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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这话时的世杰,带著一抹黑夜的温柔,仿佛极轻柔又极沈重,像是打湿了翅膀的蝴蝶。
韩川选择极力忽略过去,他无法正视他,那个男孩背後悬浮著的是撒旦的笑脸和上帝的头颅,他走过的地方,月光如脓,流了一地,那不是光,是天使的尸体。灰白色的。腐臭的。粘稠的。
嫉妒的火焰是冰冷的,愤怒的火焰是灼热的。当这两种极冷又极热的东西相接触时,在无法融合的情况下就会发出裂帛的声音,随後将炸出漫天的五彩缤纷──那是心脏的碎片。
要摆脱世杰的痴缠,最好的办法就是弄出个女朋友来。於是韩川接受了频频对自己示好的美丽英文女教师,他们老早就是被学生们看好的一对。不可否认,他是带著私心和余老师交往的,这已经令他很过意不去了,如今更令他不安的是那冰冷的嫉妒和灼热的愤怒。他不敢看,不敢想,不敢面对……
“你以为这样就能摆脱我吗?如果是这样,我也就不会站在这里了。世界上最大的胜利者通常是最绝望的人,这一点我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
一切都豁出去!逼在雪亮的刀刃上。
身体已经腐烂了,分做一块块为觅食的乌鸦所果腹……
乌鸦的眼睛里有著我的眼泪。
我已经哭不出来了……就让它们替我流泪吧……
流干一切也无所谓……
世杰那残酷的恶作剧成功地令韩川意识到他的绝望和濒死的快乐。韩川以最快的速度和最无理的理由与余老师分了手,他不能让世杰找到发泄的目标。随著愧疚的加深,愤怒也随之高涨。
“老师,你真的非常善良啊……既然你如此的善良,为什麽却不愿来拯救我呢……?”
世杰当然知道韩川在怕什麽,他总是习惯对人表示出关怀,当初对他也是如此。可是,为什麽到了最该拯救的时候,却不愿出手呢?
现在,将他们困在一起的是一大片黑色的沼泽,四周轻烟缭绕,始终弥漫著一层腥臭的水雾。他一步一步往沼泽深处走去,拖著沈重的脚镣,锁链的另一头扣在韩川的颈脖上。沼泽的边上栖息著一群群水妖,身上缠满了色彩斑斓的水蛇,如此的妖娇,如此的妩媚,紧贴著他们的肌肤,靠吸取他们体内的气血存活。仿佛千年的爱人。
沼泽深处是未知的世界,生满了无数的小虫子,像那座淫糜的房子,更像扑朔迷离的未来……
或者,沼泽就是世杰的身体,他把灵魂埋藏於浓黑的水潭之中。冰冷昏暗,谁也看不清谁。如果韩川也能化为沼泽的一部分,这样彼此交融,分子与分子亲密地接触,他们就再也分不开了。
这是一个假死的世界。
韩川没想到三年前一个无心的举动,竟会给他招来了地狱的摆渡人。那件充满森林气息的西服外套抗拒著血与夜的气味,却也不得不锁在那间漆黑的房子里。这个男孩莫名其妙地闯入他的生活,如同阴云般笼罩了他的整片天空,浓烈鬼魅的眼神总是企图把他推向无底的深渊,像腐酸一样地侵入他的心肺。是怎样的情感竟会另这个男孩以如此极端的冰与火的方式生活?韩川可能永远也不会明白那个无心的雨夜对世杰来说,是疯狂与绝望转型的开端,就在那个时候,他剥下了执狂的蛇皮,整只吞咽下去,毒液与血液融到了一块,闪闪发亮。他如遇救命稻草般紧紧抓住那片模糊的身影,至死不放手。
几天後,世杰遇到了一个他以为今生永远也不会再见到的人。空气在刹那间凝固住了,四周的景象缓缓模糊,褪去,天地一片空白,只有他们两人。来者是一个白皙雅致的青年。同样的震惊。
“小杰……”那人的声音带著一丝讶异的颤抖,复杂的表情纵横於面上,眼瞳中闪烁著粼粼的波光,仿佛有什麽在游动,穿梭过目光之河,直直地游进世杰的心中,“你……还记得我吗?”
世杰伫立良久,目光迅速地黯淡下来,似乎被来人的明亮与温雅刺痛了般,一股雾气悠悠升起,化做千万细细的冰针,扎进他的皮肤,埋藏於他的细胞之中。隐隐的疼痛夹杂著冰块的碎屑,黑色的小虫带著尖锐的寒气爬满了整个胸腔。他当然记得他是谁。那个隐藏在记忆深处失落的绝望与美丽。
“……哥哥。”
A大校园的树林里。
世杰平日没事就喜欢待在这里,因为韩川经常从这里经过。韩川是属於光明的,而他只能躲在暗处默默地窥视著他。现在他与同父异母的哥哥莫世界站在这里,一股强烈的恐惧如猛禽般向他飞扑而来。
哥哥……已经和过去大不相同了,以往笼罩在他身上的绝望已不复存在。那个蜷缩在角落,满身血污,拥有一双闪亮眼眸,像蛆虫一样没有任何生存价值的男孩已经完全蜕变了,变成一只耀眼的飞鸟,宽阔圣洁的翅膀吸取著太阳光的热度,纯白得令他想一把撕碎!
“原来你考进了这所学校。”莫世界牵起一抹笑容。算算时间,这个弟弟也到了上大学一年级的年龄。他有好多想要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尴尬的沈默漂浮在两人中间。
世杰静静地看著世界,他们明明就站在一块,面对面的,之间却仿佛隔有一堵无形的墙,他的这一边是死一般的黑夜,四处是坟堆,弥漫著强烈的尸臭,幽绿的火焰从地底喷吐出来,红眼睛的妖鬼彼此缠抱,赤裸的身体正逐渐溃烂,脓水和体液混杂在一起。而世界的那一边,圣母玛利亚在微笑,圣洁的光芒如白百合般铺撒一地,馨香满怀,仙女们在月光一样的湖水中自由地嬉戏,珠玉似的歌声飞出一群群雪白的鸟儿。
不应该是这样的,那片绝望,绝美的绝望,曾经那麽无辜又无邪楚楚可怜地罩在世界身上……为什麽这麽快就被驱散了呢?也许,是绝望转移了,统统对准他直劈过来,劈出永恒的黑夜,把他留在黑暗的这一边。
在他看世界的同时,世界也在打量著他。
“小杰,”世界不安地顿了顿,像是鼓了很大的勇气才问道,“妈妈……还好吗?”
世杰的眼睫毛动了一下,奇异地看著他。他还挂念那个将绝望赐给他们的女人吗?在一阵窒息的沈默之後,他用一种平淡得没有一点感情的声音叙述了妈妈出狱後的事情。
世界愈听脸色愈白,相较於世杰的平静,显得是那麽的惶恐懊悔。
“怎麽会这样……?妈妈她为什麽……如果不是因为我的事情,也许就不会是这样子了……”
世杰的目光一冷,周身的气温遽然下降。世界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仍径自说著,薄薄的泪光泛上眼眸:
“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你想会是怎麽样?”
世杰突然出声问道,他向前跨了一步,冰冷的目光如刀锋一般逼近世界双眼。世界慌乱不安的眼神令他想起当年那个血肉模糊的男孩。那眼底的绝望是多麽的美啊……美丽从痛苦中衍生出来,像揉碎了的黑玫瑰……
“你以为,如果爸爸妈妈还活著的话,我们一家就能幸福下去吗?你以为那真的就是幸福吗?”
世杰的脸上似笑非笑,心却在急剧冻结。世界……他那美丽痛苦的哥哥到哪去了?走在光明里,渐行渐远。渐行渐远。他仿佛看到了韩川的背影,心登地一下又紧缩起来。世界的影子,韩川的影子,忽而交错,忽而合一,越变越透明,越变越轻盈,两双羽翼飞展出来,乘起满载的银辉,光的碎屑如雪花纷披……
他们都要离他远去,毫不犹豫地。要把他独自一个人留在地狱里。残忍的人究竟是谁呢?
世界的脸色因他的话更显苍白。
“我知道,其实最痛苦的人是你,”他幽幽地道,“就算爸爸妈妈在世,你也会因为我的存在而不幸福。可是……我无意於此啊!小杰!你告诉我,要怎样你才会原谅我?我们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到後面他忍不住激动起来。已经只剩下他们兄弟俩了,为什麽他们还要像陌生人一样?
“我已经毕业了,工作也不成问题,我可以……”
“你可以养我,是吗?你想说的是这个?”
世杰截过话头,微微牵起嘴角,眼中一片阴霾。
“我……”世界一时语塞,“我知道我没办法补偿什麽,但是,我真的希望能让你过得好一些!小杰,你究竟要我怎麽做?你告诉我啊!”
“怎麽做?”
世杰喃喃,眼底如闪电般扫过一缕灼痛。世界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欺身向前,一把掐住颈脖。
“小杰……?”输送氧气的通道突然被截断,世界直感到头昏耳鸣。世杰的手掌宛如一只巨大的蜘蛛,不怀好意地勒著他的咽喉。
“亲爱的哥哥,如果说要补偿的话,就让我看看你最美的样子吧。”
世杰微笑著低语,祥和的表情与粗暴的动作截然不符,深黑色的瞳孔映出那个遍体鳞伤的少年的身影。
来吧,让我看看你绝望的双眼,看看你最痛苦的美丽,我会把那个被摧残被虐待直至疯狂的少年还给你,那才是你最真实的模样……同时也是我自己……因为,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一直以来,我们在黑夜中同体共生,现在你怎麽可以背叛我一个人到天堂去?
世界先是有些挣扎,而後慢慢地停手了,任由脖子上的桎梏越来越紧,越来越重。他那双澄澈的眼睛直直地望进那两个绝望的旋涡,脸上渐渐浮起一层似幻非幻的哀伤,好似月光下的湖水,是那种被月光吸空了脑髓的美丽。他看到了……旋涡的深处是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孩,身上没有一处完整的皮肉,黑红色的血和浑浊的泪融成剧毒的汁液,流到哪里,就腐烂到哪里。究竟是世杰还是他?好象都是……又好象都不是……
原来,当年那个被血淹没的男孩钻到世杰的身体里去了……难怪会有那麽浓黑的绝望……就在那个时候当时的情形和现在是多麽相似啊……什麽都没变,只是他们的身体变大了……
世杰勒著手下温热的颈脖,眼神又迷乱起来。真是好熟悉的感觉啊……以前的日子又回来了吗?掌下的那个东西是那麽的温暖舒适,随著掌力的加重,血管的颤动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