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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点一下乘客的数目吧。”
敏江说。
“拜托了。”
久子立刻答应了。
重松三干代拿起点数器向后方走去,久子则走向驾驶舱。按照约定的信号敲门后。
机械员水谷打开门让久子进入。
驾驶舱内一片寂静。驾驶座左侧是机长,右侧是副驾驶,机械员则傍门而坐,这是规定的坐法。其他还有两个预备的椅子,但没人坐。狭小的舱内一目了然,确实只有3个人。
久子默默地站在那里,使副驾驶小久保感到奇怪。他问她有什么事。
“呃——有一个女乘客不见了。”
“不见了?”
小久保略带开玩笑地挑起双眉。
“是的,不在座位上……客舱里到处都找不到。可是起飞时还在。”
“真是怪事,你们不会弄错了吧。”
“我们3个人都记得很清楚,这个女人红头发,穿蓝色衣服,在分送湿毛巾时,确实坐在座位上。”
“难道在这之后忽然蒸发掉了不戚?”
小久保还是半带开玩笑的口吻,久子的胸中却突然跳了一下。是的,那个女人正是蒸发了。
“这可真是现代奇闻了。”
小久保还要说话,机长此时却说:“现在开始准备着陆。”
然后机长用英语与塔台联络。机长全神贯注地盯着前片。小久保也不再分心,坐正了看着前方。
久子把门关上,回到客舱内。由于飞机正在降落。系紧安全带与禁止吸烟的灯又再度亮起。12—C的座位依然空着。
重松三干代走过来说:“总并l28人,外加一名婴儿……还是少一个!”
久子告诉三干代,无论如何还是准备降落了,反正少一个乘客其他人也不会发现,机内不致发生混乱。在飞机降落之前,每一位工作人员都要专注于他们的工作。无暇理会少一个人的事。
久子取下麦克风,以稳定清晰的声音向乘客报告飞机即将着陆。
大约5分钟之后,即晚10点5分,585次飞机安然无恙地降落在干岁机常和登机时一样,久子站在前方出入口目送乘客下机。每一位乘客的脸孔及服装都不曾改变。唯有那位神秘的女乘客。始终不见踪影。
现代奇闻——目送最后一位乘客离去后,久子的心里又涌出那种难以形容的恐怖感……
第一章玻璃蔷薇
1
1971年5月21日,《每朝新闻》以三段文字刊载了这样一条新闻。
日本记者衣越南殉职?
摄影师受重伤美国记者死亡在金欧角的西方受袭〈本社西贡分社20日特电〉根据南越政府军发言人20日宣布,当天早晨,在南起金鼠角西北20公里的运河附近。发现了被射杀之美国记者的尸体以及身受重伤的日本摄影师,另有一辆全毁的日制汽车。发言人又说,死亡的美国人是美国USP通信社的J·啥特曼记者(28步)。被短枪子弹贯穿腹部而受重伤昏迷不醒的还有同一报社的龙田昭广攫影师(35步),出生于青森县。
在金殴角野战医院,苏醒过来的龙田摄影师说,当时日本日报社外信部的临时特派员冬木悟郎记者(33岁)也与2人同行,受到枪击后滚落于运河中。
他们一行人系搭乘直升机上前线采访的,l9日傍晚送回金殴角时在途中被袭,汽车被击毁在运河边。
南越政府军立到出动寻找冬木记者,但是运河水流湍急,附近的人没有见过冬木记者的踪影,生存的希望十分渺茫。
冬木梧郎记者就职于日本日报社外信部,l939年出生于东京都世田谷区深泽一丁目,1962年自朱京外语大学法文科毕业启即进入日本日报社,历整千叶总社、多摩分社、本社社会部,最后于72年2月调至外信部至今。
这一次。冬木梧郎以“只剩下可口可乐与女人”为题,深入越南采访战争末期的情形,从4月l6日开始,预定禾访l个月,不想事情却发生于采访结束、行将返国之前。在日本,冬木尚有妻子郁子(29岁)及一女缘子(5岁)等待着他的消息。
日本日报社外信部长丰岛辰已一接到外电报道立即于20日傍晚赶赴出事观常在这条新闻旁边,刊出了冬木悟郎的照片。他戴着黑边眼镜,看起来稳重且有点儿老气。
这则新闻刊出9日后的5月30日,金欧角北方运河沿岸现一具疑似日本人的尸体,各报纸竞相登载了这一新闻。尸体近乎全裸,并已腐败的无法辩认,但是,从年龄、体形及受枪伤的情形来看。很可能是冬木悟郎记者。
又过了10天,一直没有冬木的新捎息,和他比较接近的人都相信他己经死了。
然而,就在6月10日,突然传出冬木记者生还的消息。消息中指出,前几天所说的尸体系越南政府军误报。日本日报社立刻以头条新闻刊出了冬木记者生还的经过。这一时成为热门新闻。
2
梅雨的阴晦一过,天空立刻出现蔚蓝的清澄。从云彩间露出的阳光不像夏天那样炎热,干冷的风吹得人十分清爽。
6月13日下午,冬木悟郎站在涩谷车站前。望着川流不息的人潮,黑边眼镜后面的小眼睛里溢满了说不出的感慨。
真像是一场梦……
就在3天前。冬木还在越南北部一处不知名的丛林中的野战医院里。那儿种满红茶的泥泞一望无际。其间布满了灌溉用的小运河……虽然已置身于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的城市之中,冬木仍然在回忆着枪击事件发生后大约1个月里的各种体验。
利用直升机采访前线的工作完毕后,冬木便驾驶汽车与USP通信社的晗特曼记者、拢田摄影师一块儿回金匾角基地。5月19日傍晚。他们开了20公里时,突然响起一阵枪声,汽车轮胎被打中,方向盘握不紧,整个车身要向运河翻去,冬木只好弃车逃走,枪弹仍然如雨般地打过来。
冬木沿着运河堤防匍匐前进时,左肩中了一弹,人便掉落至运河中。河水非常湍急,虽然冬木奋力游出水面,但鞋子却陷进泥浆里,他终于失去知觉。
等冬木苏醒时,发现自己躺在垫着毛毯的木板床上。他打量四周,看到这是一间农村茅舍,太阳光正透过木板缝晾射进来。一位穿着上衣、下身围着沙笼的卫生兵正在处理自己的伤口。原来自己是被越共给救了。冬木感到全身发烧,伤口也痛得不得了。
不久,来了一位级别较高的军人,他认为此处危险,为了治疗,应将冬木送到后方,不过当冬木问这里是什么地方时,对方率直地回答“无可奉告”。
冬木慢慢地平静下来,开始想到很多问题,包括好友摄影师与美国记者的安危,也想到东京的妻女。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困了。
但是——最后突然浮上心头的一个影子,却深深地刺入冬木的心里。处在这样的环境下,思考可以不顾社会的制约。而就在这种自由思考的情况下,他领悟到了现实的自己与东京相隔的竞是那么远,于是一股尖锐的伤感划过心头。
后来越共用灿板将冬木运过河,再用担架把他送进丛林内。5月25日旱晨。冬木来到丛林中一个规模不大不小的基地。
他在基地野战医院中又继续生活了l7天,伤口己顺利愈合。由于治疗及时并且处理得当,冬木的体力、精神显得很好。
只是在这儿禁止和外界接触。冬木当然早就告诉对方他是日本的新闻记者。但是对方并不相信他,或许他们对他的身份有所怀疑。更说不定他们怀疑他是一名间谍呢。对方究竟打算如何,冬木完全无法猜测。
不过,凭良心说,这儿除了生活比较单调外,确实非常实全,粮食丰富,营养也很好,对方偶尔来检查一下身体,全无虐待的行为。
冬木一直在努力抑制自己心里涌起的不安与焦躁感。他很明白,眼前只有一切顺其自然,多想也没有用。但是偶尔浮现于眼前的一个幻影却时常扰乱他的平静。现在他才明白这个影像在他心中所占的比例了。每次一浮起这个影像,冬木就巴不得能够赶快平安无事地返回日本。
6月9日下午,最早见过的那位军人突然来到野战医院,告诉冬木他的身份已经确定,明天就可以释放了。冬木的喜悦涌上全身,同时,心里的那个影像竞也鲜活起来。就在这一瞬间,他在心里做出了一个决定。
翌日早晨,冬木离开野战医院,随着一位士兵步行至距离西贾40公里处的一个地点。
在这里冬木获得了完全的自由。
冬木独自一人搭乘巴士来到南越政府军的驻地,政府军用车子把冬木送到西贡美军司令部。在这之后,时间仿佛突然变得很快,比过去了的近l个月的日子快了好几倍。
到达西贡后,冬木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生还的消息打电报告诉日本日报东京本社,第二天他便搭乘经由香港的飞机直接飞回日本。
抵达东京飞机场已是深夜时分,部长及一些同事,还有妻子与女儿都来机场迎接。
冬木在日比谷的旅馆住了一天半,他要把在越南的生还经过详细地整理出一份完整的报告。
部长和同事都非常关心冬木的健康状态,而他对自己一点儿也不疲倦感到不可思议,而且面对工作,他精神抖擞,这也可能是从近一个月的囚犯生活中完全解放出来,回到了自我的世界所产生的特有的兴奋吧。
——现在,他要从日比谷旅馆回家了。他的家在驹泽奥林匹克公园附近比较安静的小规模住宅区。当车子就要开进涩谷的闹市时,他突然改变了主意,下车步行了。久违的涩谷街头散发着熟悉的味道。他深深吸一口气,充满了怀念之意,但也有着一份怀疑。
在北越的野战医院里,当冬木被告知即将获释的那一瞬间,他的心头除了热血沸腾之外,也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以至于在东京飞机场面对着妻子与女儿时,冬木的心里出现了一道阴影。
但是,在与妻女分手、自己再度单独处于旅馆房间里时,那个决定又一次涌上心头,静静地但却实在地盘据在他的心里。他相信如果再与妻子相见时,这个决定也不会动摇了。
冬木抬头看了看百货公司墙壁上的电子表,已是1点23分。这是个很好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