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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圣叹评点水浒传-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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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何其青渐入碧,碧渐入紫,紫渐入金,金渐入绿,绿渐入黑,黑又入青,
内视之而成彩,外望之而成耀,不可一端指也!凡如此者,岂其必有不得不
然者乎?夫使云霞不必舒卷,而惨若烽烟,亦何怪于天?山川不必窅冥,而
止有坑阜,亦何怪于地?花萼不必分英布瓣,而丑如榾柮;翚尾不必金碧间
杂,而块然木鸢,亦何怪于草木鸟兽?然而终亦必然者,盖必有不得不然者
也。至于文章,而何独不然也乎?自世之鄙儒,不惜笔墨,于是到处涂抹,
自命作者,乃吾视其所为,实则曾无异于所谓烽烟、坑阜、榾柮、木鸢也者。
呜呼!其亦未尝得见我施耐庵之《水浒传》也。

吾之为此言者,何也?即如松林棍起,智深来救,大师此来,从天而降,
固也;乃今观其叙述之法,又何其诡谲变幻,一至于是乎!第一段先飞出禅
杖,第二段方跳出胖大和尚,第三段再详其皂布直裰与禅杖戒刀,第四段始
知其为智深。若以《公》、《谷》、《大戴》体释之,则曰:先言禅杖而后
言和尚者,并未见有和尚,突然水火棍被物隔去,则一条禅杖早飞到面前也;
先言胖大而后言皂布直裰者,惊心骇目之中,但见其为胖大,未及详其脚色
也;先写装束而后出姓名者,公人惊骇稍定,见其如此打扮,却不认为何人,
而又不敢问也。盖如是手笔,实惟史迁有之,而《水浒传》乃独与之并驱也。

又如前回叙林冲时,笔墨忙极,不得不将智深一边暂时阁起,此行文之
家要图手法干净,万不得已而出于此也。今入此回,却忽然就智深口中一一
追补叙还,而又不肯一直叙去,又必重将林冲一边逐段穿插相对而出,不惟
使智深一边不曾漏落,又反使林冲一边再加渲染,离离奇奇,错错落落,真
似山雨欲来风满楼也。

又如公人心怒智深,不得不问,才问,却被智深兜头一喝,读者亦谓终
亦不复知是某甲矣,乃遥遥直至智深拖却禅杖去后,林冲无端夸拔杨柳,遂
答还董超、薛霸最先一问。疑其必说,则忽然不说;疑不复说,则忽然却说。
譬如空中之龙,东云见鳞,西云露爪,真极奇极恣之笔也。

又如洪教头要使棒,反是柴大官人说且吃酒,此一顿已是令人心痒之极,
乃武师又于四五合时跳出圈子,忽然叫住,曰除枷也;乃柴进又于重提棒时,
又忽然叫住。凡作三番跌顿,直使读者眼光一闪一闪,直极奇极恣之笔也。

又如洪教头入来时,一笔要写洪教头,一笔又要写林武师,一笔又要写
柴大官人,可谓极忙极杂矣。乃今偏于极忙极杂中间,又要时时挤出两个公
人,心闲手敏,遂与史迁无二也。

又如写差拔陡然变脸数语,后接手便写陡然翻出笑来数语,参差历落,
自成谐笑,皆所谓文章波澜,亦有以近为贵者也。若夫文章又有以远为贵也
者,则如来时飞杖而来,去时拖杖而去,其波澜乃在一篇之首与尾。林冲来
时,柴进打猎归来,林冲去时,柴进打猎出去,则其波澜乃在一传之首与尾
矣。此又不可不知也。

凡如此者,此所谓在天为云霞,在地为山川,在草木为花萼,在鸟兽为
翚尾,而《水浒传》必不可以不看者也。


此一回中又于正文之外,旁作余文,则于银子三致意焉。如陆虞候送公
人十两金子,又许干事回来,再包送十两,一可叹也;夫陆虞候何人,便包
得十两金子?且十两金子何足论,而必用一人包之也?智深之救而护而送到
底也,公人叫苦不迭,曰却不是坏我勾当,二可叹也;夫现十两赊十两便算
一场勾当,而林冲性命曾不足顾也。又二人之暗自商量也,曰“舍着还了他
十两金子”,三可叹也;四人在店,而两人暗商,其心头口头,十两外无别
事也。访柴进而不在也,其庄客亦更无别语相惜,但云你没福,若是在家,
有酒食钱财与你,四可叹也;酒食钱财,小人何至便以为福也?洪教头之忌
武师也,曰“诱些酒食钱米”,五可叹也;夫小人之污蔑君子,亦更不于此
物外也。武师要开枷,柴进送银十两,公人忙开不迭,六可叹也;银之所在,
朝廷法网亦惟所命也,洪教头之败也,大官人实以二十五两乱之,七可叹也;
银之所在,名誉、身分都不复惜也。柴、林之握别也,又捧出二十五两一锭
大银,八可叹也;虽圣贤豪杰,心事如青天白日,亦必以此将其爱敬,设若
无之,便若冷淡之甚也。两个公人亦赍发五两,则出门时,林武师谢,两公
人亦谢,九可叹也;有是物即陌路皆亲,豺狼亦顾,分外热闹也。差拨之见
也,所争五两耳,而当其未送,则满面皆是饿纹,及其既送,则满面应做大
官,十可叹也;千古人伦,甄别之际,或月而易,或旦而易,大约以此也。
武师以十两送管营,差拨又落了五两,止送五两,十一可叹也;本官之与长
随可谓亲矣,而必染指焉,谚云:“掏虱偷脚”,比比然也。林冲要一发周
旋开除铁枷,又取三二两银子,十二可叹也;但有是物,即无事不可周旋,
无人不顾效力也。满营囚徒,亦得林冲救济,十三可叹也;只是金多分人,
而读者至此遂感林冲恩义,口口传为美谈,信乎名以银成,无别法也。嗟乎!
士而贫尚不闭门学道,而尚欲游于世间,多见其为不知时务耳,岂不大哀也
哉!


第九回林教头风雪山神庙陆虞候火烧草料场

夫文章之法,岂一端而已乎?有先事而起波者,有事过而作波者,读者
于此,则恶可混然以为一事也。夫文自在此而眼光在后,则当知此文之起,
自为后文,非为此文也;文自在后而眼光在前,则当知此文未尽,自为前文,
非为此文也。必如此,而后读者之胸中有针有线,始信作者之腕下有经有纬。
不然者,几何其不见一事即以为一事,又见一事即又以为一事,于是遂取事
前先起之波,与事后未尽之波,累累然与正叙之事,并列而成三事耶?

如酒生儿李小二夫妻,非真谓林冲于牢城营有此一个相识,与之往来火
热也,意自在阁子背后听说话一段绝妙奇文,则不得不先作此一个地步,所
谓先事而起波也。

如庄家不肯回与酒吃,亦可别样生发,却偏用花枪挑块火柴,又把花枪
炉里一揽,何至拜揖之后向大多时,而花枪犹在手中耶?凡此,皆为前文几
句花枪挑着葫芦,逼出庙中挺枪杀出门来一句,其劲势犹尚未尽,故又于此
处再一点两点,以杀其余怒。故凡篇中如搠两人后杀陆谦时,特地写一句把
枪插在雪地下,醉倒后庄家寻着踪迹赶来时,又特地写一句花枪亦丢在半边,
皆所谓事过而作波者也。

陆谦、富安、管营、差拨四个人坐阁子中议事,不知所议何事,详之则
不可得详,置之则不可得置。今但于小二夫妻眼中、耳中写得“高太尉三字”
句,“都在我身上”句,“一帕子物事,约莫是金银”句,“换汤进去,看
见管营手里拿着一封书”句,忽断忽续,忽明忽灭,如古锦之文不甚可指,
断碑之字不甚可读,而深心好古之家自能于意外求而得之,真所谓鬼于文、
圣于文者也。

杀出庙门时,看他一枪先搠倒差拨,接手便写陆谦一句;写陆谦不曾写
完,接手却再搠富安;两个倒矣,方翻身回来,刀剜陆谦,剜陆谦未毕,回
头却见差拨爬起,便又且置陆谦,先割差拨头挑在枪上;然后回过身来,作
一顿割陆谦富安头,结做一处。以一个人杀三个人,凡三四个回身,有节次,
有间架,有方法,有波折,不慌不忙,不疏不密,不缺不漏,不一片,不烦
琐,真鬼于文、圣于文也。

旧人传言:昔有画北风图者,盛暑张之,满座都思挟纩;既又有画云汉
图者,祁寒对之,挥汗不止。于是千载啧啧,诧为奇事。殊未知此特寒热各
作一幅,未为神奇之至也。耐庵此篇独能于一幅之中,寒热间作,写雪便其
寒彻骨,写火便其热照面。昔百丈大师患疟,僧众请问:“伏惟和上尊候若
何?”丈云:“寒时便寒杀阇黎,热时便热杀阇黎。”今读此篇,亦复寒时
寒杀读者,热时热杀读者,真是一卷“疟疾文字”,为艺林之绝奇也。

阁子背后听四个人说话,听得不仔细,正妙于听得不仔细;山神庙里听
三个人说话,听得极仔细,又正妙于听得极仔细。虽然,以阁子中间、山神
庙前,两番说话偏都两番听得,亦可以见冤家路窄矣!乃今愚人犹刺刺说人
不休,则独何哉?

此文通篇以火字发奇,乃又于大火之前,先写许多火字,于大火之后,
再写许多火字。我读之,因悟同是火也,而前乎陆谦,则有老军借盆,恩情
朴至;后乎陆谦,则有庄客借烘,又复恩情朴至;而中间一火,独成大冤深
祸,为可骇叹也。夫火何能作恩,火何能作怨,一加之以人事,而恩怨相去
遂至于是!然则人行世上,触手碍眼,皆属祸机,亦复何乐乎哉!


文中写情写景处,都要细细详察。如两次照顾火盆,则明林冲非失火也;
上拖一条棉被,则明林冲明日原要归来,今止作一夜计也。如此等处甚多,
我亦不能遍指,孔子曰:“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矣。”


第十回朱贵水亭施号箭林冲雪夜上梁山

旋风者,恶风也。其势盘旋,自地而起,初则扬灰聚土,渐至奔沙走石,
天地为昏,人兽骇窜,故谓之旋。旋音去声,言其能旋恶物聚于一处故也。
水泊之有众人也,则自林冲始也,而旋林冲入水泊,则柴进之力也。名柴进
曰“旋风”者,恶之之辞也。然而又系之以“小”,何也?夫柴进之于水泊,
其犹青萍之末矣,积而至于李逵亦入水泊,而上下尚有定位,日月尚有光明
乎耶?故甚恶之,而加之以“黑”焉。夫视“黑”,则柴进为“小”矣,此
“小旋风”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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