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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葵眼睛盯着小人书,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周建设,对一直站在身边的老四
点点头。于是老四拍拍周建设的肩膀,把他带到另外一个房间。老四说,他来得正
好,公司正是用人的时候。但是他话锋一转,眼睛有些狠毒地盯着周建设,说在这
里做事,就要懂这里的规矩,不能泄露公司的秘密。他暗示说,前段时间有个家伙
因为泄露公司的秘密下场很悲惨。周建设在老四说的过程中,不停地点头答应着。
周建设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今天是他下海的第一天,新生活并没有让他感
到兴奋,他只是觉得疲惫,浑身的精力像是被什么抽空了一样。他拿出钥匙开门时
捅了好几下才对准钥匙孔,他感到背后有人在看他,回头一看,龚钢铁正微笑着站
在门外不远处的路灯下面。
周建设觉得自己的心往上蹿了一下,堵住了嗓子。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胸膛
里的愤怒翻腾着直往上涌。
周建设感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
“能出去走走吗?”龚钢铁一只脚踏在台阶上问道。路灯很暗,看不清龚钢铁
的脸,只有他的双眼在黑暗里闪亮。
“都到门口了,不如进去坐坐。”周建设声音微弱地说着,接着推开了房门。
不远处的树叶在夜风中发出沙沙的响声。
龚钢铁轻声说:“我明天举行婚礼,来把肖眉从你这里带走的嫁衣还给你。”
周建设觉得热血一下子涌到脸上,他激动得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他甚至听到
了自己牙齿碰撞的声音。于是他使劲咬着嘴唇,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打开房门说
:“进来吧。”
龚钢铁走进来,顺手把门关上。房间里依然保持着婚礼时的模样,尤其是周建
设和肖眉的结婚照还异常醒目地挂在墙上。周建设像是自言自语地说:“没顾上收
拾,乱得很,你随便坐。”
龚钢铁没有坐下,他从包里取出那件醒目的红婚纱,放在周建设面前的桌上。
周建设看了一眼红婚纱,又一次感到热血上涌。他把婚纱推到一边。他的脸在
鲜红的婚纱映衬下,白得发青。一直看着他的龚钢铁平静地说:“动手吧,建设。”
周建设没有动,也不说话。时间在寂静中一秒一秒地过去。
“我来不是给你赔礼道歉,也不想请你原谅,打、骂,今天都由你,你还可以
让别人进来帮忙。”龚钢铁一字一句地说。
周建设一声不响地望着他。
龚钢铁接着说:“现在你不动手,以后就没机会了。”
“你走吧。”周建设的声音不像出自血肉之躯,似乎来自某个飘渺的世界。
龚钢铁走到门口,又转身回来,从兜里取出一沓钱放在婚纱旁,说:“建设,
这是2000块钱,也许你做生意能用得上。”说完开门走了。周建设呆望着那沓
钱,突然转身扑在那堆红色的婚纱上,发出了狼一样的哀嚎。
大海在夜幕下和天空连成一片,不见尽头。随着夜色渐渐深沉,海风逐渐大了
起来。破布条似的海带被一浪一浪的海水推上粗粝的礁石,它们挣扎着想回到海里,
却被下一个更大的浪头猛推一下,搁浅在更远的沙滩上。
货运码头上,有一条靠在码头上的小船正在海水里飘来荡去。瘦高的船主站在
浅水里,稳住小船,小心地将油布拉开。几个手电亮了,照着满船的外国香烟。
“卸货动作要快”刀疤脸老四对鹰鹏公司的伙计们说。
周建设、马光明、阿昆等一群伙计慌乱地把一箱箱外烟往岸上搬。瘦弱的马光
明在踏板上一脚踩空,把一箱烟摔到了岸上,金色的外烟散了一地,他自己险些跌
进水里,被周建设一把拉住。正和船主结烟款的老四回头一看,大骂道:“妈的废
物就知道吃还不快收起来”
浑身是泥的马光明从地上爬起来,看看老四,眼睛里似乎有火花在黑暗中一闪。
周建设拍拍马光明的肩膀,一起到老四脚下把地上的烟重新装进箱内。老四和
船主说着话,两个烟头一明一灭。船主的声音明显带着不满:“这次就算了,以后
再这么低,就没法和你们做了。”
老四冷笑了一声,说:“这话可就见外了,不和我们做你还能和谁做?谁不知
道葵哥是这个码头的老大。”
船主在嘟囔:“都在外面混,互相关照点嘛,只要码头通畅,下面可就不光是
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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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上拾烟的周建设仔细地听着。老四回过头来警惕地瞥了他一眼,接着和船
主搭肩走到更远的黑暗里。
小船上的烟全部搬上卡车后,老四吆喝大家上车,卡车已经发动了。周建设刚
爬上卡车护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喊道:“等一下,我的钥匙掉船上了。”然后就
往小码头上跑去。
老四回头看了一眼,恨恨地在后面骂道:“懒驴上磨屎尿多,快点。”
周建设走进船舱里的时候,船主和两个伙计正点着一根小蜡烛喝酒。瘦高个船
主听到动静,猛一抬头,厉声问周建设:“你是谁?”
周建设打量一下另外两个人,挺了挺腰板,从容地回答说:“想和你做生意的
人。”
船主看了看周建设,拿起酒壶喝一口酒,满脸不屑地问:“就你?”
“不是我,是我老板。大老板。”
船主问:“老葵?”
“比他更大。”周建设淡淡地说,“出价也比他高,有心的话改天见个面。”
船主犹豫了一下,说了一个电话号码。
周建设一路小跑着回来了,老四鹰一样的眼睛狠狠地盯着周建设。周建设在他
的注视下坦然地登上卡车。
装满香烟的卡车熄了灯行驶在密林旁的公路上。世界仿佛被黑暗淹没了。车厢
里的人好像被闷在一口不见天日的大黑锅里,睁大了眼睛也看不见一点亮光。此时
夜风很冷,公路旁边的树丛传出呼啸的风声。
突然前方的路口响起刺耳的警笛,并排堵在路上的几辆警车突然车灯齐开。
良心作证(四)
时间:02…09 08:43作者:阎连科新闻来源:检察日报
雪亮的光柱中出现了几十名武警,大喊着冲向卡车。卡车上的人们四散逃窜。
老四飞快地窜进树林,阿昆紧随其后。等到周建设和马光明反应过来,跳出车
厢,几十名武警已经把他们团团围住,警车的灯光刺得他们睁不开眼睛。
他们被连夜带回市公安局接受审问。
周建设被带进审讯室的时候,公安局刑警队分队长张中林和一名刑警已经坐在
审讯台前。周建设在他们对面的长凳上坐下。
张中林例行公事地问过名字和住址,接着问道:“你参与走私活动多长时间了?”
周建设好像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惊讶地看了他们一眼,一脸无辜地说:“我
从来没参与过走私活动!”
张中林“啪”地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胡说没参与那你今天怎么到这
儿来了?”
“这我还要问你呢。我是市委秘书处的辞职干部,做买卖缺钱,别人就介绍我
去码头卸货,一晚上能给50元,今天是我头回去,没想到在路上就碰到你们,我
还以为遇上打劫了呢。”周建设看着神情严厉的张中林,不温不火地说。
“你想狡辩?你要是真在市委干过,不会不知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吧?”张
中林眯缝着眼睛,把脑袋往前伸了伸,盯看着周建设的眼睛。周建设说道:“如果
你不相信,可以打电话给检察院的龚钢铁,他了解我,能证明我的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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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中林狐疑地自语道:“检察院的龚钢铁?于部长的儿子?”
周建设转过脸没有回答。
第二天天刚亮,关押室的铁窗被打开了。一个警察喊周建设出来。周建设起身
来到院子里,看见马光明和一堆人挤在墙角里互相取暖,正可怜巴巴地望着他。见
他出来,马光明赶紧走过来低声说道:“周哥,你要出去了,别忘了救我啊。”周
建设冲他点点头,走出监号。
周建设走进看守所会见室的大门,不禁微微一怔。龚钢铁和肖眉从凳子上站了
起来,焦虑的神情放松下来。办完了各项手续,三个人一起走出看守所外面的大铁
门。外面的世界一下子变得宽阔起来。周建设抬头望天,远处的太阳在树梢背后如
一枚悬挂的红蛋。他往旁边看看,见肖眉低着头走路,用脚踢着一块小石子。龚钢
铁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皱着眉头。不远处有一个挂着招牌的小饭馆,龚钢铁带头
径直走了进去。
饭店很小,只有四张桌子。正对门的墙壁上糊着一张迎客松印刷画。饭菜上来
了,周建设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他确实饿了。龚钢铁和肖眉相互交流了一下目光,
肖眉一声不吭地望着他。过了一会儿,眼睛一直看着窗外的龚钢铁转过头来,对闷
头吃饭的周建设说道:“建设,你和我说实话,这事真和你没关系吗?”
周建设一脸无辜地放下饭碗,眼光拉直了,不认识似的看着龚钢铁说:“钢铁,
你可以不信任我,但你总不能不信任公安局刑警队,不信任民警吧。要是我真像你
想的那样是走私分子,那你今天怎么能把我接出来?你真以为人家冲你是检察院的
就给我开了后门呀?”
“我不是这个意思,现在社会上有很多公司背景很复杂,我担心你和他们搅和
得太深早晚要吃亏。”钢铁又把眼睛转向窗外,避开周建设的眼光。
周建设微微一笑,眼睛转过来盯着饭馆墙壁上的迎客松,他习惯性地摸摸口袋,
这才想起昨天晚上烟被看守所的人没收了。他坦然地对一脸严肃的龚钢铁说:“钢
铁,谢谢你们的好意,我不会堕落的。我离职是为了活得更好,不是为放纵自己,
更不是要让自己堕落。我知道你们不相信我到码头卖苦力,就为一晚上挣那50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