶却随之热起来。
在这个实验室里,越来越多的回忆慢慢地回到了我的心里。
老师严厉的声音,风穿过门缝发出的呼呼的响声,午后一点点微弱的阳光,还有同学在后面用刀片削铅笔,刷刷的木屑飞落……这是学校的味道,我好喜欢。
迷蒙之中,似乎还有apple在门口张望的身影,我把长围巾随随便便在脖颈上绕了好几圈,急吼吼地奔出去,好像,……好像,还有一个很奇怪的人,留着很长的头发,声音粗哑,对我说,好羡慕你。
羡慕你。
为什么?还会梦到阿修,光着脚在追我,然后抓住我。
远方,好像还有树叶响动的声音。沙沙地,却震动了我身体的自然的吟唱。
包裹着这细细的像情人一样的声响,似乎是谁在低语。——我真的,很喜欢你。
好温暖,坐在这个地方,竟然会觉得温暖。
我有些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地伸出手去,摸到一点点毛线的触觉,微微睁开眼,发现不知几时脖子上挂了一条长长的围巾,是喝了酒做梦了吧。
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像我过去的那条?
我觉得脑子真的好晕,不管是不是幻觉,我觉得很高兴。
我的围巾回来了,好暖,一直都这么暖。我把脸埋进毛线的瞬间,感觉自己就要哭出来了。
我想,听到阿修的声音。
按下call的按钮,忽然听到很轻很轻的手机音乐从某个角落传来,我有些迟钝地盯着手机屏幕,上面“阿修”两个字正拼命闪动。
把手机凑到耳边,接通的刹那,听筒那边传来清晰的“喂”。
与此同时,我身处的lab里忽然也有人,用低沉的嗓音,说了一声“喂”。
我猛地站起来,回头,有些不可置信地朝后面慢慢地走过去。一直走到最后几排那被几根柱子挡掉视线的地方。
有个人,坐在那里。
这个情景,好像,似曾相识。
我更加缓慢地挪动我的步子,一直到阿修如夜一般漆黑的双眸出现在眼前,不发一言地,深深凝视我。
记忆的微光闪烁在我的脑海里,我忽然想起那些已经忘记的往事。那个孤僻的声音古怪的男孩子,被长发遮盖的脸,我消失的围巾,老师的悲伤……
原来我真的见过庞修,在我以为自己认识他以前。
我说,“我终于想起来了,关于那个冬天的一些回忆。”
然而,他只是看着我,轻轻抚摸我的脸颊。
然后,我哭了。
再度恢复理智的时候,我发现自己伏在阿修的背上,他背着我,如许久以前的那个晚上。
围巾绕着我的脖子,却仍有很长一截垂在他的胸前,随着迈开的步子,一下一下地晃动着。
我的手轻轻环住他的肩膀,“阿修,你对我,究竟了解多少?”
“比你想象的多一点。”
“告诉我好不好。”
他想了想,很慢却很有条理地一条一条念给我听。
“喜欢吃巧克力和柔软不用费力咬的食物。”
“补充,苹果除外。”
“喜欢睡懒觉,没有睡醒会乱发脾气。”
“热衷和朋友在一起,对分开没辙。”
“不是太爱运动。”
“最爱的节目是我猜和AFV。”
“常常一个人多愁善感、伤春悲秋,莫名其妙地情绪低落。”
“习惯发呆。”
“喜欢软绵绵胖乎乎的东西,比如龙猫。”
“路盲。”
“小名叫妹妹头。”
“懒,不爱收拾房间。”
“一个人逛超市,会变成三岁小孩独自疯癫。”
“有时很健忘,有时又出乎意料地记仇。”
“害怕寂寞。”
……
我再一次哭起来,酒精实在害死人,完全失去贯有的克制力。
哭得这样伤心,不晓得哪里来的那么多眼泪,只是像泄洪失效的闸,刹不住了。流到嘴里的眼泪,和着浓重的酒气,有点咸,又叫人想晕。
“如果有一天,我们不能在一起了呢?”
“那我一定去找你。”
“找不到呢?”
“那我就等在你找的到我的地方。”
“要是我一直不来呢?”
“那我就一直等,等到你的路盲治好。”
我的眼泪落在阿修的背上,被他的灯芯绒的厚外套全部吸了进去。
他的背好宽阔,从粗绒线的毛衣领口传来肌肤温暖的味道。
好闻,又缠绵,整颗心都仿佛浸在蜜糖满满的罐子里,沉甸甸的,很甜,有存在感。
让我好好记住这个味道。
用我的一生。
事实上,我完全不记得我究竟是怎么回到家里。
只是早晨昏昏沉沉睁开眼的时候,我发现睡在自己的床上,被窝暖暖的,热烘烘。
当我转过头来的时候,我发现阿修放大数倍的超帅的睡脸,就在我眼前。
我揉揉眼睛,然后伸手摸了一下,很真实的肉感。
迷迷糊糊中,似乎是阿修睁开眼睛,然后很温柔地吻了我的额头。
啊,一定是梦吧,他怎么会在我的床上,拥抱着我呢?
但真的是一个很美好叫人幸福到落泪的好梦。
所以,我闭上眼睛,很陶醉地笑了笑,心满意足地继续睡觉。
管他是不是梦,我很幸福,那就是了。
番外
大二的冬天,我从慕尼黑飞回上海。
突然想回来看看父母。
妹妹走了之后,我们这样寂寞。
妈妈没有想到,遗传自她的心脏病,会先夺取女儿的生命,自此身体更加一落千丈。
老爸本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面对这种事,只会排遣于学术。
而我呢。
我是长子,却悲哀地落荒而逃。这么多年了,我还是没有办法忘记。
那个像雏菊一样的妹妹,我的小妹妹,就这样消失了。
不再打棒球。从不太闷的人变成非常闷的人。
我失去愿意与别人沟通的热情。
孤独。却放任自己孤独。
在德国的山林小道上,树木郁郁葱葱。
远远看过去,好像一个又长又深的树洞。
有时候,我会一个人边走边想。
如果就这样,一直走下去。
是不是会看到龙猫,在树洞的那一头等着我。
不奇怪。
我这样闷的人还有怀念的东西。
比如棒球,比如儿时喜欢的卡通。
比如,妹妹。
但怀念,对我来说,已经变成一种负担。
我在这样的追忆中得不到一点点的安慰。
只有无尽的悲伤。
被选中做交流学生,遂了我的愿。
我终于可以逃开这里的一切,让自己不要轻易地再陷在回忆里。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忘记,并不是人类能够赐予自己的能力。
那是上帝偶然发慈悲才会给我们的礼物。
我更加地沉闷,没有生气。
几乎可以听到自己内心腐烂风化的咝咝的声音。
寒假,有三周的假期。
本不想回来。
然而,晚上散步吹了风,重感冒。
发了高烧。
躺在床上,觉得就这样死掉也未尝不可。
可又觉得空荡荡,人生虚幻得不甘心。
勉强爬起来煮粥给自己喝。
白粥快要泼出来的时候,我哭了。
很想念爸妈。
我是这样脆弱的孩子,一直在逃避。
人生怎么会这么痛苦。
上海的冬天一贯的阴冷,下飞机的时候,我打了电话给妈妈。
我说,我回来了。
妈妈听到我声音的刹那,哭了。
在德国理发很贵,一次要2,30欧。
我任由头发疯长,终于长的好像原始人,乱乱地遮住整个脸。
似乎还可以御寒。
但还是很冷。
那是一种从心底升起来的寒冷。
从某一年的夏天,我就开始怕冷。
很怕。
感冒越来越严重,讲话鼻音严重,含糊不清。
去医院看病的时候,顺道去看爸爸。
他说他在学校带两周的短学期,电信学院的学生,每天一个上午。
我晃了很久,算了差不多上午的课结束,到他的办公室。
老师叫我直接去实验室找他。
他们还笑着说,你爸爸最近很有干劲。
我很有些不解。
去到那里才知道,所谓的干劲,原来是有太需要管教的学生。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那个女孩子。
实验室是个大教室改建而成,四面穿风。
有一个后门,一直不上锁。
我从后门进去,悄悄坐在最后。
爸爸正在训人,依稀可以听出来非常生气。似乎是那个女生的汇编语言一塌糊涂。
我听得老爸说,真是少有像你这么笨的学生。
口气骇人。
那女生开始抽抽噎噎地哭起来。
我叹口气,爸爸的脾气越来越坏,他的学生总是遭殃。
然而,那女生哭了一会,突然抬头,很响亮的说,我不笨。
老爸,还有坐在暗处的我,都愣了一愣。
那女孩用手抹抹脸,再次说,我一点不笨。
我几乎笑出声来。
我清楚地看到老爸的脸上青红交加的尴尬表情。恐怕第一次,有学生这样顶撞他。
他面上神色转了半天,口气缓了一点,但还是凶巴巴,不留情面。
“那你证明给我看。”
“好。”
那女生颇有气势地应道,她抬头的瞬间我看清她。
眼睛很大,脸孔小小,一张倔强下巴。咬着牙,似乎把老爸当仇人。
那天回家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心情有点不错。想到爸爸的表情,就忍不住想笑。
第二天,我又去了,依然悄悄坐在最后一排。
爸爸对那个女生还是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