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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剑“哐当”落地的同时,阮辰右掌凝气,朝苏简狠劈过去。
七煞掌。
苏简大惊,再要抵挡,已是太迟。掌风打中他的心口,喉间一阵腥甜,鲜血顺着嘴角流出。
台子下,唐绯见状不由担心,扯了扯江展羿的衣袖:“猴子,怎么办啊?”
江展羿想起苏简的身法,目不转睛地看着山河台:“没事,等等再说。”
此时此刻,阮辰以为胜券在握。他收了掌,笑着道一句:“承让。”
然苏简却一语不发,心中想着的,是昨日从青衫宫送来的密信。信中说,探子已在岭南一带发现萧氏一族的踪迹。
苏简的手渐渐握紧成拳。
萧氏一族,果然没有覆灭。他心道:既然如此,自己也需尽快胜了这场比试,见到季放。
“苏少宫主可还好?”那一头,阮辰一副得胜者的腔调。
苏简点头一笑:“尚好。”
语罢,他忽也将手中长剑一扔。袖袍一抖,一对双刃顺势滑出。
阮辰目色一凛,飒飒掌风顺势而起。
与此同时,苏简顿地腾空,双刃急旋,满天满地竟有了风雪声。他扬袖展臂,一如白鹰翔空。不等阮辰反应,刃风一划,风雪惊散,破地封天。
下一刻,四周忽然静了下来。
山河台上,青衫飞扬,双刃在手,公子翩然如美玉,就如……当年的桓公子一般。
“暮、暮雪七式?!”忽然间,台下有人惊呼。
此言出,满座俱惊。在场的人面面相觑,都忍不住议论起来。
“苏简不是青衫宫的少宫主吗?他怎么会暮雪七式?”
“都练成暮雪七式了,怕是直接去武林英雄会也能拨头筹,何必来飞鹰阁的比武会……”
唐门阿绯也惊得瞠目结舌。
她只晓得苏简武艺不凡,却未想,他竟练了暮雪七式这等惊煞天下的武功。
“猴子,苏简他……”
“很厉害。”江展羿若有所思地道,“方才那一招,虽只是暮雪七式的第一式,不过……”
“我不是说这个!”唐绯的模样明显有点兴奋。
“猴子,你要是能跟苏简比比就好了。我看过你的身法,不比他慢。”
江展羿一愣,刚欲说什么,忽觉有一道目光扫来。可他四下看去,又觉那目光已然散了。
“苏少宫主。”
这时,有四人走上了山河台。为首的一人鹤发童颜,正是飞鹰阁的阁主章巡。
章巡一拱手:“敢问苏少宫主,暮雪七式,少宫主练到了第几式?”
苏简略一沉吟:“第四式。”
章巡怔住,又道:“还有一个问题。不知……少宫主师承何人?”
苏简垂眸:“年少时……曾看桓公子使过一遍。”
章巡大怔。他思索一番,回转过身:“不知三位……”
他身后的三人,是接下来要与苏简比拼的对手。
飞鹰阁的比武大会,取得第一不算什么,要接受完三个指定高手的挑战,三战三赢,才算得胜。
穆情淡淡道:“好,那我用流云庄的天一剑法和苏公子较量。”
章巡又看向另外两人。
这两人,一人是庐山派长老顾淮,一人是黄浦堂副堂主杨况。
顾淮道:“老夫此生,能与桓公子的传人较量一番,饶是不敌,但亦无憾。”
杨况素来却是个我行我素的人。他想也没想,便挥袍道:“不比了不比了,明知打不过,何必来丢人现眼。”说罢此话,扬长而去。
章巡看着杨况的背影,一时哭笑不得。
明天就要比试了,此刻三个高手少了一个,这可如何是好?
穆情思索半刻,忽然道:“章阁主,我有一个法子。”
“哦?三小姐请快说。”
穆情点了点头,忽然一个轻跃跳下山河台,落在江展羿身前。
“这位公子,可否借你背上的刀一观?”
江展羿愣住。
只是,背上这把刀,是师父穆衍风给的。穆情是穆衍风的孙女,她要看刀,自己没有理由拒绝。
江展羿点了下头,将长刀递给穆情。
长刀外头是粗布做的囊子。刀鞘朴实无华,唯有柄镌青龙,气势雄浑。
穆情看向那只青龙,目光中惊诧之色乍然闪现。
“公子你——”她眉头轻蹙,如烟笼寒纱。
“敢问公子,是何方高人?”
“云过山庄,江展羿。”
穆情又是一愣。然后她将刀还给江展羿,拱了拱手:“不知江少侠可愿意与苏公子比试一番?”
第20章
不知江少侠可愿意与苏公子比试一番?
此话出,满场皆惊。江展羿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辈,邀他作为三大高手,未免太过儿戏。
江展羿亦有些犹豫,转而,他又想起欧阳熙问过的话。
——如果还有三天可以活,你会怎么办?
“好。”江展羿握紧长刀,点了下头。
对于江展羿的加入,飞鹰阁章巡虽觉诧然,并无异议。毕竟几天前,台下这个少年刀未出鞘便能劈裂山河台。
比武大会的最后一天,苏简一人挑战三大高手。
这一日,榆树葱茏,海棠缀枝。春到最浓时,仿似谁家女儿韶华胜极。
比试由庐山派长老顾淮打头阵。庐山派,长于掌法,作风谨慎,擅防不擅攻。
然而,因暮雪七式的第二式是一瞬千里的身法,苏简取巧,以“落雪无声”破了顾淮的防,再以风华剑拆了他的招,故此这一场比试,胜负很快分出。
第二场比试的对手是穆情。
山河台上,穆情抱剑拱手:“在下技拙,还望苏公子指教。”
说是技拙,其实不然。穆情年仅十七,天一剑法已然练到第二重。不过“指教”二字,她却并非自谦。当年,桓公子与穆盟主曾有过一场旗鼓相当的比试。那时桓公子与苏简一样,将“暮雪七式”练到了第四式,而穆衍风的“天一剑法”已经是第八重了。
穆情年纪虽小,出招进退有度,颇有大将之风。
苏简不疾不徐地应招,一边摸透了她的套路。
小半个时辰的试探后,他忽然腾身,双刃急旋,似是一招“傲雪凌霜”蓄势待发。
穆情秀眉微蹙,抽剑三刺,想以“越陌度阡”来抵挡。
谁料下一刻,苏简忽然收招,闪身腾挪。穆情大惊,再转过身时,只见苏简双刃并为一手,举掌打来——
霎时间,穆情飞身退后,落下了山河台。
与此同时,忽听“撕啦”一声,苏简一怔,往台下望去。
果不其然,方才自己掌风太强,竟震开了穆情的衣襟。
襟口一段雪肤,如浓艳春气里一朵梨花白。
苏简双颊微微一红,垂眸道:“三小姐,对不住……”
“苏公子不必介怀。”穆情接过下人递来的披风,淡淡笑道,“穆情还要多谢苏公子方才手下留情,不像上一次,拼命置人于死地。”
众人听到“上一次”,只当是上一场比试。岂料此上一次非彼上一次,苏简闻言,浑身都僵了一僵。
比武大会至此,不过才一个来时辰,而苏简已轻而易举地赢了两场。
山河台下,江展羿卸下长刀,将粗布囊子递给唐绯,一个纵跃,便登上山河台。
“苏公子指教了。”
“江少侠客气。”
然而此话毕,山河台上,两人均不动作。四周是艳丽的春景,浓烈的阳光下,气息渐渐紧绷起来。在场的人被着气息感染,均屏住呼吸。
霎时间,恰如霹雳弦惊。苏简一个腾跃,一招“傲雪凌霜”直直杀向江展羿。
山河台上风声大作。
江展羿挥刀斜劈,刀光如水,水纵山河。
半空中,刃气与刀风相撞,扩散开来,竟有遮天闭月之势。
所有人都怔住了。台上的少年男子,仅以一招便接住了暮雪七式的第一式。
下一刻,苏简的身影一闪,瞬间不见。江展羿也不迟疑,脚下一动,刹那腾空。
眨眼功夫,两人换了位置,又欲起招。
江展羿脚尖在叶稍一点,微微借力,纵刀如流星。
苏简心中惊诧不已。这一招,竟有些像暮雪七式的第三式“飞鸿映雪”。
怪不得了,怪不得去年在明苍山下,他会觉得江展羿的身法眼熟。
苏简眼梢一跳,双刃急抛。
山河台上,只见刃影繁复如漫天飞雪。片片雪刃,密不透风,均为杀招——暮雪七式的第四式“雪窖冰天”。
江展羿于空中展臂,退后数丈。他眸色渐沉,似有锋芒乍现,又似古井无波。
长刀在手,纵刀劈下,人与刀光融成一体。
一股强烈的刀气震煞四座。
比武场上,先前还如风雪天。这一刻,刀光散层云,仿佛日破云出一般,春晖复燃。
刀浪扩散之处,风雪尽褪,世间繁华被惊醒,春花开得如死如生。
一刀惊春。
苏简愣住了,他手腕微松,双刃险些从他指间滑落。
只是,这一刀还未真正落下,江展羿的左腿忽地剧痛起来,他眼前一黑,昏晕过去。
半空中,少年男子如一只折翼的鸟,跌落在山河台上。
四周很静,没有一个人说话。
苏简喉间动了动,唤了声:“江……少侠?”
江展羿没有应声。
苏简又走近几步:“江展羿?”
这时候,唐绯终于反应过来,惊叫道:“猴子!猴子你怎么了?!”
可江展羿只是倒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唐绯惊呆了,跌跌撞撞地就要往山河台上爬,甚至忘了自己是会武功的。
她跑到江展羿身边,吃力地将他翻过身。
他的额头全是汗,眉峰紧蹙,十分痛苦的样子,任人怎么叫都叫不醒。
唐绯一时很慌张,她茫然四顾,大声道:“他、他有伤的,我带他走行吗?”
没有人答话。
唐绯的眼圈红了,又大声问了一句:“我把他带走行不行啊?!”
手上忽然一轻,苏简俯下身来,半扶半扛起江展羿。
他默然看着唐绯,眸光温柔,笑容却有苦意。
“阿绯,别哭,我陪你带江少侠去看大夫。”
等三人下了山河台,飞鹰阁的章巡这才反应过来。
“苏少宫主,既然江少侠昏过去了,那么此次比武的胜者……”
“不是我。”苏简摇了摇头,“方才那一招,我挡不住。”
章巡愣住了。其实方才山河台上,雪影刀光混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