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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带上了他特意没关的门……
他微微旋过身去,从正要关上的门缝里,看着那正要从地上挣扎着起身的身影,竟然在他淡淡的一瞥中,又软了腿。于是,他也任由别人把那扇他特意留下的门关了个严实……
他提起脚,走到床边,看着依旧闭着眼睛的额娘,俯下身,手指在她的脸颊上抚过,再将手拉回自己的视线里,看着眼前湿漉漉的手,撩起衣袍,坐在床沿……
“额娘,起身了。现在就睡着,晚上可就睡不着了。”
他的声音可以在片刻冰冷后,夹杂进柔和的音调,几乎带着技巧性地从他的喉间跃出……
“额娘,没有别人了,别装睡了,嗯?”
一只手悄悄地爬上他的脸颊,带着点疼惜,生怕弄疼了他似的轻轻刷过他的脸颊……
他只是牵起一丝笑,抓住那只在他脸上小心翼翼的手:“额娘,儿臣已经不痛了。”
“怎会不痛,那一巴掌是我打下去的,我知道该有多痛,“她从床上起了身,有些乏力,手却还是在他脸颊上揉着,“可是,他把你带去惠妃宫里,额娘不能带你回来,不敢带你回来。你那时小,拉着额娘不让我走,额娘怕惹惠妃不高兴,额娘怕你吃苦,额娘才……还痛不痛?额娘帮你揉揉……”
“……”他不再阻止她,让她的手在他的脸上轻轻地揉着……
“额娘知道,一定很痛,额娘的手到现在也很痛,你肯定比我还痛。”
“……”
“额娘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恨额娘,要是不这样,额娘不知道怎样护你周全,额娘不是故意学这些委曲求全的伎俩,不是故意学这些阿谀奉承的伎俩,不是故意……变成这德行的……”
“儿臣明白……”
“你明白,可他厌恶我,厌恶我变成这德行。我不知道,我怎会变成这德行,我不该是这德行的,我只是想护我儿子周全,我没错的,我没错的,对不对?”
“……”他将她揽进怀里,放任她所有的话全数说进他的胸口,实实在在地压进他的胸口。视线掠过这张宽大的床,单薄得根本不能承受任何身子,飘到那扇紧闭的门上……
他不知道哄了多久,安慰了多久,才让床上那倦容满面的额娘再次睡去。如释重负地站起身,却才恍然想起,自己该是进来叫额娘起身的,却不想又把她给劝去睡下了。也罢,睡与醒对额娘来说,本没有太多差别,反头看了一眼已平静许多的睡容,将床帘放了下来,走到门边,正要打开那扇门,却因猜测不到门外的情景,停下要拉开门的手……
他怎能无视,他竟被那突然出现的一跪愣在原地。他怎能释怀,他竟被那早已见惯的一跪怔得手足无措。他怎能承认,他竟被那本该如此的一跪,扯出了痛楚。所以,当额娘的手抚上他的脸颊,他已经感觉不到丝毫的痛楚,只是麻木地任由她揉着……
嗤笑一声,他也不过如此,竟被那家伙的一跪吓得落荒而逃,关上门,躲起来。如今对着门闩发愣,万一他打开门,看到的还是那幕情景该如何是好?
再逃一次好了……
“吱呀”一声,他从容地把门打开,先扫了一眼院落里跪着的奴才,却发现找不着某个身影。皱了皱眉头,正要跨出门槛,脚一提,却不小心踢到了一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哎哟……”她揉着屁股,坐在门槛上,仰了仰脑袋,“就算是报复,你也不必一出门,就先踹我一脚吧?”
“……”他垂下头去,看着她有点抗议地皱起眉头,却开始厚颜无耻地将背顺势靠上他的腿。他挑起眉头,踮了踮脚,顶住她的背,竟也淡笑一声,丢出一句,“舒服吗?”
她鼓了鼓腮帮:“踹了我一脚,还问我舒服吗?”
“我看你挺享受的。”没去注意院落里一众奴才们的倒抽气声,他撩起了衣袍,蹲下了身子,任由她把重量往他身上靠,没去扶她。她自己就找了舒服的位置,背对着他晃得怡然自得。
“嘿嘿,被发现了。”她抓着脑袋,完全没有被抓包的羞耻感,反而骄傲地揉了揉鼻子,感到他在身边挥了挥手,带起一阵凉风,也感觉到跪了满院的奴才们立刻都起身悄悄地消失了。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坐在门槛上的她,和立在她身后的他。嗯,她对他遣退所有电灯泡的举动表示满意,转过身,看着自己的膝盖,拉起他的手,“今天,跪得我都快麻木了,你帮我揉揉。”
他看着她低着的脑袋,没开口,伸手帮她揉着膝盖……
她看着他手心或轻或重地按在她的膝头,按得她心头也酸酸的,她卷了卷袖子,伸出手去,一双手完全不带技巧地在他的膝头上乱按:“我也帮你揉揉,你还要跪你皇阿玛呢。”
他的右手从她膝头上移了开来,绕过她的肩,将她拉进怀里,抱得紧紧的,听着她吸了吸鼻子,他温温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问:“痛吗?”
“还好啦,跪一下不会死!”她一边按着,一边伸手,摸了一把脸上的湿漉漉的东西。
“我是问你,心痛吗?”他没去看她的表情,只是轻轻地把问题送进她的耳朵里,却感觉自己的胸口被两只爪子给牢牢地扣住了……越收越紧……
“你痛吗?”她看着他的胸口问他。
“你说呢?”他看着她一直不敢抬的头,音调依旧轻柔……
“这个时候,你还和我讲天书……”她拉了拉他的朝服,故意扯着那系好的扣子,“我不要听天书,我要听肉麻话,我要听肉麻兮兮的话,我要听,你说给我听!你说……唔……”
他扣住她晃得欢却一直没敢看他一眼的脑袋,把肉麻的话,压在舌尖,全数说进她的嘴里。她只是闭着眼睛,怎么也不愿意张开,他也不再强求,不去看她眼里恐慌一片,只是顺着自己的意,配合她,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她没跪他,他也不曾从她身边淡淡走开;她没伏在别人的胸口哭,他的视线也可以掠过十四胸口前那一片若有似无的痕迹,当作一切都不存在;她不曾听到关于他娶妻之事,他也决口不提自己的打算……
然后,她还是送他出宫门,没问他什么时候带自己出去。他在宫门口顿了顿,也没问她什么时候想出去,还是同他现在就走。拍了拍她的脑袋,她照样说着让他泛起淡笑的话,和昨日无差……
一夜过去,她睡在软床上,感觉到自己不适应的腰酸背痛,从床上挣扎着爬了起来。呃,好怀念硬板床和春桃的抱抱睡觉法,好怀念八爷家那张一人的床两人挤的感觉,好怀念死小孩床上那股子药味……她皱了皱眉,发现自己到了清朝,换过最多的不是衣服,不是恋爱对象,而是床铺和床伴。靠,这要被别人知道了,她还怎么走清纯路线……阿门……
正当她对着镜子,和自己胸口的扣子做着殊死搏斗,一名宫女进了她的房间,说是良妃传她有话说,她急忙乱七八糟扣一通,飞出了门,来了正厅……
良妃正坐在堂上,妆上好了,旗头带好了,脸色找不到昨日的苍白,但也没有特别的容光焕发。只见她端着茶啄饮了一口,看向刚走进门的夏春耀,遣退了身边的人,没有平日里暖人的微笑,只是嘴角提着……
“我便不拐弯了,这几日,我看你也是个懂事的孩子,我就同你直说了吧。那日你也听见皇上的话了,你可愿跟了胤祀?”
“什么?”她愣了愣神,张了张嘴巴,视线开始游移……
“你若跟了他,有些话我是要明说的,他家的福晋,身份、地位都是显赫的,你自是屈居下位。倘若你肚子争气,能为他生个儿子……”她说到一半,却硬生生地止了声,皱了皱眉头,“呵,我竟也会说出这等话来……算了,你便当我没说过,你也没听过……”
“……”
“下去吧……等胤祀来了,我同他说,快些带你出去。”
“哦……”她应了声,跨出了正厅,再回望了一眼开始发呆的良妃,提起步子走出了院落。伸个懒腰,看了一眼这紫禁城上的天空,一片清空,本该是万里无尽,却被几片宫墙围了个水泄不通……这个地方就是该拿来拍鬼片,果然搞得人神经处于崩溃的边缘……
一边想着,一边跨出了院落,想着如同昨天般去宫门口看看,却被故人的声音打破了她晕乎乎的思考……
“果然是你,能做出生日蛋糕的,也该是你才对。”幽幽的口气配上缓和的调子,不紧不慢地溜出来,“我倒是没想到,八爷竟会带你入宫……”
“汀兰?”她转过脑袋看着一身宫装的汀兰。
“好久不见了。”汀兰笑着,站到她面前,“我在皇上那儿看到那蛋糕,便来见你一面。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了,不想你也本事,连这紫禁城也进得来?”
“我正想着如何爬出去的问题,你要是有小道消息,记得通知我一声。”
“进来了,再想出去,可就难了。看过良妃,你还不明白吗?”
“……”
“虽是皇上把那蛋糕给吃了,但是,那又怎样呢,还不是只有一盏茶的时间……唔……你干吗捂住我的嘴巴……”
“……”她慌张地四下看了看,拖着她就往角落里跑,颤着嘴巴告诉她,“不能说,会被杀了的……”
“……”汀兰竖了竖眉头,“是我不小心了,看见你,就不小心忘记了自个儿的处境了,倒是你,竟然也懂得这等‘隔墙有耳,祸从口出’之事了……”
“我,我有件事要问你!”她皱了皱眉头,却还是下了决心……
她仿佛早有所料地一笑:“你想知道八爷历史上可有个姓夏的妾室?没有,只有张姓和毛姓的两位妾室,他的长子也是……”
“不是!”她慌慌张张地打断了她的话,“我……我是要问……弘晖,你记不记得历史上有这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