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电话打通了,她还没开口那边就问:“是星星吧?”她愣住了,那人不是吴晓。吴晓只有在最亲昵的时候才这样叫她。声音也不对,吴晓的声音哪有这样苍老。她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呼她的人是她的公公,吴长天。
她不太自然地,叫他:“……爸,您呼我吗?”
吴长天说:“吴晓去大连了吧。晚上你有事吗,和我们一起吃饭吧。”
看来吴长天对儿子的行踪完全了如指掌,说明父子之间肯定保持着密切的热线。但林星还是问了一句:“爸,您怎么知道吴晓去大连的?”
“吴晓刚才给我来了电话。他们在大连拍片子遇上点麻烦,想让我们大连的公司帮帮忙。他们最快明天才能回北京。我想你今天晚上一个人要是没事的话,我在颐和园订了条船,你从来没在船上吃过饭吧?我现在派车去接你好吗?”
她答应了,在这个孤独的黄昏,吴长天的这个电话突然提醒了她——她现在除吴晓之外还有一个法律上的亲人,那就是她的这位公公。
这确是一个她最需要和亲友在一起的黄昏,因此她答应了去。半个小时后,吴长天派的车子来了。林星想,何不把这一切疑问,包括艾丽去了哪儿、阿欣怎么死的、刘文庆为什么被杀、为什么需要她去做那样一个与细节不符的证词,以及在这短短十来天里,为什么发生了那么多莫名其妙的事,去当面地、直截了当地,和她的公公好好谈谈呢?即便他确实像刘文庆说的那样,与艾丽阿欣有染,私下里给了她们钱,她这个做媳妇的,也应该把外面的猜测和传言,如实告诉他,让他自己考虑一下该怎么办。就算她的言语唐突措辞冲撞,他作为一个长辈,一个领导,一个有身份有修养的大人物,总不至于不能谅解和宽容吧。
/* 75 */
《你的生命如此多情》第三部分(8)
吴长天的车子大概是办理了颐和园的通行特许,从园子的侧门直接开进了这个昔日的皇家禁地,然后沿着与西堤并行的一条长长的柳岸,一直把她送到了正在维修的石舫。
在石舫附近的一个游船码头上,她登上了一只雕梁画栋的彩绘绣船。船上灯火辉煌,当中摆了一只圆桌,桌上铺了明黄的桌布,桌布上陈设着古色古香的寿字餐具,几样宫廷小吃,已经上了台面。吴长天声音热情地招呼着她,眉宇间却掩饰不住失神和疲倦。船上除了他和林星见过的那位李大功之外,还有一位她未曾见过的人物。吴长天先把林星介绍给此人:“这就是吴晓的爱人,瞒着我结婚的。”口气上是极熟近的样子,又将那人向林星介绍:“这是梅叔叔,也是从小就看着吴晓长大的。”那人主动伸出手来,补充着自我介绍:“梅启良,来坐吧。”果然是他,林星一听姓梅,就从那人的气度派头上猜到了,这就是她的公公原来一直处心积虑想为吴晓找的那个“岳父”。
直到寒暄完毕,林星也搞不清今天他们谁是主宾,大家全部落座之后,李大功吩咐船工开船。月亮这时升起来了,皎洁的月光被收进昆明湖的万顷银波之中,把七月流火的盛夏带进了一个清凉的蟾宫世界。船工发动好机器,船舷缓缓离岸。在水浅浪平处略作盘桓,便将船头摆正,向着远处夜色朦胧的龙王庙,徐徐开去。
这本应是个闲情逸致的晚上,晚风轻拂,皓月晴空,放舟湖上,把酒当歌。桌子上陆续摆满了从听鹂馆订来的宫廷珍馐,除了林星之外,男人们都喝了几杯白酒,话题也还算是漫无边际。但在林星察言观色的直觉上,不难看出席面上的气氛,实际上是毫无欢乐可言的。
他们先是谈到了长天集团的什么产权问题。梅启良对吴长天说:材料我都看了,总的感觉是还不够充分,特别是在财务方面,好像还缺欠一点过程性的说明。对梅启良的看法,吴长天做了些解释,他们在这个问题上的讨论持续了很久。林星听了半天不甚了了,也许这个话题过于严肃了,与风清月朗的昆明湖有些格格不入。于是他们又转而谈星论月,但气氛令人更为沉重。因为他们不约而同地说到了四百年前法国的预言家诺查·丹玛斯的恐怖诗篇——《诸世纪》。吴长天的情绪在几人中最为悲观,他并非不懂每个人在灾难面前都是更相信侥幸的,但他还是列举了世界大战、全球性污染、温室效应、中东战争、苏联解体等等事件,来说明那诗篇中的多数预言都被后来人类历史的足迹所实践。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了,那就是一九九九年的七月,九大行星十字排列,恐怖魔王降临人间……这个关于人类毁灭的预言能否应验呢?吴长天的提问让船上的每个人,包括那些年轻的船工和服务员,都有些惊惶不安。今年就是一九九九年,现在就是七月。环顾一下这明月当空的湖光山色,就知道生活有多么美好,可也许大家都活不到明天了,悲哀和恐惧立刻占据了人们的心头。最后还是梅启良以科学的立场振奋了一下现场的气氛:天象是自然现象,九星联珠在历史上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按科学记载差不多每百年就有一次。九九年即便有几个小星星掉在地球上,也不过是几个不大的陨石罢了,与人类存亡无干,只要小心别正巧掉到你我的脑袋上就行。梅启良的话让船工和服务员们都笑起来,活跃了船上的情绪。吴长天和李大功也应景地咧了咧嘴,但那不叫笑。林星搞不懂他们是不是真有死亡的预感,真的相信会有灾难迫在眉前。
船行得很稳、很慢,伴着舷边微浪轻拍的节奏,终于结束了这场并不轻松的晚宴。梅启良把几位服务小姐叫拢来亲切攀谈,家长里短地了解着民间百姓的生活。李大功躲在船尾,用手持电话和什么人窃窃私语。吴长天则独步船头,临风而立,沉默不语。林星跟过来,她说:“爸,我有件事,想跟您聊聊。”吴长天若有所思,目光停在她的脸上,却似看未看,好半天才猛省地应道:“啊,好,你想聊什么事?”
她要聊的是刘文庆的事。这是她二十一年人生中,第一次遭遇、目睹和逃脱了这样一场惊心动魄近在咫尺的谋杀。她首先为难的,是拿不准应该怎样向她的公公说明她和刘文庆的关系,怎样说明今天中午她为什么和他单独待在那个偏僻的别墅里。她中午找刘文庆的目的是想让他再解释一下他昨天的那些恶言恶语。但这个目的很难向自己的公公说明,因为刘文庆恶语相向的目标正是她的公公本人。而这些话林星原计划是放在后面,看公公的情绪好坏再决定怎么说的。她踌躇不定,不知话从何起。吴长天从她的表情上,显然也看出了她欲言又止的,绝不是一般的话题,于是主动问道:
“林星啊,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好了。”
他的慈祥和亲切放松了她的紧张,她终于说:“爸,我认识的一个人,他知道艾丽和阿欣的事,可他今天中午出事了,他让人给杀了。”
这样严重的事,而且就发生在几个小时之前,林星看出,吴长天的脸上有了震惊:“让人杀了?”他马上又问,“你跟那个人怎么认识的?”
“我们过去是朋友。”
“噢,你是怎么知道他被杀了?是不是今天下午公安局找了你?”
“不,他被杀的时候我就在那儿,我亲眼看见他让人用枪打死的。”
/* 76 */
《你的生命如此多情》第三部分(9)
林星的泪水在眼里打转,她脑子里无论如何抹不去刘文庆那副大声呐喊的死状。还有枪声,连续不断地,在她脑子里一再显现的恐怖场面中砰砰地响着,把她的感觉、意识,都震得麻木了。以致她都分辨不出她公公脸上的惊愕和张皇反映了什么。
“……你怎么会在那儿?”
林星擦着眼泪,她让自己镇定,让自己从枪声中摆脱出来。她说:“我去找他,我想问他艾丽和阿欣到底出了什么事,他总说他知道的。”
吴长天目光发僵地,盯住她。他的声音也同样发僵:“他跟你说了吗,他都告诉你什么了?”
林星低头深深地喘了口气,她的回答因此而停顿了片刻:“他说,他说您给了艾丽一大笔钱,您怕她们坏了您的名声。”
吴长天的脸白了,很明显地,一下子就明白了。但林星依然分辨不出,那是恐惧还是气愤。吴长天愣了半天才笑了一下,“我给她钱?是那个来跳舞的女孩子吗?我怎么会给她钱!”
“他说因为阿欣死了,因为阿欣死了……”
“阿欣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你那个朋友,他说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林星这时才抬起眼睛,让自己的目光与公公相对,她说:“有。”
吴长天半张着嘴,脸上的僵硬好半天才变成了一种不屑的笑容,但看得出笑得很是生涩。也许名人在遭受诋毁时都是这种表情——心里气急败坏,表面却不在乎。
“有什么关系?”他问:“他说有什么关系?”
林星说:“这正是我要问他的。”
“他告诉你了吗?”
“……没有。”
“既然他知道,为什么不告诉你呢,是因为你和我的关系吗?”
“不是,”林星说,“因为他还没说,就让人打死了。”
吴长天几乎没等她说完就问:“那你看见凶手了吗?是谁杀的他?”
恰在这时,李大功端了两个玻璃杯过来了,杯子里是刚刚沏好的热茶。他把左手的茶递给吴长天,吴长天没有接,他便放在了船头美人靠栏杆下的座位上,右手的茶则递给了林星。林星双手去接。这时,不期然地,李大功右手的无名指上,一只粗大的黄金戒指蓦地撞入她的视线,让她的心脏在一瞬间忽悠一下险些跳出口来。她圆瞪了双眼去看他的手,和那只显眼的金戒指,她几乎可以毫不怀疑地认定,那正是几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