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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狠狠的笑着,那笑声让一旁看着一切的王凡毛骨悚然,内心更是挣扎不定,如果他只是这样看着,那跟这些残暴的凶手有什么两样?
就在东子的大腿根就要撞上铁柱时,王凡终于扑了过去。然后他们就被更加暴怒的重刑犯打成了这样,如果不是洗澡的时间过了,狱警进来,他们也许就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然而就算侥幸捡回了一条命,可还是被打得面目全非。这幅样子肯定不能让叶子看到,所以他拒绝叶子探监。
叶子没见到王凡怎么也不肯走,明明上次说好等她的,怎么可能拒绝见她呢!她的心里无端生出许多可怕的念头,守在大堂哭闹不止,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监狱管事被她折磨的烦了,又不忍心轰她走。于是命令值班狱警强行把王凡带了出来。然而好不容易破涕为笑的叶子在看到王凡之后哭得更厉害了。其实她并没有看到王凡的全貌。王凡被狱警带进来时,特意用没上夹板的那只手臂挡住了脸,一直到坐在叶子对面都没放下。叶子是通过手臂的缝隙看到深陷的眼窝和缠着白纱布的额头给吓哭的。
王凡转过身,没办法,只有一只手能用。他背对着玻璃墙,摸起话筒说,“叶子,你先转过去,不要看我,求你了。”
“怎么回事啊!小凡,他们打你了?”
“你先转过去,转过去我再说。”他的门牙掉了两颗,说话时含糊不清,哆哆嗦嗦的好像正在吸毒的人。叶子悲痛欲绝,哭了一会儿,但还是转过身,背对着王凡。
她的心痛王凡能感觉到,心有余而力不足。她当然听得出王凡说话漏风,那是门牙掉了才会有的特征,而且气息虚弱。叶子知道他好面子,不想让自己看到他狼狈的样子。她只好假装看不到,背对着王凡听他故作轻松的说如何不小心撞到头,又不小心撞断手臂。王凡真的很傻,他们在一起那么多年,叶子怎么会不了解他,他根本就不会说谎。
“能不能想一个听起来稍微靠谱点的理由?”叶子看着墙壁上瓷砖裂开后的纹路,眼泪粘住了睫毛,那条纹路在她眼里慢慢的放大,模糊。
王凡说不出话,大口大口的喘息。
叶子忽然笑了起来,很轻的,身体微微摇晃。“你说,是不是我们小时候偷了附近乡邻那么多吃的,所以老天要惩罚我们啊!我记得有一次我们去偷王大治家的橘子,坐在橘子树上都吃饱了,书包里也装得满满的,可是你还不满足,非要把树枝都折断一大片扛回去。”
“那是王大治先欺负我们的。”
“他欺负我们,可橘子树没有啊!你看,树枝被你折断了,树枯死了,我们的报应也来了。可是,已经这么惨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们呢?”
是啊!已经这么惨了,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他们呢?
“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好过一点呢?小凡,你说,我能为你做点什么,我好难受,你知道吗?”
王凡身体摇晃,牙关紧咬,生怕下一秒自己会哭。过了好一会,他才故作轻松的说:“不是又这样一首打油诗嘛!砍头不过头点地,碗大的疤儿英雄气;对面青山立坟冢,十八年后牛哄哄。叶子!没事的,我挺得住的。四年,只要熬过这四年,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
“四年?难道这四年我每次来都要这么背对着你说话吗?”
王凡沉默了,缄默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能为力的事,有话说不出,有苦不能诉。
接下来的几次探监,他几乎都是这么和叶子交流的,通常是叶子在那端对着墙壁平静的叙述她在学校的见闻以及福利院的近况,而王凡在这头大口的喘着粗气,时不时强笑几声。
那次群殴以后,他和东子就被调去了另一个监室,可毫无例外,还是大号。从那时起,他们开始了和狱霸斗智斗勇的游击战。斗智,除了尽量少惹他们,遇事忍着,还有就是紧跟狱警,不让自己离开狱警的视线范围,这样自然能减少冲突的发生几率。可这招也仅限于白天,晚上睡觉就没有办法了。于是就必须用到斗勇,千百年来,人们总是在强调知识改变命运,可是话又说回来,上下五千年,哪个朝代,哪个天下又是知识分子打下来的呢!若个书生万户侯,刘项原来不读书。
在长达半年的大号生涯里,在无数个实战中,王凡创造出一人可以打赢五人的记录,东子比他更牛,一人打七人。虽然他们最后也是全身没一块好肉,但也算是没吃多少亏,所以那半年叶子虽然每个月都来,可也只能背对着王凡。
半年以后,忽然有一天王凡被狱警带到了小号,告诉他从今以后,就在这接受服刑了。伏林监狱是从没有不交钱可以转到小号的先例的。除了叶子,王凡想不出谁会替他交这个钱。哦不,也许还有一个人,可是,王凡叹了口气,那个人也许再不会理他了吧!
“我去找了菲菲的爸爸,从他那借的钱。”叶子终于能直面王凡了,心情似乎好了不少,说起话都飘扬着。
王凡脸上的伤结了痂,从血红色变成深褐色,看起来人也精神了不少,眼神凌厉狠绝了不少。“干嘛找他?我的事用不着他好心。”
“菲菲爸是好人,一听说你现在的处境,立马拿钱出来了,我们应该感谢他。你不要那么大反应,又不是不还他。”
“好人?”王凡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叹了口气说:“我们还是别招惹曹家人了,惹不起的。”
“我没有想招惹他们,我只是不想每次站三个多小时火车来这儿,却只能背对着你。不想你被折磨得生不如死,还要在我面前强颜欢笑说你这次又打赢了几个人。你知不知道,虽然我背对着你,可我不是傻子,我听到你每次说话时漏风,气息奄奄,随时要断气的样子。你知道那时候我多难受吗?你不想我去招惹他们,我也不想,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我不想有一天有人告诉我你已经被打死了,你明不明白?”
叶子又哭了,这次是压抑的抽泣。王凡也很难受,为自己,也为叶子。
半响,他才说:“别这样,叶子。诶!算了,借都借了。那可不可以再借一次,我要把东子也带出来。”
?
☆、三年,牢狱生涯
? 东子算是跟王凡一起出生入死过的人了。在大号的半年里,他们都是相互照应着过来的,如果现在扔下东子一个人在大号,他很快就会没命的。
叶子也很干脆,一口答应。很快东子也被调到小号,和王凡一个监室。从那个时候开始,王凡的监狱生涯才算正式走上正轨。
减刑是每一个改造犯的目标,是他们每天辛苦劳作的原动力。王凡和东子在大号里也有过劳作,穿珠子,每天三千个,可是因为经常打架,几乎没有一天完成过指标,积分卡上全是负分。到了小号,这些负分要重新补回来才能接着攒积分。
小号里的工作和大号没法比,采取的是流水线作业,每人一个工序,合力完成一件成品,质量要求和数量相对都要高一些。完成了指标不但加分还会有一定数额的工资拿,完成不了的就只能加班加点了,而且通常会耽误下一个人的工作,这是很讨人嫌的。
在此后的长达三年的服刑过程中,王凡先后在监狱车间做了烫衣工、订扣工、质检员,熟悉了一整套的成衣作业流程。后来又被安排在后勤、洗衣房、仓库、图书馆。什么工作他都是来者不拒,而且尽心尽力做到最好。他还替监狱参加了一些省里举办的牢友演讲比赛,都获得了不错的成绩。
而让所有人为他信服的一项工作就是编筐子,就是用削好的竹条编各种农用工具,有筐子,篓子,簸箕等等。伏林监狱因为地处偏僻,除了一些固定厂家会发货到这里外,到了淡季,监狱就会接一些农具厂商的单子。编筐子属于老一辈才会的技术活,俗称篾匠,现在都不流行了,监狱里也少有人会。王凡之所以能胜任这项工作,主要是他爷爷就是村里有名的篾匠。后来在福利院,他也经常会看院里的老人自制斗笠,耳濡目染久了,自然也能做。编筐子和织毛衣一样,需要很强的耐力,这一点刚好王凡具备,而且他还找出几种不同方式的编法,受到狱友的一致追捧,许多人都是靠着他的新方法才完成指标的,大家都说他编出的筐子结实又美观,狱警甚至将他做出来的成品作为样板,供其他犯人参考。
两年后,他不但将所有的负分补回来,还被监狱方面破格授予先进改造犯称号,减刑半年。时隔两个月,东子也减了半年。
监狱里最恐惧的不是每天做不完的活计,不是每天填不饱的肚子,而是无时无刻不在沁入骨髓的孤独感。他们每天都只能呆在监狱车间里,对于他们来说,这里便是整个世界。更夸张的说,这里就像一口大棺材,罩着他们所有人。那种铺天盖地的压抑感会从心底蔓延开,后知后觉的人渐渐会变得麻木,迟钝,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太大兴趣,每天只会机械的重复手里的工作。而天生敏感的人则容易失控,会焦躁不安,会闹事。而这种人最终还是会被镇压,成为和前者一样的人。
其实不仅是牢里的犯人,外面拥有自由之身的普罗大众不也是一样吗?人生百年,说长不长,但说短也不短,总有一个时期你会感觉到漫长而孤独。再鲜活的生命也会在这孤独里变得麻木不仁,所以人们才喜欢看一些离谱的电视剧和小说,好像这样才能刺激一下日渐萎靡的神经。
在监狱车间,不到三个月,犯人们就会把自己的生平甚至自己见过的别人的故事拿来分享,直到再也无话可说,剩下的便是漫长的孤寂。只有王凡,他不孤独,叶子每月风雨不改的来探监扫去了他所有的孤独感。时光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他们在两个不同的小学念书,每个周末,王凡都会穿过一座山才能和叶子相会。而现在,叶子每个月15号都会请一天假,坐几个小时的火车来这里看他。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