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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菲菲抬起头,鸭舌帽的帽檐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又把头往上扬了扬,看着一脸惊愕的爸爸,他的神情似是痛苦,又像在挣扎。就像一个困惑了很久突然茅塞顿开而又不愿相信真相的可怜虫。他以为他很了解菲菲,自信菲菲只是受了点伤,只要在新环境呆上一段时间,伤口自会愈合,而后一切就会恢复如初,可没想到菲菲竟然会这样决绝。
曹菲菲静静的看着他,鼻子有些酸涩,直到眼前一片模糊。
她不说话,抹了一把眼泪,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不管曹清远在后面如何喊她。她走到站在不远处观望的同学面前,对他们解释说,遇到一个问路的,纠缠不清。
骄傲如曹清远,一辈子受人敬仰,从来不用仰人鼻息,如今却对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女儿低头道歉。他欠她什么吗?没有,这么多年他把他能给毫无保留的倾覆于她,可到头来得到的只是她的不理解,她的怨恨。曹清远有想过维护尊严由着她自生自灭的,他相信有一天菲菲会后悔,会回头的。而现在,他躺在病床上,全身无力,脑袋放空,才发现自己真正也许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决,为了这个,他愿意低头认错,只要他的菲菲能回到他身边。
曹菲菲在病床前守了三天,给曹清远喂饭,擦背,伺候他洗漱,听他讲许多她小时候的糗事,偶尔也会配合的笑笑。她终于放下仇恨,原谅了爸爸。不再吊着口气活着,不再将她痛苦的根源全部归咎于他。她坚信这世间之事总有因果,有什么样的因,就会结出什么样的果。
在那场关于选择的盛大考试里,她做的所有事都对得起王凡 ,对得起他们的爱情。她跳窗,翻墙,不顾一切,尽管最后还是没能挽救她的爱人。但伤害他们的人,比如爸爸,她也用极端的方式报复了他,即使伤人伤己。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对不起王凡,应该说对不起的是王凡,所以菲菲绝不会主动去找他。但她会等他,等他哪一天会回头找她。
许多个心情飞扬的时刻,她都会给自己希望。总有一天,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她独自坐在沙滩上晒着太阳,闭上眼睛听着海浪击打岩石的声音,突然,电话声响,像爸爸一样,电话里传来王凡沧桑的声音,他温柔的跟她说:“菲菲,我错了,我想你。”
然而没有,她曾在许多专栏杂志上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工作之后,银行的一些理财产品拍摄宣传片时也是由她担任解说员的。她从十八岁等到二十八岁,从一个漂亮的小姑娘等到漂亮的老姑娘。她经历了人生的许多个路口,上大学,毕业,留学,回国工作,升职,买车,还有旅行。一年又一年,春去春又来,H市的中心广场上建了一座高高的电视塔,覆盖了城市的各个角落。城南兴建了漂亮的机场,无数的人在这里来回穿梭。她曾做家教的两个孩子如今都上了大学,纷纷给她寄来喜帖。她的许多同学都结了婚生了子,国外留学的有些回国效力,有的则干脆定居海外。每个人都在积极向上的生活着,时间推着每个人往前,再往前。只有王凡,仿佛卡在某个门外,至始至终没有出现过。如果不是那个时不时会钻出来吓吓她的噩梦以及被她封在字画后面的那串手链,那么又该用什么来证明她的这些走不出去的前尘往事不只是她的南柯一梦呢?
梦里她还很小,背着粉红色的书包一步三回头往前走,后面是当年和她并肩行走的王凡,同样是小小的身影,穿着皱巴巴的衣服,菲菲刚坐上爸爸的银灰色小车里,探出头就看到王凡一直挥舞着手臂跟她说再见。然后画面模糊,小小的身影慢慢变大,长成一个清俊挺拔的少年,少年身穿一袭白衣,衣襟飘飘,他站在悬崖底下,而菲菲却趴在悬崖顶上深情的望着他,王凡回头冲她轻轻的笑,可就连这笑也越来越模糊,无论菲菲如何呼唤他,都只能看着他慢慢走远,最后消失不见。
许多个夜里,菲菲都是被这样的梦魇惊醒,然后看着濡湿一大块的枕头怔怔的发呆。年深月久,沧海桑田,菲菲终于学会了淡然的面对她的梦,不再强求自己要记得王凡或者忘掉王凡。她只是在这样无望的等待里埋下一粒悲伤的种子,叹它为何开不出关于希望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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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绵羊
? 天色已经全黑,昏黄的路灯斜斜的照到长椅上,将他们的影子重叠起来,只依稀可以分辨出两个紧挨着的头。远方的夜市已经全部营业,不时有缕缕青烟从那些街头小吃摊位上空飘散开去。地上散落了三根烟头,都是王凡抽的,这是重逢以来曹菲菲的又一发现,他居然学会了抽烟。
“菲菲,你看那儿。”王凡指着马路对面的一排垃圾桶说,“你还记得原来那是什么地方吗?”
“啊?什么地方?”菲菲莫名,不知道一个垃圾站能有什么可看的。
“那个地方其实最早是长满了野草的一块荒地,是我和叶子两人花了整整一上午收拾干净的,我们最初就是在那个位置摆的摊,后来和张华强打了一架就再没来这儿了。你看,现在都变成了垃圾堆了。”说到后面,他的声音都带着无奈的苦笑。
曹菲菲努力的回忆着那场惊险的打斗,可脑海里唯一浮现的只是王凡当时的疯狂和在那之前对她的浅淡温柔。
为什么她总是怀念王凡给她的温柔呢?是沉迷其中,还是因为本来就那么少。
曹菲菲在拜读过许多治愈系书籍之后,明白了一些道理,只不过那些道理都是在她特别清醒的时候才会认可的。每个被爱情伤了心的主人公总会得出这样的结论,爱什么都没有比爱自己更容易,更值得;或者潇洒的说一句,安心听从命运的安排,留不下的,就让它走,还能回来的,就心存感激。
有时候她也想学会故事里的主角那样的洒脱和健忘,可她做不到。赵敏曾经这样问曹菲菲,大概是在高二的时候问的。她说:“我就不明白了,像王凡那样的木头疙瘩,你到底稀罕他哪一点啊?”
那时还没有发生后来那么多事,曹菲菲还很纯很天真,她说:“我最稀罕他的就是他不稀罕我。”
是啊,无论菲菲多可爱,多优秀,所有人都拿她当宝,就他王凡拿她当草。六岁时,他把她的头甩出一个大包;八岁时,她求着跟他交朋友,他都不搭理她;十六岁,菲菲出落的亭亭玉立,美艳不可方物,他却只把她当作一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十八岁,他们终于排除万难,就要修成正果时,他却为了另一个人毅然抛下了她。如今他们都二十八岁了,曹菲菲依旧明艳动人,受万千宠爱于一身,可他还是对她爱搭不理。如果换成别人,曹菲菲绝对会将他拉进黑名单,从此老死不相往来。可对象换成了王凡,她就潇洒不起来了。
曹菲菲自我审视了很久,觉得并不是自己犯贱,而是时间跨度太长了。他们一起经历了童年,少年,青年,直到如今的中年。就是磨,也该磨出感情来了。。。。
曹菲菲深知,小说也好,电视剧也好,里面的主角总是历经了无数爱情的甜蜜之后,或者因为彼此厌倦,或者因为一方的背叛,或者一个非常偶然的误会,再不就是一方突然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最终导致两人分道扬镳。然而曹菲菲和王凡的感情之路并没有这么狗血的桥段,王凡没有背叛她去和别人好,他们之间甚至没有任何误会。他们只是刚刚踏上幸福之路时,还没好好感受甜蜜,王凡因为种种原因一脚踏空,失足掉下悬崖。而亲手拨去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人居然是菲菲的爸爸。
曹菲菲有时候宁愿王凡背叛她之后,跟另一个巧笑嫣然的女生一起过着幸福的生活,再不济,他混得很好,锦衣玉食,腰缠万贯,过着浮华的生活,那样菲菲就可以把他定性为一个渣男,自己瞎了眼爱错了人,然后伤心一段时间再从阴影里走出来,开始新的生活。可王凡没有,他只是将前尘往事随着消逝的青春一并埋葬,不声不响的一个人躲到偏僻的市郊,守着一个指甲盖大的店铺,孤寂的生活着。买彩票,抽劣质烟,骑小绵羊。这样的王凡,曹菲菲走不开,她也不想走开。
王凡回到市郊已经将近晚上七点了。东子和小海都回家了。他照例是清了一遍当天的账目,把明天的订单按顺序规整了一下,做好这一切他才拉下卷帘门下班。又到附近的修车铺把车子骑出来,车店老板很热情的跟他讲了半天怎么保养车子,王凡都一一笑纳。东子说他傻,有钱不知道买车,宁愿做房奴。四年前他们档口接了一笔大单,整整忙活了大半年,算是狠捞一笔,年底分成时王凡把挣来的钱在城东买了套房子,一个月不到就住了进去,从此,安安心心做起了房奴。而东子则买了辆雪佛兰克鲁斯,一个月不到就开了回来,宝贝的很,别人碰都不让碰。每次出去谈客户总开着它,好像这样就能谈出好价钱似的。
小踏板自然比不了汽车,稍微加大油门就嗡嗡作响。不过在这个日渐堵车的道路上就显出它的好来。王凡这几年都是骑着它跨越几公里的环城高速回家,倒也不觉得有多麻烦,除了慢了点,还有就是车灯不怎么亮,平时很忙的时候,他都是很晚才回去,所以黑灯瞎火的,总不敢骑的太快。
今天也是一样,市郊的马路有一段路灯是坏的,总也没人修。月亮躲在厚厚的云层背后,只露出一片银白色的光晕,一个星星也没有,看起来估计要下雨。一辆汽车在他后方打鸣,然后迅速超过了他,又一辆从他身边疾驰而过,带起的风差点将他的小绵羊吹倒。王凡稳了稳车头,抬起头透过前面那辆车耀眼的车大灯,依稀可以分辨出前方不远处的三岔路口有个人,在忽明忽暗的车灯照耀下显得很诡异,但同时又有点可怜。那些车经过那人身边时,连车速都没有稍减半分就开走了。王凡叹了口气,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然后一踩油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