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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得好吗?」
「还不错。。。。。。。你呢?」
◎
「──景直,我今天遇见雅暄了。」
摘下眼镜了;朱宽和瞧着紧闭的浴室门。只是很自然地,叙述今日的偶遇。
「。。。。。。喔。你们有好好地说过话了吗?」
──要是说他完全不在意,那就是自欺欺人了。手上继续洗浴的动作,傅景直等着外
头熟悉的人声。不知道是过了多久,门外的沉默始终都没有停止的意思。
门外,朱宽和同样望定了门里头的沉默。低头,强迫自己把心思放在考卷上。雅瑄说
,他一定是忘记了。当初他们会分手,是因为他什么都不说。
──连姜顺才都比我更接近你。我常常很怀疑、在这个位子,是不是换了我谁都可以
?
──你给我的感觉是,你不在意我是谁。你永远不会对我生气、你永远都会爱我。你
会是一个好爸爸、个好丈夫。但是我会怕;我好怕几十年后我突然发觉我还是不懂你。
──你在对谁笑呢?是我、还是你的『妻子』?分手的那一天我松了一口气。。。。。。。你
要我告诉你,你是哪里做的不好。。。。。。。我不知道。真的,我不知道。
所以、是为什么呢?怎么想都无法理解。朱宽和无意识叹出一口气;他不明白,那些
话的意义是什么。就像他不明白老顺为什么常常说他该回去看医生;他很好!他与任何人
都一样,他可以与任何人都一样。
他不去想他的害怕、他不去想他的母亲。他不会去看他心中的黑暗;只要没有看见就
可以了。只要他不会想起来,那就可以了。
「在想什么呢?」
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出浴室。傅景直在床边落座,眼神完全没有离开过朱宽和。
「没有什么。只是今天遇见雅暄。。。。。。她问起你好不好。」
「喔,告诉她我很好就可以了。」
「只是偶遇罢了。。。。。。。你会在意吗。」
──笑容太甜、泪水太咸。把音响打开,景直好半天,什么都没有说。已经消失许久
的男声低低地传开,像是嘲讽又像是在叹息。
「──对不起。。。。。。。」
「做什么道歉呢。我没有生气,我不会对你生气的。」
笑着起身,回到浴室把头发给吹干了。在朱宽和眼中,他看见的是他的情人,只是笑
着便把他的怀疑给忘掉了。
不要去想、不要在意。他得忘掉、得忘掉。甩甩头,朱宽和深吸一口气,走到景直后
头抱住他。急切地想要、抓住一个人。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
──傅景直常常会有一种错觉;感觉就好像是朱宽和随时会离开他似的。看见他的情
人,撑着雨伞走向车站的方向来了。傅景直只是感觉到不真切。。。。。。
像是、他在梦中见过无数次的情境一般。
「我不是说过了吗,这么一点点雨我可以自己走回家。」
「没事,就出来接你了。」
笑笑,递过折迭伞来。傅景直皱着眉心抖开了雨伞,跟着朱宽和一起踏进雨中。
「学校呢?学校没有课吗?」
「陈老师希望我可以跟他换时间。」
「我还以为你逃学了。」扯动嘴角,傅景直露出了一个可以称之为微笑的表情。
「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啊;没人说老师不能逃学吧。」
是笑得沉稳的。朱宽和拉着傅景直,避过路面上的水漥。台北今年似乎是会有一个湿
冷的冬季;多少有些心神不宁,傅景直当然是发现了朱宽和一直没有放开他的手。
「──介意我这么牵着你吗?」
彷佛是感觉到景直的不安一般。朱宽和回过头,带着些困惑地,却还是温柔地笑着。
◎
──许多、许多年以后,朱宽和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眷恋那样的温暖。怕冷的、是他。
害怕一个人的、是伸出手的那个人;是他害怕被留下,是他放不下。
被留下的那个孩子,最后自己离开了。自己一个人、走远,离开。
◎
──几乎是让人措手不及的。傅景直看着空荡荡的小房间,几乎无法相信,这是他的
宽和所下的决定。
这是他自新加坡回来后的第二天;说到底那毕竟不是一个他非得出席不可的展示会,
但是在宽和的劝诱下他还是去了新加坡五天。
「我想忘掉;这样我就不会一直想下去了。」
所有的一切,都被彻底地从这个屋子里头移开。书桌、床铺、卡通海报。衣柜、书柜
、个人计算机。所有,他们短暂拥有的孩子所遗留下来的味道,彻底地被从这个空间里头拔
除了。
Ring──
「我们现在无法接听电话。请你在哔一声之后留下您的联络方式以及联络事项。」
电话号码换掉了、门锁换掉了,宽和的手机也换过一个门号。整个屋子里头,几乎就
溢满了他不想继续思念下去的氛围。走回他们共同的卧房,没有看见原本摆放在床头柜上
的「全家福」照片。傅景直放下手上的行李,环视着熟悉却又陌生的卧房。
「你把床单窗帘都换掉了?」
「我睡不着。」
客厅的沙发换了新的布面,运作中的录音机一字一句纪录下来电者的联络要项。「爹
、我是安安。我打你电话你都不在家。」连灯光都被巧妙地改变了,不再是他所熟悉的亮
光。
「我不知道你会舍得把安安忘掉。」
「我的生活总得继续下去啊。」
整个房子被彻底地打扫过。清洁的程度是到了他连走动都会有把自己的气味在这里发
散开的感觉。
。。。。。。在他们共同的卧房前驻足了。傅景直很自然地朝左前方看,被整个清空的小卧房
,彷佛急于吸取他们的焦躁一般地张大了嘴。
很自然地解释所有为他所拥有不得不更动位置的对象之后安置的地点。傅景直多少有
些讶异的;毕竟这是离他认识的宽和太远了。
──他认识的宽和,执着地念旧。。。。。。
「怎么会突然这么做呢?」
笑着。傅景直低下头,不愿意让朱宽和看见他的表情太多。。。。。。。笑的时候给人看到是
没有关系的。
可是他想哭、他怕他在宽和面前哭出声音来。
「。。。。。。因为、安安说他想我。他说他想我们,他说他想跟我们在一起。。。。。。」
◎
真是说要切断吧。。。。。。。其实说难,也并没有那样的困难。
回到家,大门关上的声音绕着整个屋子响。傅景直放下肩上的背包,没有特意找寻也
可以感觉到满室的空旷。
──在宽和的要求下,景鹃把小恒安远远带离了他们所居住的城市。宽和甚至没有向
小恒安道别;他只是什么都没改变的。。。。。。继续生活下去。
或许该是说,其实是有改变的。与小恒安生活的过去,彷佛是被完全割舍掉一般。可
是,宽和却从来都没有试图重新布置过那个已经空了的房间。
他想,宽和或许是有一些害怕那个房间吧。。。。。。。他总是装着看不见宽和快步走过那个
房间前。想念、寂寞、空洞。原本空洞的房间里头,这样的情绪散放的满地都是。时间久
了,就连他也不愿意走过那房间前。
Ring-
在录音机作用前就把电话接起来了。。。。。。。不知道为什么,宽和一直没有把家里的电话
号码给换掉。宽和会在小恒安讲话的那一刻回房,而他会是心软的那一个。
──连景鹃都说了;真是令人意外哪,他居然会是心软的那一个。。。。。。。
「喂喂!是老宽还是他老婆?」
啊啊,不是恒安。。。。。。。没有察觉,自己刻意隐藏的心安。傅景直松下一口气,拨开了
抱枕在沙发上坐下。
「我是傅景直。」
◎
──一定有谁跟他说过;说要保护他,让他不再受到任何人的欺负。。。。。。。
对自己会在这个时候想到这句话,多少感觉啼笑皆非的。朱宽和想要不动声色地将这
个念头甩出自己的脑海,但很快地他便发现了其实是徒劳无功啊。。。。。。
「傅先生、傅太太。」
在咖啡厅找到了那一对明显局促不安的夫妻。朱宽和亲切地省略了对他们眼中戒慎恐
惧的在乎,摆放在脸上的温和也没有因为他的景直而出现太多变化。
「我想寒喧就可以免了。。。。。。。请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们想说的是有关景鹃的事。」
两夫妻对看了一眼;老太太最后在老先生的示意下,以阐明目的当作开场白。
「你也知道,我们两个老了。要我们这把年纪再去管孩子,说实在的我们没有那个力
气,孩子也不会把我们的话放在心上了。」
──所以呢?凝滞着微笑,朱宽和借着喝咖啡的动作掩饰掉他的不耐。。。。。。。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