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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知道吗?”
“噢,肯定知道。但是他不肯说。法官叫他明天中午再回来,看看在监狱里呆一夜是否会使他回心转意。”
斯利克拉上拉链,离开小便池。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起来的一百美元纸币,递给法警。
“你不是从我这儿听说的。”法警说。
“你信不过我,是吗?”
“当然信得过。”鼹鼠莫勒从来都守口如瓶,滴水不漏。
莫勒在少年法庭大楼周围的不同地点安置了三个摄影师。对那些例行程序,他比警察还要熟悉。他推测他们会利用装货码头附近的边门带着孩子迅速撤离。他们正是这样做的。就在他们快要走到那辆没有标志牌的汽车跟前时,一个满脸倦容的胖女人从一辆停在那儿的货车中跳出来,用她的尼康相机对着他们直摁快门。警察们朝她大喊大叫,设法把孩子藏到他们身后,但已经太晚了。他们急忙把他拥到汽车旁,把他推到后座上。
真棒,马克心里想。还不到下午二点,这一天已经发生了一连串事情,他们家的活动房屋被烧,他在医院被捕,他在监狱里的新家,罗斯福法官的审讯,现在,又有一个该死的摄影师偷拍了他的照片,无疑又是一则头版新闻。
当汽车轮胎发出尖厉的声音疾驰而去时,他低低地陷在后座里。他的肚子隐隐作痛,倒不是因为饥饿,而是恐惧所致。他又孤零零一个人了。
22
拉里·特鲁曼严阵以待,在等电话,以便带着一群搜寻尸体的猎犬立即投入行动。在过去的八个月里,他们对挖掘尸体这行当已经相当熟练了,但就是从来没有找到过任何尸体。
福尔特里格稍微移动了一下身体的重心,搔着下巴。他眼睛里现出恍惚的神色,他望着下面街道上的小汽车,但却视而不见。有时候,苦思冥想使他大伤脑筋。“想想看,由于某种原因,如果那孩子不说,如果芬克在听证会上捅了个不尴不尬的漏子,那我们该怎么办?我说我们就到大陪审团那儿去,给那个孩子和他的律师发张传票,把他们弄到这儿来。那孩子现在一定吓坏了,他现在仍然在孟菲斯。当他不得不来这儿时,他会吓死的。”
“你为什么要向他的律师发传票?”
“吓吓她,纯粹是骚扰,把他俩给震动震动。我们今天把传票拿到手,先封起来,直到明天下午晚些时候,等到一切都快结束,准备度周末时,我们再把传票交给孩子和他的律师。传票要求他们星期一上午十点出现在大陪审团面前。因为是周末,什么工作都停了,所有的律师都出城度周末去了,他们便没有机会跑到法庭去要求撤销传票。他们将非常害怕,星期一上午不敢不在这儿露面,在我们的地盘上,沃利。就在这儿的大厅里,在我们的大楼里。”
“如果那孩子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办?”
罗伊沮丧地摇摇头。在过去的四十八小时里,这样的谈话已不下十次了。“我认为他知道,毫无疑问。”
“可能。也许孩子现在正在讲呢。”
“很可能。”
一个秘书通过内线电话短促尖声地通报,说芬克先生正等在一号线上。福尔特里格走到写字台前,抓起话筒。“喂!”
“罗伊,听证会结束了。”芬克报告说。听起来他好像如释重负,也显得很疲惫。
福尔特里格揿下扬声器电话开关,坐到椅子上。沃利的小屁股架在写字台的一角。“沃利在我这儿,汤姆。告诉我们情况怎么样。”
“没有什么结果。那孩子又回监狱去了。他不肯说,因此,法官判他藐视法庭罪。”
“他不肯说?什么意思?”
“他不肯说。法官采用了直接询问和盘问的方法,那孩子承认在汽车里,并和克利福德谈过话。但是,当法官问到有关博伊特和马尔丹诺的问题时,那孩子使用第五条修正案。”
“第五条修正案!”
“是的。他不肯动摇。他说监狱毕竟不太糟,反正他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
“但是他知道,是不是,汤姆?这小瘪三知道。”
“噢,毫无疑问,克利福德什么都告诉他了。”
福尔特里格双手一拍。“我知道会这样的,我知道!我知道!这三天来我一直在给你们这些小子说这个。”他跳起来,双手紧握在一起,“我知道会这样的。”
芬克继续说,“法官安排在明天中午再举行一次听证会。他想把孩子带回来,看看他是否改变了主意。我对此不太乐观。”
“我希望你出席那个听证会,汤姆。”
“是的。罗伊,那法官也想叫你出席。我解释说你上午有一个关于诉讼延期申请的审讯会,他坚持要你用传真给他发一份审讯会命令的拷贝。他说只有那样,他才会原谅你。”
“他是个疯子啊?”
“不,他不疯。他说下星期要频繁地举行这些小型听证会,他期望我们两人作为请求人出席。”
“那他准是疯了。”
沃利眼珠子骨碌碌转着,摇摇头。这些地方法官竟会是如此一群蠢货。
“听证会之后,法官对我们谈了关于用证人保护计划安置那孩子和他的家庭的问题。他认为如果我们能保证那孩子的安全,他便可以说服他开口。”
“那要几个星期的时间。”
“我也这么想,但是刘易斯告诉法官几天时间就能办妥。罗伊,坦率地说,我认为在我们能够履行这些保证之前,那孩子不会开口。他是个倔强的小家伙。”
“他的律师怎么样?”
“她表现得很冷静,话不多,但她和那法官的关系相当密切。我得到的印象是,孩子一直在得到很多劝告。她不笨。”
沃利不得不说上几句。“汤姆,是我,沃利。你认为周末会发生什么情况?”
“谁知道呢?我刚才说了,我认为这小子不会一夜之间就改变主意,法官不打算释放他。法官了解格朗克和马尔丹诺那些人的情况;我的印象是,他想把这孩子关起来由他自己来保护。明天是星期五,因此,看起来孩子将在监狱里度周末了。我肯定那法官会在星期一把我们召回去,再进行一次会谈。”
“你回来吗,汤姆?”罗伊问道。
“回来,过几个钟头我就飞回来,明天早晨再飞回这儿。”芬克的声音现在听起来疲惫不堪。
“汤姆,今晚我在这儿等你。干得好。”
“遵命。”
芬克的声音消失了,罗伊又揿了一下开关。
“叫大陪审团作好准备,”他朝沃利厉声说。沃利跳下写字台,朝门口奔去。“把马克·斯韦的档案拿给我。通知书记员,明天晚些时候把传票送出去,在这之前要封好。”
沃利走出门外,消失了。福尔特里格又回到窗前,自言自语地说:“我料到会这样的,我知道。”
一身制服的警察在多琳的夹纸写字板上签了字,便和他的同伴走了。“跟我来。”她对马克说,好像他又犯了罪,而她的耐心也快消磨掉了。他跟在她身后,望着她那紧紧包在黑色化纤裤子中一扭一摆的肥臀。一条厚厚的亮闪闪的皮带箍着她的细腰,皮带上挂着各种各样的钥匙圈,两个黑色小盒,他猜想那是BP机,还提着一副手铐,没带手枪。她穿一件白色制服衬衫,袖子从上到下缀有标志,领子上镶着金边。
过道里空荡荡的,她打开了他的牢门,叫他回到他的小囚室里去。她跟着他进了屋,在墙壁一周转了转,像一条服过兴奋剂的狗,在机场嗅个不停。“看见你又回到这儿,有点令人吃惊,”她说,又去检查卫生间。
他无言以对,而且也没有交谈的情绪。当他看着她弯腰曲背时,便想起她丈夫因抢劫银行罪被判了三十年徒刑,要是她再喋喋不休,他可能就要揭这块疮疤了。那就足以使她闭嘴,撵她走路。
“你一定惹罗斯福法官生气了。”她说,从窗子里看过去。
“我想是的。”
“你要呆多久?”
“他没说。我明天还得回去受审。”
她走到床铺前,开始拍打毯子。“我在报上看过有关你和你弟弟的报道。一桩奇怪的案子。他怎么样了?”
马克站在门旁,希望她赶快走开。“他也许会死去,”他悲伤地说道。
“别瞎说!”
“是的,太可怕了。他昏迷不醒,你知道,吮着大拇指,不时地哼哼唧唧,还说胡话。他的眼睛都陷下去了,不吃东西。”
“对不起,我问起这事。”她那浓妆艳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停下了手里的活儿。
是啊,我敢断定你会为你所问的话感到遗憾的,马克心里想。“我应该在那儿陪他,”马克说,“我妈妈在那儿,但是她彻底垮了。你知道,要吃很多很多安眠药。”
“非常抱歉。”
“太可怕了。我自己也一直感到头晕。谁知道,我也许会落得和我弟弟一样的下场。”
“你需要什么东西吗?”
“不用,我只需要躺下来。”他走到下铺跟前,一头倒在床上。多琳跪在他身旁,心中感到十分不安。
“宝贝,你需要什么,告诉我就行了,好吗?”
“好。来几块意大利馅饼倒不错。”
她站起来,考虑了一会儿。他闭上了眼睛,好像陷入痛苦之中。
“我看看能干些什么。”
“你知道,我没吃午饭。”
“我马上就回来。”她说完便走了。门在她身后卡嗒一声关上了。马克赶紧跳下床来,听着动静。
23
病房里依旧一片昏暗;灯熄了,门关着,窗帘拉上了,只有高挂在墙上的无声的电视机摇曳的蓝影发出荧荧的光亮。黛安陪着里基在床上躺了八个小时,弄得精疲力尽。在这间阴暗潮湿的小屋里,她不停地拍着,抱着里基,不停地低声软语,想使他坚强起来。
雷吉两小时前来过,她们坐在折叠床床沿上,谈了半个小时。她讲述了听证会的经过,让她放心,说马克有人管饭,没有生命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