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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简沉默半刻,谢过庄姨:“那我三日后,再来寻她。”
庄姨一关上门,心里直犯嘀咕。自唐绯搬来庄家,从没有人来探望过她。怎得头一回有人找上门,居然是这等貌若天人的公子?
然而,还没等她缓过劲来,黄昏时分,庄家院外又传来叩门声。
这一回,门外立着的仍旧是一位公子。公子扛了一把刀,深蓝短衫,眉如剑,眸如星。
庄姨一愣,鬼使神差地问:“你……该不会也是来找唐绯那死丫头的吧?!”
江展羿愕然。他点了下头,“大姐你是……尹绪的娘亲?”
庄姨得知他来找唐绯,忍不住恼怒:“她不在!”
“那她——”
“我怎么会知道她在哪儿?!走走走走!”话吧,庄姨一甩手,“啪”的一声合上院门。
江展羿一头雾水,扛了刀正要走,忽听院内又传来庄姨骂咧咧的声音——
“这死丫头真是个狐狸精,上午那公子才走了不久,下午又来了一个……”
江展羿愣住,忍不住回头看了那院子一眼。
与此同时,杭州城的一间草屋外,唐门阿绯正跺脚喊道:“老三叔,开门!我知道你在!”
过了一会儿,木扉吱嘎开了一溜缝,缝里探出一颗脑袋:“绯丫头?”
唐绯赶紧上前:“老三叔,我……”
然而话未说完,季放就变了脸。他“哼”了一声,骂道:“臭丫头!”就把门砰然关上了。
唐绯来了气,冲到屋前,狠狠踹门一脚:“臭三叔!”
语罢,她在门口蹲下,赌起气来。
这会儿已是暮色四合,远处炊烟袅袅。唐绯等了半晌,越等越气。她站起身正要发作,不想脑袋顶上传来一个声音。
“喂,臭丫头,不是让你等个一两年吗?怎么这会儿就跑来了?”
唐绯抬头一望。季放朝着手,单脚勾在屋檐上。
唐绯大声“哼”了一声,别过脸,不理他。
季放只好翻身而下,拉开屋门:“好了好了,进来,老三叔给你做好吃的。”
说是好吃的,其实不然。季放这个人,只吃肉,不吃菜。他所谓的美食,不过是一壶烧刀子配一只油鸡。
唐阿绯易满足,啃了半只鸡,又开心起来。正要给自己斟酒进行,季放却将酒坛子一摁,斜乜着唐绯道:“你来找三叔什么事儿啊?”
这么一问,唐绯才忆起正事。她连忙端正坐好,说:“老三叔,我有一个朋友想见你。”
“见我?!”季放恼怒起来,“这江湖上,想杀我的可比想见我的多。”
唐绯道:“不是的,老三叔,我朋友是真想见你。而且你也知道他,他是青衫宫的苏简。”
“苏简?”季放一愣。
他沉吟一番,斟了杯酒一饮而尽,双目变得炯炯有神:“臭丫头,你大老远为这事儿来找我?”
“嗯。”唐绯道,“他那会儿跟我打听你的下落,我觉得他的样子挺可怜的,就跟,就跟……”就跟去年夏天,江展羿一瘸一拐上山的背影一般。
季放将酒盏一放:“你喜欢那小子?”
唐绯立即惊道:“你怎么能这么问呢?我跟他约了五年,这不还没到喜欢他的时候吗?!”
季放看她一眼,没理会,只沉吟道:“不过苏简这个人,倒是可以见。”
“嗳?”唐绯愣住,“老三叔你答应了?”
“这个人不简单。”季放撕下一块油鸡,塞入嘴里,“苏简是谁的徒弟,你晓得么?”
“当然是苏婶和苏伯的徒弟啊。”
“非也非也。”季放伸出一根手指摆了摆:“这小子十二岁的时候,跑去桓公子的桃花坞外跪了五天五叶,要学暮雪七式。”
听了这话,唐绯也大吃一惊。
百年江湖。若论谁的武功天下第一,那么唯一能和武林盟主穆衍风比肩的,便是于桓之,人称“桓公子”。
季放道:“暮雪七式这武功,威力极强,但却十分邪乎。百年来,能坚持练到第七式的没有几个。故此桓公子也不怕别人把这武功学了去……”
苏简跪倒第六天,于桓之出了桃花坞,旁若无人地施展了一遍暮雪七式。彼时,苏简就在一旁看着。刃气飞来,他也不闪不避。
于桓之使完暮雪七式,扔给苏简一瓶药,便回桃花坞了。苏简拾起药,规规矩矩地再桃花坞外磕了头,叫了一声师父。
“桓公子到底是不是苏简的师父,谁也不晓得。不过这世上,若要说谁是于桓之的传人,苏简道算得上半个。”
唐绯听季放说完,不由问:“老三叔,这些事儿你怎么知道啊?”
“是……穆珏告诉我的。”季放若有所思地看了唐绯一眼,又说,“既然是桓公子的传人,那我便买他这个面子。”
“真的?”
季放将一条腿搭在桌上,笑得邪乎,“只要他在飞鹰阁的比武大会上赢过所有人,我自会见他。”
三日后,飞鹰阁的练武场内,搭起三个山河台。
山河台即是比武的台子。比武分五日。前三日,各路侠客只需上山河台自由挑战便可。到第四天,胜场最多的十个人,便要在中间的山河台上分出高下。
因飞鹰阁的练武场不大,所容人数有限,所以除了比武者,每个门派最多能来两人观看。
这一天,唐绯一早便随苏简来了飞鹰阁。
此处虽是练武场,然四周杂花生树,草长莺飞,却是一派穆春静景。
唐绯四下看了一会儿,见人来人往中不乏高手。她很是兴奋,与苏简招呼了一声,便窜到人群中凑热闹去了。
正此时,练武场外,两个小厮将一扛到少年拦住。
江展羿会意,随即出示了云过山庄的令牌。
然而,身后有人看到江展羿的令牌,却轻蔑地笑起来。
唐绯四下游逛一阵,正要回去找苏简,不想身边路过两个锦衣弟子,正调侃道:“喂,云过山庄,听说过吗?”
“云过山庄?哈,这年头流云装坐镇江湖,随便一个犄角旮旯的门派,都叫什么云什么庄,这么多云啊庄的,我哪儿记得全啊?”
说着,两个锦衣弟子哈哈大笑起来。
唐绯听到这话,极是生气。她跺脚唤住那两人:“喂,你们怎么胡说八道呢?!”
不远处,苏简听到唐绯的嚷嚷,不由望了过来。
唐绯拦在那两个锦衣弟子的面前,又道:“云过山庄才不是什么犄角旮旯的小门派!你们、你们得道歉!”
“哟,这小妞什么来头?”其中一个锦衣弟子笑起来。
唐绯立刻说:“我是——”
“谁晓得呢,八成是哪家没教养的野丫头吧。”
苏简眉头一皱,朝唐绯走去。
与此同时,人群的另一端,忽有一人带着笑意喊了一句:“喂,狐狸仙,我都没生气,你在气什么?”
第17章
唐绯愣住了。
她抬目望去,只见一蓝衫少年立在前方。碎额发,寒星眸,唇角微弯,俊逸潇洒。
“猴、猴子?”
江展羿走近了,扬扬下巴,问说:“你上哪儿去了,我前几天没找着你。”
“我……”
“江少侠。”不远处,苏简点头招呼道。
因唐绯在信中提过苏简在江南,故此江展羿瞧见他,并不讶异,“苏公子,又见面了。”
苏简笑道:“前些天便听阿绯说江少侠要来苏州,未想竟在此相逢。”
那边厢,两个锦衣弟子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其中一人冲江展羿嚷道:“喂,云过山庄的小子,报上你的名来——”
然而江展羿三人却置之不理。
苏简问道:“江少侠也参加比试?”
“不是,我来看看。”
唐绯闻言很是开心,立刻附和说:“猴子,我跟你一样,也是来凑热闹的。”
“既如此,江少侠何不与我和阿绯一起四处走走?”
三人正要离开,身后的锦衣弟子被激怒,叫骂道:“喂,你们给我站住!”
“叫你们三个呢!小子,野丫头,你们可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听到“野丫头”三字,唐绯脚步一滞,江展羿眉头一皱。
苏简见状,似是明白过来。他别过脸,目如剑芒:“没兴趣知道。”
“气死人了,这三个蜀地人,实在嚣张!”待三人远去,一个锦衣弟子恶狠狠地骂道。
“什么事?”这时候,却见一绿衫公子款步走来。他的年纪大约二十有五,五官端正,发束玉冠。
锦衣弟子立刻抱拳:“大师兄。”
“怎么了?方才就听你们吵吵嚷嚷。”
“大师兄,是这样……”两人对看一眼,便将适才的事情说了。
绿衫公子一愣:“果真,青衫宫的苏简来了?”
“若不是认出那青衣人是苏简,凭我们七煞门的武功,要教训一两个江湖小喽啰,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七煞门,江南武林首屈一指的门派之一。此刻的绿衫公子,正是七煞门的大弟子阮辰。
“若真是苏简,我倒期待能与他比试比试。”阮辰双眸微微一眯,“南武林一向不精于武艺,可这十来年,我只听师父夸赞过一人,青衫宫的少宫主,苏简。”
蜀地苏简,一手风华剑,能掩日月光华。
“大师兄的意思是……要以我们七煞门的七煞剑,与苏简的风华剑比试?”
阮辰的笑意中,有点轻蔑的味道:“我倒要看看,这个苏简,是否如传闻中一般。抑或者,师父他来人家,只是言过其实罢了。”
“师兄武艺高强,何须将区区一个苏简放在眼里?”
“就是,哪怕是流云庄的弟子来了,师兄也不必放在眼里!”
“莫要夸大其辞。”阮辰一笑,可这笑容,却仿佛胜券在握。
第一日的比武,分别在三个山河台上进行。为了公平起见,这一天参加比武的,都是初出江湖,名不见经传的小辈。像苏简阮辰这种在江湖上略有名气的,要等到第二天下午,才开始比试。
然则,为了鼓舞江湖后辈,这一天每个山河台最后的胜者,可以向在场的任何一个人挑战。
不过多时,比武大会便开始了。
这一天比武的虽是江湖新秀,但比斗过程也十分精彩。一时之间,山河台上兵气纵横。有人挥刀破空,有人挑剑刺敌。奇招百出,令人目不暇给。
至下午,西面山河台上的比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