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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雅没有回答。
柳川正男的声音陡然一变;话音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讥俏:“哦;我差点忘记了。容先生怎么会有日本人的朋友呢?是我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容雅沉默了一会儿;道:“柳川先生言重了。其实当他们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的时候;你现在的感受容某就已经领教过了。”
容雅抬起眼睛:“难道这就是你们日本人的交友之道?”
柳川正男一怔。
“我是谁;难道你不知道?”柳川正男涩然道:“我一直以为;你是最了解我的人。”
容雅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并不是唯一失望的人。”
“我所担任的职务;真的那么重要?我原以为;在你我之间;这些是最最不重要的。”
“你错了。”容雅一字字的说:“这恰恰是最重要的。”
谈话中断了;两个人对视着。
每个人都满含着愤怒;失望;与一种模模糊糊的委屈心情;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谁的目光也没有退缩。
过了很久;柳川正男才再次开口;沉声道:“在那个时候;你本来有机会逃离的。为什么;你没有走?”
容雅淡然道:“容某为国为民;不得不出此下策。但柳川先生以国士待我;容雅又岂能不以死相报。”
柳川正男的手背一震。
胸前的伤口隐隐作痛。
这个傻瓜!柳川正男痛苦的想;谁要他以死相报;从头到尾;他一直在保护他;不只是希望在这动乱之时;他能够好好的活下去吗?
够了;柳川正男忽然觉得十分疲倦;让这一切快点结束吧。他已经不想再和他吵嘴斗气了。争吵就象一柄双刃剑;除了彼此伤害;其它毫无意义。
柳川正男问:“刚才你说的他们;他们是谁?”
容雅不说话了。
“告诉我;他们是谁?!”柳川正男提高声音。
“柳川先生;容雅今天来到这里;就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你要容某的头颅容易;要容雅开口;却是难如登天。”
“傻瓜!我要你的头干什么?你只要给我一个名字;和你接触的那个人的名字;我就能保证你活下去!”柳川正男猛地从书桌后站了起身。他的动作太猛;扯动伤口;胸腔的剧痛让他大咳起来。
容雅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柳川正男。记忆中的他一直是镇定;从容;举止优雅的。不知为什么;这样激动的柳川正男;竟然让他觉得有点感动。
柳川正男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缓缓地重新坐了回去。
容雅道:“对不起;柳川先生。恕难从命。”
柳川正男看着他;他知道这个男人的倔强脾气又上来了。
“你听说过金九这个人吗?”柳川正男突然问。
容雅一怔;摇摇头。
“你真的不知道?”柳川正男的声音里有一丝嘲讽
“不知道。”
“你这个傻瓜。你以为你是民族英雄吗?”柳川正男道:“其实你不过是别人计划中的一步棋子。你连这件事的总策划人是谁都不知道;就糊里糊涂的为他去卖命!在牺牲了你和那个姓尹的韩国人以后;他自己早已经逃之夭夭了。”
容雅回答道:“我的确不知道金九是谁;也的确不知道这件事的总策劃者是谁;但我却知道;我不是为了他做这件事的。我也不是为了他而不惜性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的祖国;为了生活在这片大地上的同胞亲人。容雅此心;可对日月。”
好一个此心可对日月!柳川正男道:“容先生;我劝你想清楚;你有家人;有自己的事业;你真的忍心放弃?”
容雅道:“容某决定做这件事的时候;只求成仁;死而无憾。但此事与容某家人无关。”
柳川正男紧紧的盯着容雅看了一会儿;突然按铃叫进来两个警卫:“你们带容先生到楼下去转一转;再回来这里。”
容雅再也没有想到;他去得熟了的日本领事馆地下;竟然还有三层地牢。
匍下到第二层;一种难以忍受的恶臭迎面扑来。那是积水的潮湿味;青苔味;人的粪便味;汗臭味;血腥味;某种东西烧糊的焦味混合而成的浓烈气息;伴随着时断时续的惨叫声;挣扎声;还有忽明忽暗的灯火;将人间地狱活生生的呈现在容雅面前。
越往前行;越是狰狞。
容雅从小娇生惯养;青函还时被老父打打手心;可他却是连竹鞭子也没挨过;哪里见过这些血淋淋的残酷画面。一幕幕看过去;已是全身冷汗;头痛欲呕。
参观完秘密警察的刑询地牢;容雅重新被带回柳川正男的办公室。刚才在地牢中停留的不到十分钟时间;感觉却象是从天堂地狱走了一转。
柳川正男看着脸色惨白;摇摇欲坠地站在他面前的容雅;问:“容先生;我现在再问你;中国方面的接头人的姓名;你会告诉我吗?”
容雅紧紧的握着拳;指甲几乎深深掐进肉里。
他慢慢的摇了摇头。
柳川正男闭上眼睛;低声道:“那实在是太遗憾了。”
第 69 章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來更新啦。
同志們原諒我;雖然我更新得比較慢;但我一次也寫得比較多呀?
另外;看到有朋友回貼說柳川是受?啊啊;我有這樣寫嗎?我只是希望把荒木光寫成一個強悍的女王而已呀!如果我的文讓朋友有這樣的铡畷脑挘荒屈N;請大家把柳川看成是披著受皮的耄Чズ昧耍
嘻嘻。
…
容雅被秘密警察带走的时候;容修正在华连成打点事务。气急败坏的孙三驾马来把这事对他一说;老头子当场就昏了过去。身边的人手忙脚乱的好不容易把他救醒;再一听罪名竟然是刺杀皇军;大儿子竟然是震惊中日韩三国的虹口刺杀事件的参与者;容修两眼一翻;再次昏死过去。
容修只觉得自己三魂七魄;忽忽悠悠到地府走了一遭。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天昏日暗;魂魄不齐;四肢软软的;一点力气也使不上;就连说话的气也提不上来。
孙老金在一旁守着他;满是皱纹的老脸上;一双眼眶通红。五大三粗的孙三蹲在一旁哭得象个孩子。可是他们光知道哭;有什办法呢。他们能哭;自己不能哭;自己还得挺住。儿子是自己的;还得自己去救。只要这辈子还有一口气在;他就不能不管这件事。
想来想去;还是只有去求容雅的那个日本高官朋友。容修并不知道逮捕容雅的命令就是柳川正男亲自下达的;还以为这次那日本领事能够帮一把忙。
容修又请出上次那块玉观音;要见柳川正男。可是这一次;柳川正男却是避而不见。老头子以为钱能通神;摇出大把银元想贿赂守门的卫兵。可是镇守领事馆的柳川正男的亲兵们却是军令如山;哪里敢要容修的银子?虽说在柳川正男的授意下;对这个支那老头子还算客气;但容修要见总领事;是千难万难。一连三天了;容雅一个字也不肯说。
他被收押秘密警察审问犯人的地牢中;却没受什么刑;一日三餐还按时供应。但地牢阴暗潮湿;腐臭阵阵时随惨叫传来;对容雅来说;已是如同身在地狱;哪里还吃得下饭。
他的面前摆着一张白张;那是柳川正男叫人放的;说容先生什么时候回心转意了;就随时把那个名字写在这张纸上;那他随时就可以离开这里。
容雅双手被铐;席地而坐;对那张纸;看也不看一眼。
柳川正男曾经来见过他一次。只有他自己;再没有第三个人在场。他向容雅保证;只要他交待了中国方面的接头人;追捕行动将安排得天衣无缝;绝不会有人怀疑到是容雅透露了风声。他也曾听说;有一些过激的行为;是中国方面惩罚背叛者的家人来起到杀一儆百的目的;如果容雅担心自己的家人安全;他们完全可以提供最严密的保安活动;甚至可以安排容家转移去日本。
但他这些话就象是对着空气讲的;没有丝毫效果。
其实容雅的反应也在柳川正男的预料之中。如果这样就乖乖就范;那他也不是柳川正男所认识的容雅了。只是这些话;他不得不说;他必须说。因为另一方面;他也深知人性;人性总有软弱的时候;那怕只是一瞬间;他也不想错过。
柳川正男身上的压力;是难以想象的沉重。
“……这一次抓到的那个中国人;就是上次你请求我打电话给荒木光解救他脱困的那一个?”
“是的。”
“当时你对我说;日本和中国的关系已经越来越恶劣。你希望通过帮助这个中国人;来表达我们大日本帝国对邻邦的善意。因为他是在上海非常有名的人;大日本帝国东亚共荣圈的建立;需要象这样的中国人成为朋友;对不对?”
“是的。”
“这次虹口公园事件的主要参与者;正是这个你视之为朋友的中国人;对不对?”
“是的。”
“据说本来那天是不允许中国人进入会场的;但是因为他是你邀请的朋友;所以身份特殊。他是搭你的专车进去的;甚至没有经过搜身检查;对不对?”
电话那一头的声音;说得很慢;没有丝毫责怪的口气。但柳川正男额头已经渗出细小的汗珠。
他手握电话;点头回答:“是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口道:“这是怎么回事呢?你的朋友;怎么会摇身一变成为抗日份子?”
柳川正男无话可说;只有对着电话鞠躬道:“对不起。”
“你在和他交往之前;难道没有将这个人好好的彻查一番?”
“这都是我的错。”
“这可不象你啊;柳川君。你从来都是一个很谨慎的人啊。”
“对不起。”
“柳川君!”电话那头的声音微微提高了:“请你停止这种毫无意义的道歉。这不是道歉能够解决的问题。这一次刺杀事件;不仅当场炸死了我军驻中国总司令白川义则大将;死伤的几乎全是日军在中国的高级将校;参谋官与外交公使。这是目前为止;中方任何一次战役也没有达到过的重创。你明白吗?!”
柳川正男唯有深深鞠躬:“是。”
“更为难的是;”电话那头的声音放低了些:“更为难的是; 当场死亡的海军少将荒木光;是军部最高司令官荒木贞夫大将的独生子。这你应该清楚。荒木大将几乎气得发疯;已经三次向国会施压;要求尽快严惩凶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