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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仗随行。
长安城据称是关中左崤、函,右陇、蜀,沃野千里,南有巴蜀之饶,北有胡苑之利,阻三面而守,独以一面东制诸侯。既是富饶之地又是兵家必争之地。倘若诸侯安定,河、渭漕挽天下西给京师;若是诸侯起兵生变,那么顺流而下足以委输,此所谓金城千进而,天府之国也。
而咸阳位在九山南、渭水北,山水俱阳故名咸阳。再洛阳位居天下之中八方辐凑。它北临邙山南系洛水,东压江淮西挟关陇。另外有群山环绕,东西掌控虎牢、函谷二关,北南是幽燕和伊阙。
咸阳、洛阳两地都是中原汉地之中山河拱戴,形势甲于天下的一方重镇。
此三地相距不过四、五日的距离,成三足鼎立、挟制之势,各仰仗一方。
礼官自长安城宣太子将出巡,整个京师沸腾。万人空巷齐集街头,皆盼着瞻仰太子出巡之排场。这日不委久候,太子出巡。顿时辉光浴道乐器齐鸣,侍中禁军开道,礼官仪仗均持钺挚殳而进……
清晨,太子刘育碧即刻拜别了皇上皇后,随即出行。太子出行需摆开全副执事、銮驾,两侧是职衔牌,共二十面,诸位太监官员军士随行,前面有呜锣开道的,有手举肃静回避招牌的,有持刀枪禁军护卫的,兵马众多,人声鼎沸。
烈烈风中旌旗招展、号带飘扬,遮天闭日绵延数里。人马奔腾气势极浩大。
真若是旗帜飞扬遍插戟枪,禁军将领坚甲利,天暗无光日色薄。滚滚人流车马簇拥着数辆华盖玉辂车、金根车、步辇,一路北行。在阳光之下烁烁光亮威武堂堂。
长安城诸百姓、士民皆自由东向西,沿街各户设香案放鞭炮迎送。太子御驾途经之处人们顶礼谟拜争向相看。
太子刘育碧着黑色朝服坐在銮舆内,眼望车辇外,眼前景象甚是威严庄重。
太子这次出巡,不仅有宗正寺、卫尉寺、光禄寺三寺的官员护送,禁军、大司马本身的司事,将军等人携带了铳手与箭手保镖数百人,另有太监侍从等人在左右侍侯,一路上为之侍侯焚香。如此豪华排场的奢侈之行,当然非太子本意,也早已超出了他前十次往咸阳出巡的规格,朝中官员更是闻所未闻。
大司马曹德还尤喜禁军威武排场,竟然自己一身上下甲胄齐全,光闪鲜亮,骑名马佩战袍昂首随行,真是车马仪仗威风凛凛。
这一路上穿州过县,早早事先派前行的人员入城通报了,当地官员再竞相巴结迎来送往,可是大大耽搁了时间。
临出长安之际,众多官员至城外长亭处鉴别送行。
众人见礼完毕。庄简登上车辇,后丞相秦森紧走几步,与他亲自挽了朝服,眼不笑却脸上皮肉却笑:“周大人一去千里,老臣盼着周太傅凯歌还奏。”
庄简道:“右丞相请放心,周维庄定会遵守诚信,否则就无颜再见丞相了。”
秦森道:“我有一侍卫已隐身侍卫中,以在危机中护卫周大人,请你放心行事。”
庄简心想是欲图事成之后杀我灭口吧。他两人窃窃私语几句即点头应承。
庄简爬上了车辇,他突见人群中有一人也在百姓中跪地送行。他在车上站的高看得远,突然心念一动,伸手招呼了那人走近。那人踌躇了一下战战兢兢的蹭了过来。几个近侍引来了那个人。
他外貌英俊就是脸色灰白,看着旁边官兵禁军们不免慌乱失措。那人正是四郎。
庄简附在车上问他:“大理寺不再找你麻烦了?”
四郎此刻再也不敢耍刁:“那个右丞说了,再看见我在长安冒头做生意,就抓我去宫刑。”
庄简抬眼瞧了一眼不远处的廷尉罗上卿。罗敖生与太子饯别。这二人神色自若脸色平和,那日失态翻脸过后,再次见面却还是神轻气爽。两人正说话时都突然瞟见了庄简在车辇上跟四郎叙话,他二人不约而同的都停住了话顿了一下,随即又转了视线,面不改色继续寒暄了下去。
庄简伤了脑筋,说:“既然这样。那你就近去洛阳吧,我介绍你去投奔一人。”
四郎脸色顿时吓得惨白:“不行,他们说再看见我跟男人上床,就直接砍了脑袋不教我活了!”
庄简道:“那人严厉些却不好此道。他以前曾托我为升官走门路,欠了我大笔的人情,你自管说周维庄叫你投奔他,他一定会爱屋及乌酬谢你银两的。你得了钱后,好好的做回正经营生吧。”
四郎道:“反正我也无路可去,那就听你的。”
蔡小王爷跟太子分手心情郁郁,突见他跟这个四郎藕断丝连腻腻歪歪,红着眼圈怒道:“现在什么时候了?你倒是连相好的去处都安排好了,你是不是还嫌板子挨得不够啊!”
庄简脸一红,不敢说了。
曹德大司马在旁边看了,微微一笑:“周大人,君子不忘旧恩,这样有仁有义的男人很少见了阿。”
四郎瞧见了这些人凶神恶煞个个非王即相,他都惹不起。又听庄简说,两三日之内那求官的任命就下了,他忙着赶着去要钱,就急急忙忙的走了。
旁边众人有认识听说过这四郎的都暗自皱眉,看周维庄挨了大理寺的板子还跟这个相好的男人纠缠不清,真是屡教不改毫无反省悔过之心。
庄简坐于车辇之中,看向罗敖生。大理寺卿罗敖生神色镇定的与太子话别。他性子沉稳话本不多。几句场面话与太子说过便缄口不语。旁边曹产、朱行言笑靥靥的与太子说笑取悦他。
罗敖生却是侧耳倾听,不再插言。
深冬气寒,罗敖生面孔玉白,乌瞳黑晶,身形消峭,唇艳春菱。穿着铢红色官袍。那官袍上绣着九雉团龙的图案,他手扶长袖侧耳听了半晌,略感无聊。便抬起脸来冷冷扫了过来。
庄简一直都在看着他,见他回头再想回转眼神避开已是往来不及。
两人便正正的看到了一处。
两人相互看着目光怡怡淡淡,心中滔滔的水却仿若一泄千里淌过了长滩。两岸的鹰鸣鸟啼犹还在,一颗心已湍湍沸沸冲过了千山万壑。
罗敖生微扬着面,乌沉沉的眸子审视着他,眼光凉凉润润湿润着庄简的心。
庄简看着他,脸上一派淡定静憩的脸色。他痴而通达,柔而洒脱,心事平静,无怨无悔。
今日一别,当不会再见了。
半晌,庄简收回目光,目光下垂。他抬手行礼与他拜别。庄简坐于车中,欠身屈膝跪地,他左手按右手拱手于胸口,慢慢躬身直至到膝前,头也缓缓至于膝前。头至地停留了一会,手在膝前,头在手后。久久不能抬起。
罗敖生脸色微变,这不是通常用于下对上及平辈间的敬礼,官僚间的拜迎、拜送、拜贺、拜望、拜别等的顿首。而是九拜中最隆重的稽首,常是臣拜君、子拜父、民拜官、拜天地拜鬼神、拜祖拜庙,拜师拜墓的最正规的稽首大礼。
罗敖生心想,
难道不能执手于朝廷,那就只能相忘于江湖吗?!
廷尉罗敖生抬手还礼。他行的是揖让之礼。却为其中的天揖,专用于尊贵圣贤时见礼,行礼时拱手高举,自上而下,但是推手微向上。一指禅让,即让位于比自己更贤能的人。
庄简心潮起伏,这是大理寺卿与他相识后,首次对他有所表示,周维庄乃是个贤能之士子。庄简在人群中熙熙攘攘中瞩目看他行此尊崇之礼,一瞬间心潮澎湃。这世人人人皆笑他泼皮不雅怪癖无德之际,却得了罗敖生这一长揖以示敬意。
人之一生,过了半世才知晓年少荒唐糊涂。若是有幸十多年前得幸遇到了此人,不是遇到严史。何愁他不会因此改变了一生的因缘际会。现在的庄简说不定是家门据全才惊天下,应该能俊友高朋为伍,知己知音为伴吧!
庄简心中狂跳激动莫名,风声扬起旗幡呼啦的打在他的身上。一阵狂风带土扬起来,他眼睛被打得刺痛模糊。他心中暗下决心。
此一去,即便是沦落到荒山野道,横死无尸、死无葬身之地,也万万不能再见此人了!
这份洞悉,知遇,体恤太可怖了。
庄简十年前就死了。而现在的周维庄滥情配不上罗敖生。
或者是,周维庄五年前就病死了,而现在的庄简杀人嫌犯不配廷尉寺大卿。
庄简回身过来坐好,令人将车辇帘帷落下,遮住了车辇。
他脸上干涩,平日里需要哭时泪水如井喷。此刻他心中明明沮丧地想大哭,却是一滴眼泪俱无。
此事需要快些结束,否则他就要被逼得疯了。
车辇行动,禁军高举“回避”仪仗,鸣锣开道,太子刘育碧出了长安属地,前往咸阳方向行去了。
看朱成碧53
天低日冷,气候慢慢阴沉。这一路上辕沉负重,太子刘育碧奈了性子才慢慢缓行着前往咸阳。他路途上心事多心思重,坐不安稳于是下了御辇改换骑马,彻马多时才慢慢减缓了心中郁郁沉重之情。
坟茔未果,绿草萦萦。
此年距咸阳贵妃身死乃是第十一个年头了罢。
昔日张贵妃张翠珠兵乱中丧生,死于城内离宫雍容殿内,就葬与咸阳城外的九峻山。这咸阳城兵乱过后重修了离宫,眼下已经是宫闱落寞物是人非。
这长安至咸阳一路上,各地权贵迎来送往来去如梭。竟不得一刻的轻闲。
庄简周船劳顿,坐车做的筋骨酸痛。他举目看着车跪于外山野地里的接驾的臣民百姓,皱眉缩在车辇中,也不张望。
一路上众位护卫军及御林禁军都暗自纳闷。传说这位周维庄周太傅,是太子之师矜持金贵,为皇上太子架前异常宠信数一数二的宠臣。怎么这些日子来瞧起来,太傅他老人家倒真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惜命如金。外貌病病蔫蔫沮丧丧气。庄简本就貌不出众,又身心俱疲少了精神。一副蹙眉凄苦之状,浑然不似西施捧心倒似东施效颦了。
倒是那位花朵般的太子爷,却对他如同捧在手上怕掉,含在口中怕化了。他骑着马竟然跟着车辇前,不住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