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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叶集(下)-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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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的喧扰?
可听到了一支获胜的军队的鼓噪?

(哎,灵魂!那些妇女的啜位,那些受伤者的痛苦的呻吟,
那火焰的咝咝声和噼啪声,那焦黑的废墟,那城市的灰烬,
那人类的挽歌和凄冷。)

现在我心中满是古代和中世纪的歌曲,我看见和听到古老的竖

琴师在威尔斯节日弹奏,
我听见游吟诗人在唱他们的情歌,
我听见中古时代的游唱者,巡游的乐师和民谣歌手。

 
现在是大风琴的声音,它在震颤,
而底下,像大地隐蔽的立足点,
承载着一切形式的美、优雅和力量,我们所知的种种彩色,
使草的绿叶和鸟的鸣啭,嘻戏玩耍的儿童,天上的云朵,
跳跃时有所凭藉,升起时有所依托,)
那强有力的低音部站在那里,震动着永不停歇,
休浴着、支撑着、溶合着其余的一切,其余一切的孕育者,
还有同它一起的那众多的种种乐器,
正在演奏的演奏者,世间所有的乐师,
肃穆的赞歌和引起崇敬的弥撒乐,
一切激情的心曲,悲哀的颂词,
各个时代无数美好的歌唱家,
以及使它们溶解和凝结的大地本身的融洽,
风雨、树林以及浩大的海涛之声,
又一个结构严密的管弦乐团,岁月与地域的组合者,十倍的革

新精神。

有如古代诗人们说过的遥远的过去,那片乐土,

从那儿开始的迷向,长期的偏离,但现在飘泊已经结束,

旅游完了,外出的人回到了家里,

人类和艺术又同大自然融合在一起。

齐唱啊!为了大地与天堂;
(万能的引导者如今在发出信号,用他的指挥棒。)

世界上所有的丈夫们都在雄壮地左转歌吟所有的妻子们都在响
应。

小提琴的弦音,
(我想,弦音哟,你们诉说着这颗不能诉说它自己的心,
这颗不能诉说它自己而思忖着和向往着的心。)

3


噢,从一个小小的孩子开始,
灵魂你知道,一切音响对于我怎样都成了音乐,
我母亲唱摇篮曲和赞美诗的声音,
(那声音,那轻柔的声音,记忆中的可爱的声音啊,
一切奇迹中的最后一个奇迹,最亲爱的母亲和妹妹的声音;)
雨水,滋长的玉米,叶子长长的玉米间的微风,
拍打着沙滩的有节奏的海浪,
啁啾的小鸟,鹰隼的尖啸,
野鸭晚上低飞着向南方或北方迁徙时的叫嚷,


① 古希腊戏剧中的歌咏队先由右向左舞蹈,然后由左向右。
 
乡村教堂里的或者密林中野营集会上的圣诗,
小酒店里的提琴手,无伴奏的和唱,悠长的船夫曲。
哞哞叫的牛,咩咩叫的羊,报晓的公鸡。

当代各国所有的歌曲都来到我周围演奏,
关于友谊、美酒和爱情的日耳曼曲调,
爱尔兰民歌,欢乐的快步舞曲和舞乐,英格兰歌谣,
法兰西短歌,苏格兰曲子,以及高于其他一切的无敌的意大利

乐曲。

诺尔玛①激情如火而脸色苍白,
挥舞着她手中的短剑高傲地走过舞台。

我看见不幸发疯的露西亚②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
她的头发松散而蓬乱地垂落在背上。我看见爱尔那尼①在新娘的

花园里散步,

在夜玫瑰的芳香中,容光焕发,携着他的新婚的妻子,

如今听到了地狱的召唤,号角的死誓。

面对着交叉的剑,白发袒露着映照云天,
这是世间那个清晰而动人心弦的男低音和中音歌手,
长号的二重奏,永远的自由! 

从西班牙粟子树的浓荫里,
从古老而笨重的女修道院围墙之旁,有一支呜咽的歌,
失恋的歌,在绝望中熄灭了的青春与生命的火炬,
濒死的天鹅的歌,费尔南多②的心快要碎了。

终于得救的从悲哀中醒过来的阿米娜唱起来
她那喜悦的激情如星星般丰饶,晨曦般欢乐。

(那个丰产的妇人来了,

那光彩照人的明星,维纳斯女低音,鲜花盛开般的母亲,最崇
高的神祗们的妹妹,我听到了,阿尔波妮①本人。)

4


我听见那些颂歌、交响乐、歌剧,


意大利歌剧《诺尔玛》中的女主角,歌剧作曲家是文·贝利尼(1801— —1835)。

② 多尼采蒂歌剧《拉马摩尔的露西亚》中的女主角。
① 意大利歌剧《爱尔那尼》中的男主角。
② 多尼采蒂歌剧《宠姬》中的男主角。
① 意大利歌剧演员,曾在纽约演出,为惠特曼生平最欣赏的女歌唱家。
 
我在《威廉·退尔》②中听见一个觉醒和愤怒的民族的乐曲,
我听见梅耶贝尔③的《法国清教徒》,《先知》,或《恶魔罗勃》,
莫扎特的《堂·璜》,或古诺④的《浮士德》。

我听到所有各个民族的舞曲,
使我迷惑和沉浸于狂喜中的华尔兹,某种美妙的节拍。
配着叮咚的吉他和卡嗒的响板的波列罗⑤舞。

我看到老的和新的宗教舞蹈,
我听到希伯来七弦竖琴的震颤,
我看到十字军高高地扛着十字在迈进,配合着铙钹的威武的铿

锵声,
我听到托钵僧永远朝向麦加旋转时那单调的吟唱,夹杂着狂热

的叫喊,

我看见波斯入和阿拉伯人跳宗教舞的狂喜之情,

还有,在色列斯①的家乡埃菜夫西斯,我看到现代希腊人在跳

跃,

我看见他们一边柏着手,一边弯着腰身,

我听见他们的双脚有节奏地在曳步移动。

我还看见粗野而古老的祭司舞,表演者彼此猛撞着,

我看见罗马青年合着六孔竖笛的尖叫声在互相抛接他们的武
器,

一面相向跪下,然后又站起。

我听到从伊斯兰清真寺传来的呼报时刻者的叫喊,
我看见那里面的膜拜者既无仪式也无布道、言词或辩论。
只有静静的、奇怪的、虔诚的、抬起来的发光的脑袋,狂喜的

面容。

我听到埃及人的多弦的竖琴,
尼罗河船夫的原始的歌曲,
中国皇室的神圣的赞歌,应和着帝王高雅的声音,(敲打的木


鱼和石磬,)或者一支印度寺院的女舞蹈队,
合着印度长笛和烦躁的七弦琴的嗡鸣。

5



意大利歌剧,作曲家罗西尼(1792—1868)的最佳作品。


梅耶贝尔(1791—1894)是德国歌剧作曲家。


古诺是法国作曲家(1818—1893)。

⑤ 一种西班牙舞蹈。
① 古罗马的谷物之神。
 
现在亚细亚、阿非利加离开了我,欧罗巴又把我抓住,使我得

意洋洋,

合着大风琴和乐队,我仿佛从庞大的声音汇合中欣赏,

路德①的雄浑的赞诗《上帝坚如城堡》,

罗西尼的描写圣母在十字架下的礼拜赞歌,

或者漂浮于某个有彩色窗户的高大而阴暗的教堂,

那激昂的《上帝的羔羊》或《荣耀属于至高者》的歌唱。

作曲家们!杰出的艺术大师们!
还有你们,古代各国甜美的歌唱家,女高音,男高音,低音,
一个新的吟唱者在西边向你们愉快地高歌,
恭敬地将他的爱奉献给你们。

(灵魂哟,这种种都通向了你,
全部的感觉、外观和物体,都通向你,
但是此刻我觉得,超乎其他一切之上的是声音在通向你。)

我听见圣保罗大教堂里的孩子们一年一度的歌唱声,
或者,在某个宏大厅堂高高的屋顶下,贝多芬、汉德尔①或海登

②的交响乐和圣乐,
神圣海涛中的《创世》③沐浴着我的心灵。
让我拥抱所有的声音吧,(我狠狠地挣扎着叫喊,)
用宇宙间一切的声音把我灌满吧,
把它们的以及大自然的悸动赋予我吧,让那些暴风雨,湖海,

天风,歌剧和吟涌,进行曲和舞曲,
一齐发声,倾注,因为我要将它们全部吸取!

6


然后我缓缓地醒来,
迟疑着,将我梦中的音乐探究了一会,
探究所有那些记忆,那怒号的暴风雨,
以及所有女高音和男高音的歌曲,
以及那些狂喜的、充满宗教热的东方舞乐,以及各种美妙的乐


器,风琴的和声,

以及一切爱情、灾难和死亡的朴素的哀陈,

我从卧室的床上对我的沉默而好奇的灵魂说,

瞧,由于我找到了我一直在寻求的那个线索。


即马丁·路德(1483—1546)。


汉德尔(1665—1759),英国歌剧作曲家。


海登(1732—1809),奥地利作曲家。

③ 海登所作的一支弥撒曲。
 
让我们在白天出去,精神振作,
愉快地把生活清理,到现实世界中游逛,
从今以后受到我们的神圣之梦的滋养。


而且,我还说,
也许你,灵魂哟,听到的不是风的声响,
也不是震怒的暴风雨的梦,或者海鹰的尖叫或扑打的翅膀,
也不是阳光灿烂的意大利的歌唱,
也不是德意志的庄严的风琴,
或者各种声音的汇合,或层层迭迭的和声,
也不是歌咏队向左转舞时丈夫们和妻子们的吟咏,或者士兵行


进的声音,
也不是横笛,不是竖琴,不是兵营号角的呼唤,
而是以一种适合于你的新的韵律吟成的诗篇,
衔接着从生命到死亡之路的、隐约地在夜空飘荡而渺无踪影的

诗篇,
让我们在大白天前进和谱写的诗篇。

 
向印度航行

1


歌唱着我的时代,
歌唱着今天的伟大成就,
歌唱着工程师的坚固而轻巧的产品,
我们的现代奇迹,(古代笨重的七大奇迹已被胜过,)
在旧世界东方有苏伊士运河,
新大陆已被它宏伟的铁道所盘踞,
海洋内部已由雄辩而文雅的电缆架设了通衢,
可是首先发言的,永远发言的,与你一起叫喊的,灵魂哟,
是过去!是过去!是过去!


过去——黑暗而深不可测的回顾哟!
那丰饶的深渊——那些酣睡者和黑影!
过去——已往的无限庞大哟!
因为,要不是过去的产物,又哪来的现今?
(像一个被形成和推进并经过某一界线仍继续下去的抛射物,
现今也全然为过去所形成,所推进。)2


灵魂啊,向印度航行!
为亚细亚的神话,那些原始的寓言,提出印证。


不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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