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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记]穷人的银行家-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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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的格莱珉家庭一样,收到了40公斤的麦子。她后来将那些卖麦子的钱还到中心的灾难基金,还从我们这里买了成本价的蔬菜种子。三周以后情况渐趋正常时,她已经做好准备,将食品杂货店重新开张了。 
  1992年,打翻的油灯引起的一场火烧毁了普拉米拉的家。邻居和村民努力帮助她扑灭了那场火,但是在复燃的烈火中,普拉米拉失去了她所有的庄稼、粮食、整个食品杂货店,还有她的两头牛,剩下的仅有她和丈夫身上穿着的那几件衣服了。大火过后的第二天上午,格莱珉的工作人员走访了普拉米拉,并组织了一个特别会议,在会上,他们提出向她提供一笔出自中心灾难基金的贷款。但是她决定接受一笔季节性贷款和一笔小组基金的贷款,用一部分贷款开了一个小食品杂货铺,其余的用来购买了水田的肥料。在她已长大成人的三个儿子的帮助下,她又有能力开始偿还贷款了。三个月以后,格莱珉批给她一笔住房贷款,于是她为自己建造了一个新家。 
  普拉米拉现在正在使用她的第十二笔贷款。她拥有的以及租用的土地足够养活她的全家,并且一年大约卖10莫恩德稻谷。 
  格莱珉从最初就采取与传统的扶贫方式背道而驰的做法,我们发放现金贷款,而从不考虑首先提供技能培训。这一方针给我们招来了许多批评,甚至包括来自一些朋友的批评。在乔布拉村我们根本看不到有任何进行正式培训的需要,20世纪80年代的经验,使我们更加确信我们的方法是正确的。 
  为什么要先发放贷款呢? 
  我坚定地相信,所有人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我称之为生存技能。穷人活着,这一事实就清楚地证明了他们的能力,不需要我们来教,他们已经知道如何去做这件事了。所以,我们不去浪费时间教给新的技能,而是努力去最大限度地利用他们现有的技能。使穷人能得到贷款,就是使他们得以立即实践他们已经掌握的技能——编结,脱粒,养牛,拉人力车,等等。而他们挣到的钱继而转变为一种工具,成为一把开启一系列其他能力的钥匙,得以探究自己的潜力。贷款者经常彼此传授新的技艺,以更好地利用他们的生存技能。他们比我们能做到的要强得多。 
  许多政府决策要人、非政府组织和国际顾问们在开展扶贫工作时,通常要首先推行一些非常详尽的培训规划。他们这样做是基于“穷人因缺乏技能而所以穷”的基本假设,并使他们自己的利益得以长久续存——为他们自己创造更多的工作机会,而不必承担任何必须产出具体成果的责任。有赖于多方援助的源流与善款预算,仅为此类培训,就在全世界兴起了一个庞大的行业。扶贫方面的专家们坚持说,穷人要想攀上经济的阶梯,培训是绝对必不可少的。但是如果你进入到真实的世界中去,就一定会看到,穷人之所以穷,并非因为没有经过培训或是没有文化,而是因为他们无法得到他们的劳动报酬。他们无力控制资本,而恰恰是控制资本的能力才会使人们摆脱贫穷。利润是坦然地倒向资本的,穷人处于毫无力量的境地,只能为生产资本控制者的利益劳作。他们为什么无法控制任何资本呢?因为他们没有继承任何资本或贷款,又因为被认为没有任何信贷价值而不能贷款。 
  我相信,许多培训规划带来的是副作用。如果格莱珉要求贷款者们必须先去参加一个企业管理培训课程才能得到做营生的贷款的话,他们中大多数人都会被吓跑。对于我们的贷款者来说,正规的学习是一件很吓人的事,那会使他们觉得自己渺小,愚蠢,毫无用处,甚至会毁掉他们天生的能力。这类培训还经常提供物质刺激来吸引人们参加培训——有时参加者会即刻得到以培训津贴为名义的好处,或是以参加培训作为得到现金或其他好处的先决条件,由此来吸引那些对培训本身可能根本不感兴趣的穷人。 
  这并不是说所有的培训都不好,但是不应该将培训强加于人。只有当人们积极寻求并愿意为其付出代价或费用的情况下,才适于提供培训。例如格莱珉的贷款者,就确实在寻求培训,他们可能想要学会看懂存折上的数字,或是想要搞清楚已经偿还和待偿的数额。常有格莱珉的贷款者想要读懂十六条决议,学会记账,或是随时掌握业务信息,他们或者可能想学习饲养家禽,养牛,或是学习种植,储藏,粮食加工的一些新方法。格莱珉也正在将新的技术带给他们:手提电话,太阳能,互联网。很快,贷款者们就需要学会计算打电话的费用,或是学着去阅读计算机屏幕上的词语了。 
  在尚未创办格莱珉银行时我就对在孟加拉的国际援助机构提出过批评,我批评的最严厉的、也是现今最具影响力的一个机构,就是世界银行。这些年来世界银行与格莱珉有过那么多斗争与不合,以至于一些评论员称我们是“拳击对头”。世界银行里总还有些人懂得小额贷款是怎么回事,但由于风格迥异,多年里我们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花在干架上,而不是互相帮助。 
  在1986年世界食品日的电信会议上发生了一次公开的冲突。世界食品日美国委员会的全国协调员帕特丽夏·杨(Patricia Young),邀请我和时任世界银行总裁的巴伯·科纳布尔(Barber Conable)作为专题发言人,一起出席向三十个国家进行同步卫星转播的电信会议。 
  我并不了解电信会议是怎么回事,但我接受了邀请,把它看作一个可以阐释我的观点的机会。我认为,贷款的权利应被视为一种人权,贷款能够在全球摆脱饥饿方面起到一种极具战略性的作用。 
  我并没有打算去和世界银行总裁吵架,但科纳布尔说到世界银行向孟加拉的格莱珉提供了经济援助时,令我恼怒了。我认为我应该纠正这个错误的信息,于是很有礼貌地插话说,世界银行并没有做过这样的事。科纳布尔不予理会,又提到是世界银行的贷款帮助了格莱珉。这次我坚决地反驳了他。科纳布尔对我的抗议置之不顾,继续重复说世界银行向格莱珉银行提供了经济支持。我认为我应该对卫星电视的观众们澄清事实。我们这些格莱珉银行的人从来没有想要也没有接受过世界银行的资助,因为我们不喜欢那家银行的行为方式。他们的专家顾问经常会插手接管他们所资助的项目,在项目被纳入他们的运作方式轨道之前,他们是不肯罢手的。我们不想要任何人来干预我们的体制,或是来吩咐我们如何行事。实际上,就是在那一年,我们的确拒绝了世界银行的一笔两亿美元的低息贷款。我还告诉科纳布尔——他正在喋喋发表关于要雇用世界上最佳干才的议论——雇用聪明的经济学家并不一定能转化为有益穷人的方针和项目。 
  我发现,多边捐助者的扶贫方式非常令人不知所措。我可以举我在菲律宾的内格罗斯岛(Negros Island)的经历为例。1989年,为了应付岛上不断加剧的儿童营养不良,启动了一个名为“完善”(Dungganon)的格莱珉复制项目。几年以后;“完善”项目的创建者塞西尔·德尔·卡斯蒂略(Cecile del Castillo)博士为了扩展她的项目向联合国的一个机构申请款项。那个机构于是派了四个使团来对她的提议进行调查,在机票、食宿和专家费用等方面花了成千上万美元,然而,由于复杂的官僚原因,那个项目根本就没有得到一分钱。换言之,专家审查花费了将近五年时间并浪费了许多宝贵的资源,而岛上那些贫苦的居民未能得到任何一笔由这个机构所援助的小额贷款。我忍不住评论道,如果那个内格罗斯项目能得到等同于联合国使团的花费的款项的话,就够援助好几百个贫困家庭了。 
  咨询业的兴起严重地误导了国际捐助机构,形成了一种假设,即接受捐助的国家在确认、准备和项目实施的每一步都需要有人指引。捐助者和顾问们对所援助的国家颐指气使,那些顾问甚至常常会扼杀受援国家的能动性。这些受援国家的官员与学者会迅速认可捐助者文件中提到的那些数字,尽管他们很清楚那些数字并不正确。 
  当格莱珉在1986年向世界银行清楚地表明不会听任其干涉我们经营的立场之后,该银行决定试图在孟加拉建立其自己的小额贷款组织,采用我们的方法并结合其他一些小额贷款项目的方法。我认为那是完全不实际的打算。最终,孟加拉政府采纳了我们的建议,拒绝了世界银行的提议,但是世界银行并没有从这件事中汲取教训。反之,它将被拒建议书中的“孟加拉”涂掉,转手又把它提交给了斯里兰卡政府。 
  与世界银行之间的令人不快的交往经历,促使我尽可能地去了解其他发展机构。我越来越清楚地观察到,多边援助机构有大把可发放的钱,在各个国家发放的数额都由官员们来决定,官员们发放出去的钱越多,他们作为贷款官员得到的评级就越高。因此,捐助机构里的年轻而有野心的官员们会选择一些价钱最大的项目。随着巨额的款项的移动,他们的名字也在升迁的阶梯上向上移动。 
  在我这一行里,我经常目睹捐助机构的官员们在孟加拉不顾一切地将大笔大笔的钱发放出去,为了达到这一目的几乎会不惜任何代价,包括直接或间接地贿赂政府官员。例如,他们会去租住政府官员所拥有的昂贵的新房子,或是打着官方研讨班和会议为幌子,邀请官员们参加海外诱惑之旅。顾问、供应商和潜在的承包人则常常为这个贿赂机制提供方便,说到底,他们是捐助者资助的项目的最大受益者。 
  据孟加拉的一个研究机构估计,在过去二十六年内所接受的三百多亿美元的国际援助中,75%并没有用在孟加拉,而是被花费在设备、用品和来自捐助国本身的顾问身上。大多数富有国家的外援预算主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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