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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哥善宇就兴冲冲地跑到了妹妹身边,然后把比同龄女孩瘦小得多的妹妹抱起来,乐呵呵地转起了圈。
“哎呀,让我看看我们的银彩重了多少啊?”
银彩在善宇的胳膊中,高兴极了,乐个不停。尽管她不能笑出声来,可是她的笑容却总是美丽至极,不落一丝凡尘。
已经十六岁了的银彩只能看懂漫画书中的图画,不识字。可善宇却不认为这有什么要紧的。银彩虽然不能歌唱,不能奔跑,不能发出笑声,可是银彩就是银彩,世界上最美丽最宝贝的妹妹。如果说,那个魔鬼母亲一生中做的唯一一件令自己满意的事情,就是为自己生下了银彩这样一个漂亮妹妹。此时,善宇像鸡妈妈张开翅膀一样,把瘦小的银彩紧紧拥在怀中,然后发誓似的,对无法听见声音的妹妹轻轻说道:
“银彩,我们说好了,等哥哥长大了,一定要把你从这个沉闷的地方带走,让你尽情地看你喜欢的鲜花和小狗!等哥哥长大了……真的。”
善宇真的希望如此,他想做到这些,想现在就把银彩从这个高墙监狱般的屋子里带走。善宇想让银彩在阳光下看她喜欢的花朵,小狗,小鸟,让她自由自在地生活。绝对,绝对不会因为介意别人的目光,就把她关在角落里,使她脸色苍白。只要高中毕业后两个人离开家生活就可以了。但是,这个计划永远都实现不了了。
“为什么?”
容熙问道。善宇声音苦涩地接着说:
“我家着火了。”
直到现在也没有人清楚银彩住的小房子到底如何起的火,成了一个不解之谜。但是,火着起来后,刹那间就吞噬了整个小房子,在房子里照顾银彩的保姆逃了出来,而银彩的房门是从外面锁上的,所以,善宇美丽的银彩最后烧成了漆黑一片,连尸体也辨认不出来了。
“哥哥不让我看尸体,可我耍赖非要看,结果警察说烧成漆黑一片的就是我们的银彩,我告诉他不要撒谎,打断了他的鼻骨!然后,在举行葬礼那天,我买来汽油,把我家房子点着了!”
容熙还记得,镇宇结婚那天自己问他为什么进精神病院时,善宇这样回答自己:
“因为我把家里房子点着了。”
这个故事是这么恐怖,而在容熙背后的善宇声音依然平静缓慢。容熙光是听故事,眼泪就已经止不住地往下流了,可善宇却淡淡地继续讲自己的故事。
“举行葬礼时,我看到我妈的那副样子,简直难以忍受!是谁当初把银彩关在旮旯里,现在又在这为了礼义廉耻而假装伤心?把一切都烧了吧!这个狗世界!连那个不能说话,听不到声音,不能行走的不幸女孩都烧死了,你们为什么还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放火把家里点着了。结果没过多久就被发现了,于是我被判定为疯子,拖进了精神病医院。”
善宇的声音,容熙肩后传来的善宇声音逐渐逐渐消失了。容熙发现自己的肩膀慢慢被水浸湿了,就把身子转向了善宇一侧,和她猜测的一样,善宇的双眼中满是泪水。他那宽宽的肩膀颤抖个不停,努力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男孩子是绝不可以哭的。容熙拥着善宇高大的身躯,轻轻拍着他的脊背,静静地说:
“想哭的时候就哭出声吧,你出声哭,我也不会嘲笑你哭鼻子,不会向别人揭你的短。哭吧,善宇,哭也无妨!”
善宇把头埋在容熙怀中,用掺着哭声的嗓音继续,继续说。如果他不说话的话,就真的会大哭起来了。
“容熙,你知道吗?我,并不是从一开始就打算不开口说话的。在看到烧得炭黑的银彩的一瞬间,我真的是无法说话了,真的是像银彩一样无法说话了啊。呜呜呜……多烫啊,那火!她应该找了我很长时间吧?呜呜呜呜,我们的银彩,我们的银彩啊……多可怜啊!”
容熙把终于失声痛哭的善宇搂在怀里,亲吻着他的头发,额头,面颊,如同哼唱摇篮曲一般,反反复复地说:
“没事了,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你那时无能为力啊。没事了啊……没事了,善宇,现在没事了。”
容熙一边说,一边用自己没断的那只胳膊抱住善宇的脸庞,看着他的双眸说道:
“我们以后会幸福的!”
“我和你,两个人以后一定会幸福的!所以,把以前的不快都忘了吧!好不好?”
眼含泪花的善宇静静地凝视着同样眼含泪花,红肿着眼睛,却乐观开导自己的容熙,然后平静地,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们以后一定会幸福的!
这是一种誓约。“不要一个人,不要哭泣,不要再撒谎过活,独自一人生活却假装并不辛苦孤独。我们以后一定会幸福的,你和我,我们两个人。”
这一夜,病房狭窄的小床上,善宇躺在容熙怀中睡得很甜。他做了一个梦,梦到活着时从来没有出声笑过的银彩和自己,还有容熙,三个人一起放声大笑,多么幸福的一个梦啊。
爱子手捧满满一束夏日玫瑰,来到了容熙的病房。最开始的三十秒里,两个女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爱子知道面对胳膊断腿折,住进医院,任何人看到都不会感觉好的容熙说“你好吗”的客套话确实有点别扭,但是她又不知道到底应该用自己半生不熟的韩国语说什么。
是“你好吗”,或者“只是骨折,你没死真是太走运了”,再或者……
“すみません(对不起)。对不起,容熙桑。”
最后,爱子选择了这几天一直在嘴边打转的道歉的话,以此作为第一句问候。
爱子从哥哥口中得知容熙遭遇车祸的事情后,感到了深深的负罪感,无法入眠。这是她平生第一次说谎,就因为这个谎言,善宇视为心脏的女人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爱子曾经绞尽脑汁地思考见面时说的话,但是当她看到容熙胳膊和腿都打上了石膏,惨不忍睹的模样时,嘴里滑出的第一句话却是“对不起”。
“实在,实在对不起,对不起!”
容熙看到曾经对自己坦白爱善宇的爱子出现在面前,即刻意识到自己也应该对她说点什么。
“我也该对你说对不起。”
容熙心说,对不起,我也喜欢,我也深爱你那么用心爱着的善宇。
两个女人就这样冰释前嫌了。
“从出生到现在,这是我第一次说谎。我自己也十分讨厌那时的自己。善宇哥为此狠狠教训了我,腮帮子都快凹下去了。”
这时,善宇在容熙背后冲着爱子直打手势,暗示她“不要讲”,可是已经太晚了。容熙现在虽然身处8月的酷暑之中,可爱子的话却宛如空调一般,带来了丝丝寒气。
“打人?腮帮子都要凹下去了?打女人?”
容熙用没有断掉的右臂请善宇的脑袋美美吃了一顿有威慑力的爆栗子。
“你从哪儿学的对女人动粗啊?你怎么可以这样!”
“那个时候,我找不到你,所以生气发火嘛!你不是也成天对我拳脚相加嘛!”
爱子笑眯眯地看着眼前这奇怪的一对,刚才还爱得感天动地,转眼之间又幼稚地争论不休。
“那,你们现在是不是‘大团圆’了?回到韩国就立刻结婚吗?”
听到爱子的问题,并排坐在容熙狭小病床上的善宇和容熙一起扑哧笑了起来,回答道:
“我们要营造一个大团圆结局!”
第21章 冲向大团圆
不过,要实现大团圆,可不像嘴上说说那么简单。尤其是,倘若自己和善宇要夺回大团圆的高地,需要翻过高山,越过大海,要付出比其他情侣多几倍的努力。容熙深知这一点。
两个星期后,容熙可以拄着拐杖勉强行走了,她和善宇回到了韩国。接着,又登上了开往釜山的火车。自从容熙被母亲用拨火棍打出家门,已经过了四年零七个月。
事隔四年零七个月,当腿断了的二女儿突然可怜兮兮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容熙的母亲冒出的第一句话就是:
“你这个疯丫头!你跑到哪儿疯去了,把腿弄成这副德性才回来?”
母亲说着,说着,掉转了方向,把视线投向了“疯丫头”身旁,一动不动站着的小伙子,满腹狐疑地上下打量他,问道:
“这个小男生是谁?是小男生吧?”
小男生比女儿高一个头多,比女儿的面容更加清秀,光洁的皮肤上长着细嫩的汗毛,他听到容熙母亲在问自己,就来个了九十度大鞠躬,清脆地回答了她,活脱脱一个偷了人家女儿的小偷向人家的父母致以的第一声问候。善宇没打讨厌的领带,但是穿着打扮看起来显得相当斯文。
“岳·母·大·人,您好!”
听到这话,容熙的母亲简直要怀疑自己的耳朵了。好像现在还没到耳背的年纪吧?这,这,这是说什么呢?
“你这个小男生刚才说什么?”
母亲用颤抖的声音问道。容熙回答的声音却越来越小:
“嗯,妈,这……孩子,不,这人和我……那个……”
善宇看容熙无论如何也说不清楚,赶紧接过接力棒,说道:
“我是容熙的男朋友!”
容熙第一次感谢上天让自己腿断了,这样,母亲就是再厉害,也不能冲着一个已经断了腿的女儿咒骂“你这个死丫头!看我不打断你的腿”。果然,和容熙预计的一样,母亲没有冲过来大喊打折自己的腿。但是,这仍然使母亲受到了相当大的刺激,这个准女婿看起来竟然比服最后一年兵役的二十四岁的小儿子还要小……
“妈妈!”
“伯母,啊不,岳母大人!”
母亲晕了过去。
善宇一边往气晕过去的岳母头上放冰袋,一边不无担心地问正用力揉搓母亲双腿的容熙:
“不要紧吧?”
“没事。妈妈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