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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终于不怨也。”《诗》曰:“昼尔于茅,宵尔索,亟其乘屋,其始播百谷。”可谓劳矣。然民岂不思之,曰:“上之人果谁为也哉!”若夫田猎之娱,宴好之奉,上之人所自为为之者,君子盖不以劳民也。古者水衡少府,天子之私藏。大司农钱,不以给共养劳费,共养劳费一出少府,为是也。孟子曰:“以佚道使民,劳而不怨,以生道杀民,虽死不怨杀者。”以佚道使民,可也,以生道杀民,君子盖难言之。《易》曰:“古之聪明睿智神武而不杀。”季康子曰:“如杀无道,以就有道,何如?”孔子曰:“子为政,焉用杀?”夫杀无道就有道,先王之所不免也,孔子讳之。然则杀者,君子之所难言也。
◎庄子解一首
《广成子解》
黄帝立为天子,十九年,令行天下,闻广成子在于崆峒之山,故往见之。曰:“我闻吾子达于至道。敢问至道之精。吾欲取天地之精,以佐五谷,以养民人,吾又欲官阴阳,以遂群生,为之奈何?”
道固有是也。然自是为之,则道不成。
广成子曰:“而所欲问者,物之质也,而所欲官者,物之残也。
得道者不问,问道者未得也。得道者无物无我,未得者固将先我而后物。夫苟得道,则我有余而物自足,岂固先之耶。令乃舍己而问物,恶其不情也。故曰“而所欲问者,物之质也,而所欲官者,物之残也”。言其情在于欲己长生,而外托于养民人、遂群生也。夫长生不死,岂非物之实,而所谓养民人、遂群生,岂非道之余乎?
“自而治天下也,云气不待族而雨,草木不待黄而落,日月之光,益以荒矣。”
天作时雨,山川出云。云行雨施,而山川不以为劳者,以其不得已而后雨,非雨之也。春夏发生,秋冬黄落,而草木不以为病者,以其不得已而后落,非落之也。今云不待族而雨,草木不待黄而落,虽天地之精,不能供此有心之耗,故荒亡之符,先见于日月,以一身占之,则耳目先病矣。
“而佞人之心,翦翦者,又奚足以语至道?”
真人之与佞人,犹谷之与稗也。所种者谷,虽瘠土堕农,不生稗也。所种者稗,虽美田疾耕,不生谷也。今始学道,而问已不情。佞伪之种,道何从生!
黄帝退,捐天下,筑特室,席白茅,间居三月,复往邀之。广成子南首而卧,黄帝顺下风,膝行而进,再拜稽首而问曰:“闻吾子达于至道,敢问治身奈何而可以长久?”
弃世独居,则先物后己之心,无所复施,故其问也情。
广成子蹶然而起曰:“善哉问乎!来,吾语汝至道。”
广成子至此,始以道语黄帝乎?曰:否。人如黄帝而不足以语道,则天下无足语者矣。吾观广成子之拒黄帝也,其语至道已悉矣。是以间居三月而复往见,蹶然为之变,其受道岂始于此乎?
“至道之精,窈窈冥冥,至道之极,昏昏默默。”
窈窈冥冥者,其状如登高望远,察千里之毫末,如临深俯幽,玩万仞之藏宝也。昏昏默默者,其状如枯木死灰,无可生可然之道也。曰:道止于此乎?曰:此窈冥昏默之状,乃致道之方也。如指以为道,则窈冥昏默者,可得谓之道乎?人能弃世独居,体窈冥昏默之状,以入于精极之渊,本有不得于道者也。学道者患其散且伪也,故窈窈冥冥者,所以致一也,昏昏默默者,所以全真也。
“无视无听,抱神以静,形将自正。必静必清,无劳汝形,无摇汝精,乃可以长生。目无所见,耳无所闻,心无所知,汝神将守形,形乃长生。慎汝内,闭汝外,多知为败。”
自此以上,皆真实语,广成子提耳画一以教人者。无视无听,抱神以静,则无为也。心无所知,则无思也。必静必清,无劳汝形,无摇汝精,则无欲也。三者具而形神一,形神一而长生矣。内不慎,外不闭,二者不去,而形神离矣。或曰:广成子之于道,若是数数欤?曰:谷之不为稗,在种者一粒耳,何数不数之有。然力耕疾耘,不可废也。
“我为汝遂于大明之上矣,至彼至阳之原也,为汝入于窈冥之门矣,至彼至阴之原也。”
窈冥昏默,长生之本。长生之本既立,亦必有坚凝之者。二者如日月水火之用。所以修炼变化,坚气而凝物者也,盖必有方矣。然皆必至其极,不极不化也。
“天地有官,阴阳有藏。”
广成子以窈冥昏默立长生之本,以无思无为无欲去长生之害,又以至阴至阳坚凝之,吾事足于此矣。天地有官,自为我治之,阴阳有藏,自为我蓄之。为之者在我,成之者在彼。
“慎守汝身,物将自壮。”
言长生可必也,物岂有稚而不壮者哉。
“我守其一,以处其和。故我修身千二百岁矣,吾形未尝衰。”黄帝再拜稽首曰:“广成子之谓天矣。”广成子曰:“来,余语汝。彼其物无穷,而人皆以为终,彼其物无测,而人皆以为极。
物本无终极,其分也成也,其成也毁也。物未尝有死,故长生者物之固然,非我独能。我能守一而处和,故不见其分成与毁尔。
“得吾道者,上为皇而下为王。失吾道者,上见光而下见土。”
皇者其精也,王者其粗也,生者明,死者幽,幽者不知明,明者不知幽。
“今天百昌皆生于土,而反于土。故余将去汝,入无穷之门,人其尽死而我独存呼!”
《盖将有以示化去世形解入土之意也欤?》
“吾与日月参光,吾与天地为常,当我缗乎,远我昏乎,人其尽死而我独存乎!”
南荣AA66挟三人以见老子,老子诃之,则矍然自失,人我皆丧。夫挟人以往固非也,人我皆丧亦非也。故学道能尽死其人独存其我者寡矣。可见、可言、可取、可去者,皆人也,非我也。不可见、不可言、不可取、不可去者,真我也。近是则智,远是则愚,得是则得道矣。故人其尽死而我独存者,此之谓也。古今虽异,吾不知缗之所谓也。以文意求之,其犹曰明也欤?
◎书后五百六首
《书鲍静传》
鲍静字太玄,东海人。五岁语父母,云:“本曲阳李氏子,九岁堕井死。”父母以其言访之,皆验。静学兼内外,明天文河洛书。为南海太守行部入海,遇风,饥甚,煮白石食之。静尝见仙人阴君受道诀,百余岁卒。
阴真君名长生。予尝游忠州酆都观,则阴君与王方平上升处也。古松柏数千株,皆百围,松脂如酥乳,不烦煮炼,正尔食之,滑甘不可言。二真君皆画像观中,极古雅,有西晋时殿宇,尚存也。戊寅九月十一日夜坐书。
《书单道开传后》
葛稚川与单道开皆西晋人,而没于东晋,又皆隐于罗浮。使稚川见道开,必有述焉。而《抱朴·内篇》皆不及道开,岂稚川化时,道开尚未至罗浮也?稚川乞岣嵝令游南海,遂入罗浮,按本传在升平三年以后,相去盖三十余年,必稚川先化也。绍圣元年九月,始予至罗浮,问山中人,则道开无复遗迹矣,亦不知石室所在。独书此《传》遗冲虚观道士邓守安,以备山中逸事。
《书陶淡传》
《晋史·隐逸传》:陶淡字处静,太尉侃之孙也。父夏,以无行被废。淡幼孤,好导养之术,谓仙道可祈。年十五六,便服食绝谷。不娶。家累千金,僮客百数,淡了不营问。好读《易》,善卜筮。于长沙临湘山中,结庐居之。养一白鹿以自随。人有候之者,辄移渡涧水,莫得近。州举秀才,淡遂逃罗县埤山中,不知所终。
陶士行诸子皆凶暴,不独夏也,而诸孙中乃有淡,曾孙中乃有潜。潜集中乃有仲德、敬通之流,皆隐约有行义,又皆贫困,何也?淡高逸如此,近类得道,与潜近亲,而潜无一言及之,此又未喻也。戊寅九月七日,阅《晋史》,偶录之以俟知者。儋州城南记。
《书渊明孟府君传后》
陶渊明,孟嘉外孙,作《喜传》云:“或问听丝不如竹,竹不如肉,何也?”曰:“渐近自然。”而今《晋书》乃云“渐近使之然”,则是闾里少年鄙语。虽至细事,然足以见许敬宗等为人。
《书南史卢度传》
余少不喜杀生,然未能断也。近来始能不杀猪羊,然性嗜蟹蛤,故不免杀。自去年得罪下狱,始意不免,既而得脱,遂自此不复杀一物。有见饷蟹蛤者,皆放之江中。虽知蛤在江水无活理,然犹庶几万一,便使不活,亦愈于煎烹也。非有所求觊,但以亲经患难,不异(又鸟)鸭之在庖厨,不忍复以口腹之故,使有生之类,受无量怖苦尔,犹恨未能忘味食自死物也。《南史·隐逸传》:“始兴人卢度,字彦章。有道术。少随张永北侵魏,永败,魏人追急,淮水不得过。自誓若得免死,从今不复杀生。须臾见两,流来接之,得过。后隐居庐陵西昌三顾山,鸟兽随之,夜有鹿触其壁。度曰:‘汝勿坏我壁。’鹿应声去。屋前有池,养鱼,皆名呼之,次第取食。逆知死年月,竟以寿终。”偶读此书,与余事粗相类,故并录之。
《书刘昌事(昌事见杜牧宋州宁陵县记)》
今日过宁陵,闻县令言,前令晏昙立刘昌庙。昌事迹见杜牧集,甚壮伟。宋子京独不信,以为无有。子亦信李蘩记其父泌、崔胤记其父慎由事,皆以伪为真,独不信杜牧记昌事,可笑也。李蘩作《家传》,记其父居鬼谷,并与仙接。子京亦曰:“蘩所记浮侈不可信,姑摭其实者如上。”崔胤记其父晚无子,遇浮屠生胤,乃名继。
《记孙卿韵语》
孙卿子有韵语者,其言鄙近,多云“成相”,莫晓其义。《前汉·艺文志·诗赋类》中有《成相杂词》十一篇,则成相者,盖古讴谣之名乎?疑所谓“邻有丧,舂不相”者。又“乐记》云:“治乱以相。”亦恐由此得名,当更细考之。
《记徐陵语》
徐陵多忘,每不识人,人以此咎之。陵曰:“公自难记,若曹、刘、沈、谢辈,暗中摸索,亦合认得。”诚哉是言。
《记欧阳论退之文》
韩退之喜大颠,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