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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阳,你。。。。。”柯以嗔面上,稍挂不满。
元慕阳勾杯,向主位者示庆,“慕阳再次恭喜阳兄乔迁新居。”
柯以嗔这人,豪气干云,爽朗重义,一旦与人相交,绝对付以坦诚。但他们彼此间的最大分歧,是柯将军始终将“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之云奉为圭臬。两人相交到此,每谈及有关话题,气氛都不回太愉快。搁以往,他未免僵持,最后多以默声避让作结。但他不会纵容他恃酒装疯欺到小妻子头上。他舍不得给受一点委屈的人儿,凭什么要受旁人讥讽?
“谢慕阳。”阳恺饮尽杯中物,“说起来,人生机缘当真玄妙。遥想当年,我对着五岁的慕阳时,可从未想到有今日景象。那时,吾妻就曾说慕阳骨骼俊秀,质素上佳,必成大器,为兄还曾颇有微词。只因,五岁的慕阳当着为兄之面,誓言要在长成之后娶吾妻为妻。”
还有这种事?春眠眉儿闲闲一挑。
“如今回头一想,为兄彼时,实在是幼稚得很。而时年小小的你,也够狂妄。”
元慕阳附笑,“无知小子,的确狂妄。但话说到此,由不得慕阳惭愧,慕阳推荐给阳兄的大夫未能救得尊夫人,着实遗憾。”
这事,她也不知。春眠挑了一箸素淡菜肴入口,忖道。
“有些事,乃属命中注定,慕阳不必挂怀。吾妻恋儿或许此刻已重生为人,等着为兄接她重回家门。”阳恺最末一句,添了情,加了意,嗓声如江南上好丝绸。“不瞒慕阳,为兄来此,即是听高人指点,江南方位当有吾妻芳影。。。。。”
春眠一个不慎,手中银箸拿得失稳,“当”声落在大理石砌就的地面上。
“来人,为元夫人重换一副菜箸。”阳恺吩咐道。
“让侯爷见笑了。”春眠揖首,又向相公示歉一笑,“相公,妾身失仪了。”
元慕阳将自己面前银箸推过去“先用着。”
“谢相公。”
柯以嗔眉锁如川。他是在看不出这个弱不禁风的春家小姐有哪里好,何以值得慕阳迷恋至斯?论文,慕阳不逊翰林。论武,慕阳与他颉顽。如此一个俊秀人物,就算要娶个公主也非难事,他却将自己一生绑给了一个既不能给他持家理事又不能给他延绵后嗣的商家之女。他若早识慕阳两年,定然给慕阳援手提拔,不会让他为了养家立命屈从于春家的铜臭之诱。
“以嗔,蝶仙姑娘的歌唱完了,在欣赏蝶仙姑娘的舞之前,不知可否让为兄见识一下平远将军的剑术?听说,当年你酒后舞剑,博先皇威赞呢。”
少年得志,说起风光往事,自是意气风发。柯以嗔慨然道:“表哥想看,以嗔当然从命。只是一人舞得无趣,有人对舞过招才算过瘾。”
“为兄带了几个侍卫过来,你可从中挑选一人。”
柯以嗔摆手,“那些侍卫各有职责,不好打扰。慕阳,你来!”
元慕阳举眸,一时未语。
“哦?”阳恺兴致怏然,“原来慕阳还是文武双全么?”
“慕阳拙技,只为强身健体,不敢班门弄斧。”
“慕阳,此地没有外人,你何必推诿?你我也好久没有切磋过招了,今日有酒助兴,尽管施展!”柯以嗔话还在说间,已拔剑在手,身形一个起跃,向他刺来。
元慕阳俊脸倏沉,一手将妻子推到身后,一手持银箸格开这一击。“以嗔,眠儿不懂武功,你这么真刺刺刺来,不怕误伤她?”
“有模样在小嫂子身边,怎可能误伤?”柯以嗔不以为意,“要不说,娶妻当娶强。我若寻妻,必寻一个能至少与我对打百招以上的女人,也不枉比翼齐飞之说。”
“各人倶有各人志,慕阳从未想过改变以嗔你的认定,也请以嗔尊重慕阳。”
“好了好了。”柯以嗔微恼,“你到底要不要比剑?”
元慕阳眉间翳意未收,张口欲言。
“相公。”春眠暗中扯了扯他袖角,细声道,“柯将军美意,你何妨给大家助助兴?”
她明白,柯以嗔以此语气说话,以小日儿性格,定是截然拒之。小日儿的朋友极少,撇开季东杰那个厚脸皮不算,柯以嗔是和他走得最近一个。她当然不愿看他与友起隙,尤其在此多事季节。
元慕阳向主位者抱拳,“请阳兄借剑一用。”
阳恺示意,身后侍卫当即拿下佩剑恭身送下。“既然我们都已酒足饭饱,依为兄看,这厅里空间毕竟有限,慕阳和以嗔不妨到院中对舞,天高地阔的,更能尽兴。蝶仙姑娘,据闻你鼓点打得极好,不妨为我两个兄弟打打鼓声。”
“好主意!”柯以嗔先自飞身出了大厅,“慕阳快来!”
元慕阳牵住妻子纤手,随后步出。
柯以嗔回首得见,眉心再锁:这个慕阳,尽是如此儿女情长,也不怕被胭脂气消磨了男儿志气?
“看剑!”他一式“白龙探首”,剑随身走,再度逼元慕阳而至。
五十三 宴散
这一次,出手挡开此柯以嗔的,是阳恺。
“你委实是喝多了罢?你既为平远大将军,当知爱护妇孺老弱,春。。。。。元夫人距慕阳如此之近,你怎就仓促出手?”
“我倒忘了,我这位表哥也是一位痴情种子。当年,为了娶我那表嫂,是无所不用其极,十六岁少年探花迎娶二十二岁老闺女,还有圣旨许婚,惊了整个京都呢。”柯以嗔酒饮得的确有些过量,但的确也有些装疯意味。男人就该顶天立地,壮志万里,史上再美女子,如西施如王嬙,也不过男人雄心下的一抹点缀,一个男人如何能让女子占了全部心思?
“你——”阳恺真想给他一个耳光。
“以嗔,开始罢。”元慕阳将妻子安置在位于高处的观景亭内,亮剑出鞘。他本来对这场舞剑兴致缺缺,而现在,反倒迫不及待了。“请。”
“请就请,来了!”
两人名曰舞剑,却求快求速求利求准,对舞剑所需的观赏性严重照顾不周。
厅外廊下重设桌案,摆了茶果,有丫头请春眠下来就座。
“春小姐,这是我家老爷送您的一对小东西,请您过目。”
阳家下人将一青漆木箧捧到春眠眼下,箧盒掀处,一对只有男人拳头大小的马儿现了出来。春眠第一眼看去,便忍不住探手握住。这马儿质地虽非顶佳,但造型为一对幼马,头圆,腰圆,臀圆,大眼如孩童般清澈,大张的嘴儿似在欢叫憨态可掬,极为可爱。
阳恺将她粉脸上跃然而现的喜爱之色扫进眼中,俊脸泛暖,“这一对小东西惟一不足,是以碔砆制成,质地差了些。若你喜欢,我命人照着这个样式用上好的羊脂玉再打造一对。”
“。。。。。。侯爷太客气了。”春眠将手中物放回箧盒,“民妇无功不受禄,不敢领受侯爷美意。”
“只是让人把玩的一对小玩意而已,若有个人能真正喜欢它们,也不枉它们被成了这物件一回。自然,碔砆非玉,等不得大雅之堂,春小姐若是嫌弃,便另当别论了。”
“这。。。。。容民妇请示过我家相公再说。”
阳恺微顿,稍顷之后,笑道:“理应如此。”
他是一定要要回恋儿的,尽管此下时不时都要被恋儿那双毫无恋念的眸瞳所伤,被她凝视元慕阳时的专注深情所刺,但是,他已经过了仅能捉着一丝希望苦苦支撑的十八年,还有什么比得过找到她的喜悦呢?他是为了给恋儿幸福而来,巧取与豪夺之间,他更倾前者。他愿意付以耐心,在找回恋儿的爱恋之后,再牵着她的手,回到两人相爱之地。在此之前,无论怎样的苦,他都会撑过。
“慕阳,你输了!”借错身之际,柯以嗔回剑挑刺。
元慕阳闪身疾退,左足掀起,踹中柯以嗔右肩,衣袍一角也被对方剑锋削去,“以嗔剑术又见长了。”他俯首认输。
柯以嗔抚着痛彻了半个身子的受击之处,敛了敛因这记重踹而乱蹿的气息,暗骂慕阳小肚鸡肠。那一脚踹得既狠且重,看来是当真生气了,为了他的妻子。
“再吃我一剑!”他举剑,向好友背心刺去。
元慕阳未作理会,恍似未觉。
“啊,元庄主。。。。。。”一声忧惧娇呼,一道纤丽妙影,扑在元慕阳背上,要为他顶受暗袭。
“你——”柯以嗔全力掉转剑锋,未免被己力反噬,将长剑脱手掷出,末入亭柱半截。随即,这位青年将军被气得虎目圆睁,“你多什么事?方才若非本将军。。。。”
阳恺沉颜道:“以嗔,是你开玩笑过火了。你晓得你不会真正伤及慕阳,慕阳也晓得,但旁人未必晓得,蝶仙姑娘也只是情急所致。”
“情急?”柯以嗔嗤之以鼻,“人家元夫人就在旁边看着,要情急又哪里轮得到她?”
“奴家。。。。。”蝶仙撑着颤栗娇躯,强颜一笑,“是奴家多事,扰了将军的兴致,请将军息怒。”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着得是哪门子急?你方才就那样冲出来,想替慕阳受那一剑,你们非亲非故,交情何时好到要生死相许的地步?”柯以嗔出自戎马,虽也曾读书习文,但武人习气已定,他话问得咄咄逼人,不见半点怜香惜玉的打算。
“奴家,奴家只是。。。。”
元慕阳径自迈步,对身后弱躯失去依撑的娇弱未施一眼关注,对妻子道:“眠儿,我们叨扰阳兄大半日的时光,也该告辞了。”
春眠颔首,将手儿递进相公掌心。夫妻向主人揖首,出言作别,不待主人挽留,即回身退步。这趟宴,算是不欢而散。
“我是不是应该向蝶仙姑娘道声谢?”车娇启动,春眠钻进相公怀内,软声问。“好歹,她对我家相公也是情深意重。”
“你离她远点。”
“咦?”春眠瞪起弯弯眸儿。
“少胡思乱想。”元慕阳屈指敲上小妻额头,“那女子,不是个普通角色。”
“当然不普通,人家能歌善舞,多才多艺,姿容曼妙,温柔多情。。。。。”
“她还工于心计,心狠手辣,武功高强,深藏不露。”
“呃?”
“有一回我长途夜归,亲眼见她与人交手,最后一人遭毙之际扯落了她脸上面巾,因其所用招式委实阴毒狠辣,我便有了一点印象。后来在俯首大人的家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