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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她总是这样回答。
那么他是爱我的吧?
这个问题她无法回答。但是她宁愿相信爱情,因为顾翊看见她恍惚走神,会扳过她的脑袋,恶狠狠地扑吻上去。既然能吻得唇齿磕碰、气喘郁郁,她相信那一刻他是带着恨意,彻底投入了感情,哪怕那种感情是恼怒,是不甘,是她揣摩不到辨析不了的深层意思。
直至后来出现了隔阂与变故。
顾老先生开始两方施压,反对他们的交往。她不甘心自己的感情被他人操控,总是努力地维护和经营。她会默许顾翊的要求,一周只见面一次;她会体谅他的难处,从来不提任何要求,小心翼翼地配合他的话题;她会独自忍受相思的煎熬,忍受爷爷的谩骂与鸡毛掸子,只求把这场恋爱持续下去。
爱一个人有什么错!每次爷爷把她打得泪水涟涟、无处躲蹿时,她总是哀号不已。爷爷抖着“家法杖”,咬牙切齿地告诉她:你称称自己有几斤几两,能进得了顾家那么高的门槛?冷双成,你怎么不想想,你和顾翊根本是两个阶层的人!
最后一句五雷轰顶,让她彻底逃避不下去。顾翊从没公开过她的身份;从没带她出席过任何正式场合,尽管他为人低调,鲜少的几次也是有美女相陪;从没为了她和他爷爷正面对抗,总是冷淡地置之不理,冷冷地不予回应。
可是苦了她,夹杂在惊疑和打压中苦苦支撑,如果不是发生爷爷绝食、羞愧得一直哭的事情,她还鼓不起勇气去结束这场恋爱。
分手那天的场景历历在目,每次回忆,冷双成都能仔细地复述每个细节——
“冷双成,你确信你是考虑好了?不是一时的义气之争?”那天的顾翊面容铁青,冷冷地盯视她,眼珠子蕴起一团火,“如果你考虑好了,我也没话可说,一切如你所愿。”
顾翊那种不以为然的语气刺激了冷双成,她皱着眉回拽自己的手腕,无奈被顾翊下属攥得死紧。“我警告你,顾翊,你的人再不放手,我就要动手了。”
顾翊冷笑,不慌不忙地走上前,盯着她的眼睛说:“……每次都来这一套,先扮温和装无辜,趁我不注意时就亮爪子伤我,我忍你够久了冷双成!今天你敢先说分手,我就要你记住这个教训。”他轻掐她下巴,面带讥讽:“知道我不敢让你流血受伤,所以有恃无恐是吧?你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不接我电话、不按时赴约,现在还敢冲到这里胡闹。”
冷双成站着没动,安静了几秒。顾翊墨黑的眼睛看进了她眼底深处,神情专注,脸色还是冷漠。冷双成抬起眼皮,微微一笑,寂静无声地露出八颗白牙:“我只强调一点,顾翊,我是文明人。”她突然屈腿就势一侧踢,面不改色:“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我能对其他人都很礼貌,惟独看见你就不顺眼,因为我发现你真的很欠扁。”
顾翊没避开,膝盖弯结结实实中了勾踢,痛得他微微一屈。他咬咬牙说:“你们两个先出去,没我吩咐不要放人进来。”
两名手下迅速放开冷双成,稍稍鞠躬利索离开,顺手锁上了檀木大门。
豪华宽敞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个静立对峙的身影。
冷双成动了动眼珠,冷笑:“我知道你空手道和跆拳道至少黑缎六带……怎么,想灭口?”
顾翊不回答,伸出右手拉扯领口,松开了领带,他冷冷盯住冷双成眼睛,缓缓脱下外套,随手一扔,黑色西服像张铺开的布幔散在沙发上。冷双成讥笑不断,却聪明地一步一步朝后退。
“冷双成,你既然偷翻过我的档案,肯定也知道我接受过比你更严格的教育。”他慢慢朝前走,语声很冷,“只要是有教养的人都知道,做人要有个底线。你今天三番两次撩拨我,不就是想我恼怒,一口气答应你的要求?”
“是又怎么样?”冷双成爽快承认,后脚跟已经退到了沙发前,“早在英国为了治好你的病,我差不多输给你我全身上下一半的血,那时还不知道顾家的债这么难还。现在顾老爷子讨债来了,炮火对着我开还不够,连身体不好的爷爷他都不放过,再看你,我这个名义上的男友,又为了这段感情做了什么?你们所作的一切只会让人心寒!”她后背悬空,右手下意识地探了探后方,没料到竟是没找到支撑。“告诉你,顾翊,我也忍了这么久,今天总算是不耐烦了。以后你是金子也好,骄傲得像王子也好,我懒得陪你耗了!”
顾翊眼神一冷,听到这里猛扑过去,将冷双成趁机按在了沙发里:“你再说一次?”他恨得咬牙切齿,“还敢说你有耐心?你根本是个傻子!你怎么知道我没做什么?再问问自己,你哪次用心听了我说话?冷双成,你有时真像个十足的白痴。”
顾翊的脸近在咫尺,嘴唇紧抿,冷双成都看得见他眼底的一抹冷厉,她不安地扭动挣扎,低喊:“白痴也好,傻子也罢,总之我不想再和顾家有什么瓜葛,是瓜葛,你听懂了吗?”
顾翊冷笑,在她脸上咬了一口:“别说得那么大义凛然,你总有后悔的一天。”
“OK,OK!”冷双成一只手被他嵌在沙发背上,只得用另一只手阻挡顾翊的报复,她好不容易挣脱一点空隙,很欠扁地大叫,“我现在就后悔了,不该试图用文明的方式和你交谈,我应该直接发传真你,眼不见心不烦,直接断个一干二净。”
顾翊下巴紧绷,他冷冷钉住冷双成一两分钟,没有说话。冷双成见他静默,偷偷移开手臂,从衣袖下露出眼睛,又冷淡地加上几句:“顾翊,我说的都是真的,不是我没勇气接受事实,而是我真的很累……与其这样互相折磨,不如放彼此一条生路。”
顾翊突然紧掐住冷双成侧脸,一掌刚好包合了脸庞的弧线。“我本来以为我们是血脉相连,所以不需要我做得多明显,你都明白我的意思,看来我还是高估了我自己。既然你认为这是折磨,那我先放过你……”他骤然起身,径直走向办公桌前,微微弯腰抽出一叠文件纸,唰的一下砸在厚实桌面上,页面飞蹿得极远:“想撇个一干二净?可以,签了字就行。”
冷双成皱了皱眉,狐疑地走了过去,伸出指头扒拉着纸张:“又想干什么,我又没卖身给你,为什么要签字?”
“契约,两年。”顾翊丢出自己的签名笔,啪的一声摔在冷双成面前,冷冷地说,“两年之中,不得出现在顾氏名下任何场所,不得出现在我视力范围之内,否则当以违约起诉,下场就是告得你倾家荡产。你想清楚了,签还是不签?”
“为什么是两年,不是五年、十年?”冷双成脱口而出,面容上有些惊呆。
顾翊抿嘴去抓她,她灵敏地后退一步,避开了前胸被袭,“好吧,好吧,两年就两年。”
顾翊双手支撑在桌面上,双眼冷冽幽深,他对着冷双成眼睛一眨不眨:“你不是要断得干净?这样我们不能见面,应该如了你的意吧?”
冷双成无所谓地笑笑:“这文件你准备好久了吧?难道不是你一早就有这个心思?”
顾翊沉着脸,好看的面容变得生冷而严厉:“你如果仔细听我以前说的话,就知道我为什么准备这份文件,不过现在也不差,用在断绝关系上不算浪费。”
“好像是说拿给顾老爷看……那我最后一点内疚感也没了。”冷双成温和笑笑,慢慢摸到办公桌前,拿起笔。顾翊面色冷漠,眼里的浩瀚深邃快要掀起风暴,冷双成抬头看了他一眼,俯下身。
冷双成细细签了两遍名字,眼角扫到顾翊的双掌蜷成了拳,指节青紫,死死地抵在桌面上。她面色如常地双手递过文件,说:“好了。”
“你还真敢签啊,冷双成。”顾翊唇角抿成一条直线,吐出几个音节,“心这么狠,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冷双成睁大眼,看起来很惊愕:“凭什么说我心狠,不都是按着你的意思来吗?而且你们居高临下指使爷爷,这一点我真的很恨,因为,顾翊,你对爷爷态度如何,就可以看得出来以后对我如何,你说只要是女人,怎么会不清醒?”
顾翊紧紧攥着文件纸,脸色苍白,眼眸里隐约跳动一些光芒。冷双成怕他又要冲过来,忙不迭地侧头告别:“告辞,不见了。”
“出去!”顾翊濒临失控,眼里的火焰彻底熄灭,只剩下满脸的苍白,“你竟然真的敢签……连犹豫一下都没,我真是……”他后面的字句慢慢隐退,不闻声息。
冷双成一直朝外走,身后传来噌的一声微响。她走向门外的趋势不变,脑袋还是回头看了一看。
顾翊静默地坐在靠背沙发中,面色冷漠,划亮了一根火柴。晕黄的光跳跃在火柴梗上,慢慢地燃烧,映得他的眉眼深邃如墨。
洁白的香烟安静地叼在嘴角,他并没有点燃。
冷双成敲敲门,门外的人接到里面顾翊的指示,旋开了门锁。
她不发一语地走了出去。
再见
如果说初恋是刻骨铭心的记忆,那么接下来的自我愈合期显得尤为必要。冷双成虽说亲手结束了第一场爱恋,但她心底也会难受,回家后不得不独自饱尝苦果,惊疑、颓废、情绪反常不定……所有的一切铺天盖地而来,让她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早晨的阳光照进窗帘,她瞪大了眼睛,发觉一夜未闭眼居然没有要睡的意思。
吃饭时盯着电视发呆,五颜六色的光彩映着她麻木的瞳仁,广告中的人看起来都活得潇洒可爱。
余下的时间得去照顾爷爷,静静地坐在那里,要么胡思乱想,要么感受时间流逝的点滴。
渐渐地,思维进入了一个封闭的空间,就像每天枯坐在爷爷病房,安静的墙挤压过来,满脑都是洁净的白色。
可是还得清醒,爷爷需要一个稳定的监护人。冷双成就这样一面沉溺于抑郁情绪中,一面又自我救赎与反抗。她矛盾而痛苦地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