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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云上_林清玄-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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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

即使是番薯有那么多,母亲也不准我们随便取用,她常谈起日据时代空袭的一段岁月,说番薯也和米饭一样重要。那时我们家还用烧木柴的大灶,下面是排气孔,烧剩的火灰落到气孔中还有温热,我们最喜欢把小的红心番薯放在孔中让人烬炯熟,剥开来真是香气扑鼻。母亲不许我们这样做,只有得到奖赏的孩子才有那种特权。

记得我每次考了第一名,或拿奖状回家时,母亲就特准我在灶下焖两个红心番薯以做为奖励;我以灶里探出炯熟的番薯,心中那种荣耀的感觉,真不亚于在学校的讲台上领奖状,番薯吃起来也就特别有味。我们家是个大家庭,我有十四个堂兄弟,四个堂姊,伯父母都是早年去世,由母亲主理家政,到锦天,我们都还记得领到两个红心番薯是一个多么隆重的奖品。

番薯不只用来做饭、做饼、做奖品,还能与东坡肉同卤,还能清蒸,母亲总是每隔几日就变一种花样。夏夜里,我们做完功课,最期待的点心是,母亲把番薯切成一寸见方,和凤梨一起煮成的甜汤;酸甜兼俱,颇可以象征我们当日的生活。

芋头的地位似乎不像番薯那么重要,但是母亲的一道芋梗做成的菜肴,几乎无以形容;有一回我在台北天津卫吃到一道红烧茄子,险险落下泪来,因为这道北方的菜肴,它的味道竟和二十几年前南方贫苦的乡下,母亲做的芋梗极其相似。本来挖了芋头,梗和叶都要丢弃的,母亲却不舍,于是芋梗做了盘中餐,芋叶则用来给我们上学做饭包。

芋头孤傲的脾气和它流露的强烈气味是一样的,它充满了敏感,几乎和别的食物无法相容。削芋头的时候要戴手套,因为它会让皮肤麻痒,它的这种坏脾气使它不能取代番薯,永远是个二副,当不了船长。

我们在过年过节时,能吃到丰盛的晚餐,其中不可少的一样是芋头排骨汤,我想全天下,没有比芋头和排骨更好的配合了,唯一能相提并论的是莲藕排骨,但一浓一淡,风味各殊,人在贫苦的时候,大多是更喜爱浓烈的味道。母亲在红烧链鱼头时,炖烂的芋头和鱼头相得益彰,恐怕也是天下无双。

最不能忘记的是我们在冬夜里吃冰糖芋泥的经验,母亲把煮熟的芋头捣烂,和着冰糖同熬,熬成迹近晶蓝的颜色,放在大灶上。就等着我们做完功课,给检查过以后,可以自己到灶上舀一碗热腾腾的芋泥,围在灶边吃。每当知道母亲做了冰糖芋泥,我们一回家便赶着做功课,期待着灶上的一碗点心。

冰糖芋泥只能慢慢的品尝,就是在最冷的冬夜,它也每一口都是滚烫的。我们一大群兄弟姊妹站立着围在灶边,细细享受母亲精制的芋泥,嬉嬉闹闹,吃完后才满足的回房就寝。

二十几年时光的流转,兄弟姊妹都因成长而星散了,连老家都因盖了新屋而消失无踪,有时候想在大灶边吃一碗冰糖芋泥都已成了奢想。天天吃白米饭,使我想起那段用番薯和芋头堆积起来的成长岁月,想吃去年掩制的萝卜干吗?想听雨后的油炯笋尖吗?

想吃灰烬里的红心番薯吗?想吃冬夜里的冰糖芋泥吗?有时想得不得了,心中徒增一片惆怅,即使真能再制,即使母亲还同样的刻苦,味道总是不如从前了。

我成长的环境是艰困的,因为有母亲的爱,那艰困竟都化成刮美,母亲的爱就表达在那些看起来微不足道的食物里面;一碗冰糖芋泥其实没有什么,但即使看不到芋头,吃在口中,可以简单的分辨出那不是别的东西,而是一种无私的爱,无私的爱在困苦中是最坚强的。它纵然研磨成泥,但每一口都是滚烫的,是甜美的,在我们最初的血管里奔流。

在寒流来袭的台北灯下,我时常想到,如果幼年时代没有吃过母亲的冰糖芋泥,那么我的童年记忆就完全失色了。

我如今能保持乡下孩子恬淡的本性,常能在面对一袋袋知识的番薯和芋头,知所取舍变化,创造出最好的样式,在烦闷发愁时不失去向前的信心,我确信我童年的生活有着密切的关系。因为母亲的影子在我心里最深刻的角落,永远推动着我。

 ——一九八三年五月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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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元不动

小<说<t<xt>天?》堂
 我从来不刻意去找一座庙宇朝拜。

但是每经过一座庙,我都会进去烧香,然后仔细的看看庙里的建筑,读看到处写满的,有时精美得出乎意料的对联,也端详那些无比庄严穿着金衣的神明。大概是幼年培养出来的习惯吧!每次随着妈妈回娘家,总要走很长的路,有许多小庙神奇的建在那一条路上,妈妈无论多急的赶路,必定在路过端的时候进去烧一把香,或者喝杯茶,再赶路。

爸爸出门种作的清晨,都是在端里烧了一柱香,再荷锄下田的。夜里休闲时,也常和朋友在庙前饮茶下棋,到星光满布才回家。

我对庙的感应不能说是很强烈的,但却十分深长。在许许多多的端中,我都能感觉到一种温暖的情怀,烧香的时候,就好像把自己的心清放在供桌上,烧完香整个人就平静了。

也许不能说只是端吧,有时是寺,有时是堂,有时是神坛,反正是有着庄严神明的处所,与其说我敬畏神明,还不如说是一种来自心灵的声音,它轻浅的弹奏而触动着我;就像在寺庙前听着乡人夜晚弹奏的南管,我完全不懂得欣赏,可是在夏夜的时候聆听,仿佛看到天上的一朵云飘过,云一闪出几粒晶灿的星星,南管在寂静之夜的庙里就有那样的美丽。

新盖成的庙也有很粗俗的,颜色完全不调谐的纠缠不清,贴满了花草浓艳的艺术瓷砖,这时我感到厌烦;然而我一想到童年时看到如此颜色鲜丽的庙就禁不住欢欣的跳跃,心情接纳了它们,正如渴着的人并不挑捡茶具,只有那些不渴的人才计较器皿。

我的庙宇经验可以说不纯是宗教,而是感情的,好像我的心里随时准备了一片大的空地,把每座庙一一建起,因此庙的本身是没有意义的。记得我在学生时代,常常并没有特别的理由,也没有朝山进香的准备,就信步走进后山的庙里,在那里独坐一个下午,回来的时候就像改换了一个人,有快乐也沉潜了,有悲伤也平静了。

通常,山上或海边的庙比城市里的更吸引我,因为山上或海边的庙虽然香火寥落,往往有一片开阔的景观和大地。那些庙往往占住一座山或一片海滨最好的地势,让人看到最好的风景,最感人的是,来烧香的人大多不是有所求而来,仅是来烧香罢了,也很少人抽签,签纸往往发着寥斑或尘灰满布。

城市的庙不同,它往往局促一隅,近几年因大楼的兴建更被围得完全没有天光;香火鼎盛的地方过分拥挤,有时烧着香,两边的肩膀都被拥挤的香客紧紧夹住了,最可怕的是,来烧香的人都是满脑子的功利,又要举家顺利,又要发大财,又要长寿,又要儿子中状元,我知道的一座庙里没几天就要印制一次新的签纸,还是供应及,如果一座庙只是用来求功名利禄,那么我们这些无求的只是烧香的人,还有什么值得去的呢?

去逛庙,有时也有意想不到的乐趣。有的庙是仅在路上捡到一个神明像就兴建起来的,有的是因为长了一棵怪状的树而兴建,有的是那一带不平安,大家出钱盖座庙。在台湾,山里或海边的端字盖成,大多不是事先规划设计,而是原来有一个神像,慢慢地一座座供奉起来;多是先只盖了一间主房,再向两边延展出去,然后有了厢房,有了后院;多是先种了几棵小树,后来有了遍地的花草;一座寺端的宏观是历尽百年还没有定型,还在成长着。因此使我特别有一种时间的感觉,它在空间上的生长,也印证了它的时间。

观庙烧香,或者欣赏庙的风景都是不足的;最好的庙是在其中有一位得道者,他可能是出家修炼许久的高僧,也可能是拿着一块抹布在擦拭桌椅的毫不起眼的俗家老人。

在他空闲的时候、我们和他对坐,听他诉说在平静中得来的智慧,就像坐着听微风吹抚过大地,我们的心就在那大地里悠悠如诗的醒转。

如果庙中竟没有一个得道者,那座庙再好再美都不足,就像中秋夜里有了最美的花草而独缺明月。

我曾在许多不知名的寺庙中见过这样的人,在我成年以后,这些人成为我到庙里去最大的动力。当然我们不必太寄望有这种机缘,因为也许在几十座庙里才能见到一个,那是随缘!

最近,我路过三峡,听说附近有一座风景秀美的寺,便放下俗务,到那庙里去。庙的名字是“元亨堂”,上千个台阶全是用一级级又厚又结实的石板铺成,光是登石级而上就是几炷香的工夫。

庙庭前整个是用整齐的青石板铺成,上面种了几株细瘦而高的梧桐,和几丛竹子;从树的布置和形状,就知道不是凡夫所能种植的,庙的设计也是简单的几座平房,全用了朴素而雅致的红砖。

我相信那座庙是三驾一带最好的地势,站在庙庭前,广大的绿野蓝天和山峦尽人眼底,在绿野与山峦间一条秀气的大汉溪如带横过。庙并不老,对于现在能盖出这么美的庙,使我对盖庙的人产生了最大的敬意。

后来打听在庙里洒扫的妇人,终于知道了盖庙的人。听说他是来自外乡的富家独子,一生下来就不能食辈的人,二十岁的时候发誓修性,便带着庞大的家产走遍北部各地,找到了现在的地方,他自己拿着锄头来开这片山,一块块石板都是亲自铺上的,一棵棵树都是自己栽植的,历经六十几年的时间才有了现在的规模;至于他来自哪一个遥远的外乡,他真实的名姓,还有他传奇的过去,都是人所不知,当地的人听称他为“弯仔师父”。

“他人还在吗?”我着急的问。

“还在午睡,大约一小时后会醒来。”妇人说。并且邀我在庙里吃了一餐美味的斋饭。

我终于等到了弯仔师父,他几乎是无所不知的人,八十几岁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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