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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们也要去,姑娘们还能不欢迎?”
乌拉!教室里所有的男同学都欢呼起来,只有朱瑞华呆住了,可随即也热心起来,说还有几个同学在寝室里,他负责去叫。过了一会儿,他跑得满头大汗,把余下的几个男同学带来了。
丹霞也回来了,双手一摊:“刘蓓说:‘别假惺惺了,你们写大字报,说我是右派,还和我一起玩?’”
我想让大家再等一等,自己赶去把她请来,可一转念,打消了这个念头。以后团内也要整风,刘蓓肯定是重点对象,让大家都看到我和刘蓓关系僵得走不到一起,不是很好吗?
我们出发了,嘻嘻哈哈,像一群快活的麻雀。现在,班级是我作为学生干部的最后的权力基地了。整风结束,团委干部就要调整。本来,进入毕业班了,我的团委副书记职位也要让给低年级的同学。学生党支部书记的职务也不一定能保住,何旭把我看作许莹的人,他想建立自己的权力基础,必然以我是毕业班学生为借口,让他自己培养的亲信取代我。好在我在班里的威信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我一开口,大家都响应,而且都玩得如此开心,这就是证明。我倒是希望现在能迎面碰上宋彬彬,让她看看我和班里同学的关系是如此的融洽。这简直是一种示威,可惜没碰上。
午饭后,我在学校后门口的小河边等雨山。我下意识地窥视每一个进出的人,希望不要碰见宋彬彬那伙人。后来,我觉得自己太可笑了,碰上了又怎样?他们来势汹汹,企图逼我和雨山断绝关系,我不是也顶住了?他们还能怎么样?
他来了,迈着大步。离我十来步时,他突然急刹车似的停住了,仿佛意外发现面前有个深坑,小心翼翼地看了一会儿,猛地向前跨了一大步,对我茫然一笑。我瞅瞅他刚才急停步的路面上,平坦坦的,什么也没有。我迷惑不解,却也没有放在心上。
“搭公交车上南山公园,上植物园!”我兴高采烈地说。
打从重新恢复正常教学秩序以来,一个多月了,我挨整,他的日子倒还轻松。他悄悄把精力转向学业,只是偶尔上上球场,所有的时间都泡在图书馆里。就要轮到他挨整了,调门肯定比对我的更激烈,日子肯定也比我更不好过。然而,好在熬过这一关就毕业了!
“真想和你在一起。”在拥挤的公交车上,我紧挨着他,悄声说。
我的热情感染了他,他也凝视着我,眼中闪着我稔熟的柔情。他悄悄揽了一下我的腰,我就势悄悄贴着他的胸膛。
植物园里游人稀少。阳光明媚,空气清新,初冬的风并不太冷。我们像春天在校园里一样揽腰搂肩缓缓穿行在树林中。我隐去对我和他的恋爱的猛烈攻击,只说了批评我右倾的情况。因为只有在整我的时候,他们才会就我的恋爱说三道四,使我难堪;整到他了,恋爱对他不仅不是坏事,而且多少还有点保护作用。
“宋彬彬没有说到我们的关系?”他试探地问。
“说了,是含沙射影的。”我故作轻松,“雨山,我们想象一下,宋彬彬他们还会如何整你,你应该怎样应付……我最担心的是你的倔脾气。”
“都挨了半年整了,我哪里还有倔脾气呀!”
夕阳沉向山峦后面,树林里暮色沉沉。我们出了植物园,在一家小面馆里吃了羊肉面,然后走进南山公园一片阔叶林的深处。地上铺着一层半黄半绿的落叶。树枝上也是半黄半绿的叶子,在秋风中颤抖着,发出金属般的飒飒声。我拉着他靠着一棵大树坐下来,把头偎在他的胸前。从半枯的树隙眺望苍穹,半轮明月在悠悠然飘动的白云中时隐时现。
“谁也管不着我们,自由真好!”我感慨地喊。
“可惜只是在这里,只是现在。”他叹息地说。
“雨山,一切都会过去的!”我搂住他,偎在他怀里,“既然只有现在的这里,我们是自由的,雨山,好好吻吻我!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是多么想你!……不要脱……就这样……防备万一有人过来。”他的激情终于爆发,用脸颊摩擦我的乳房,吻着,吮咂着,一只大手向我的小腹游进。我按住他的手。“很遗憾,例假昨天来了……你只要看着有没有人过来,我要好好爱你……不管以后的生活中你碰到什么,我要让你记住:我是多么爱你,多么需要你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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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节:不成样子(64)
8
每天晚餐时,我们仍然隔着两张餐桌吃饭。目光的交流,是我们传递信息的主要方式。只在洗碗槽前确认没有认识的人了,我们才简单地交流几句。
鸣放、请愿、和李群的关系,连同肃反时的消极,都被翻出来,这一切他都还能忍受。最刺痛他、最使他无法招架的是,所有这一切都和他的大地主家庭出身、父亲的军衔和下落不明联系起来,他们穷追猛打,还逼迫他交代家庭的罪恶,揭露父亲的罪行……
有几次——都是在整他的小组会以后——他的眼神仿佛白天出穴巡游的老鼠,闪烁不定,惊惶地左顾右盼。我就约他十一点后在体育馆背风的大墙后面见面。大部分情形下,我们很少说话,眼神在冬夜凛冽的寒风里警惕地游动着,生怕有人发现我们幽会。我紧紧地搂着他,把他冻得冷冰冰而僵硬的双手按在我热烘烘的胸脯上,直到他恢复了温暖,恢复了活力,恢复了激情。
他的顽强和忍耐,不仅使我感动不已,而且使我一次次地相信是我的爱给了他这种顽强和忍耐。
小组检查、帮助了四五次,宋彬彬仍然说是避重就轻。要放寒假了,他仍然没有过关,长发蓬乱,胡子拉碴,脸色发灰,体重轻了十斤。
同学们纷纷回家了。校园空荡荡的,阴云密布的天空下,西北风长驱直入,扫荡着枯树枝上最后的残叶,发出尖厉的呼啸。我穿过校园到他的寝室里,这是我几个月来第一次到他的寝室里。只有他一个人。感觉到了我,他从窗前缓缓地转过身来,茫然瞅着我。
“要下雪了,真冷!妈妈又来信了,说亚亚已经回家了,要我们尽早回去,一家人团团圆圆过个春节。”
“你代我谢谢妈妈。我还得写检查,不知道能不能过关。萌萌,对不起了,午饭后我送你上车。我会弄得大家都心情沉重,破坏过春节的好心情。”
我怎么劝说也没有用,他就是坚持在学校里过春节。
“好吧,我就在学校里陪着你。”
“何必呢!”
我再也忍不住了,搂着他只是流泪。他小心地拭着我脸颊上的泪水,终于同意明天和我一起走。
在飘飞的雪花中,我们挤上火车。
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里,我们回到家里。家里只有亚亚。医院里也开始了反右斗争。除了在家里,妈妈从来不谈政治,当然安然无恙,然而除夕下午还开会。
堂前生着白炭火盆,淡青色的火焰直往上蹿,暖洋洋的。亚亚说着他们学校反右斗争情况,雨山微笑着似听非听。那微笑,恍恍惚惚,空洞而不知所措。他的眼睛盯着某一处,好像在想什么,仿佛看见了什么。我知道,他其实什么也没有想,什么也没有看见。如果我问他在想什么,他肯定会吓一跳,茫然地瞅着我,就像从噩梦中突然惊醒,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看着自信乐观的他被整成这副模样,我直想掉眼泪。然而,对我发现的一切,我不能说出来。如果他意识到自己精神恍惚,心理负担就会更沉重。无论对他,还是对妈妈和亚亚,我只能竭力掩饰、冲淡。
大雪天的暮色来得分外早,不到四点钟,小偏院里已经昏暗如同黄昏。妈妈顶着半身雪花回来了。
“怎么瘦成这个样子?”妈妈拉起雨山的手,怜惜地打量着,说,“唉,检查什么呀!通不过就通不过,大不了干部不当、团员不做就是了!我说呀,雨山,只要能毕业,就是发配到深山冷岙也行。两个人恩恩爱爱守在一起,比什么都强。人活着,图什么呀!想开点,功名利禄害死人。”
“雨山哥,妈说得有道理,想开点吧。”亚亚说,“据我一年的冷眼旁观,但凡组织盯上你了,你就只能按组织定的调子跳舞,否则你是过不了关的。告诉你一个我个人研究的成果:枪手们大会小会的发言,大体上就是组织定的调子,你照单全收,然后计算出一个平均数,按这个平均数写检讨,肯定能通过。”
“嘿,亚亚,一年不见,深刻得姐都认不出来了。”
年夜饭,妈妈把两只鸡腿一只给雨山,一只给亚亚,还逼着雨山喝下一大碗鸡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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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节:不成样子(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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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不守岁了!”十点钟刚过,妈妈就宣布,“年年守岁,既没有守来福气,也没有守来金元宝。这年头,大年夜平平安安睡个好觉,比什么都强!”
一定是妈妈和亚亚说了什么,亚亚瞅着我说一年没有回来了,要和妈妈说说话。他把后堂前的竹榻扛进妈妈房里去了。我讪讪地转身进了西房。妈妈把火盆也端进我们房里,坐下来,瞅瞅我,看看雨山。
“你们这是怎么啦?要拿得起放得下嘛!别想那些烦心的事了,快快乐乐休息,快快乐乐过春节。回去再挨上半年,不就毕业了?”
“妈,让你担心了。”雨山说,“你放心,我会挨过去的。”
西房里只有我和他了。他又显得神思恍惚,空洞地微笑着。
半年来,生活现出了全部的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