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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公公道:“十多卷经书加起来,厚得像张高凳,包起来是个包袱,不易收藏。”
龙鹰动容道:“好计!偷经比偷人易上点儿。”
符太一双邪眼更明亮了。道:“经书因经过特制的防腐药处理,有特别的气味,故必须以防水油布密封,而油布本身便发出气味。盛载的木盒用的是樟木,樟木自然有樟木的气味。”
龙鹰道:“任他们包得如何密实,绝瞒不过我,知道防腐药的处方吗?”
符太为难道:“我只是从前人笔记看过,没有说及处方的成份。”
胖公公道:“防腐药就是防腐药,可如何的特别,待会公公拿几种来给你嗅。”
转向符太道:“偷经的事,须你两人合作才成。小符负责牵引敌人,龙小子负责寻经,得经后以经换人。最巧妙的地方,是即使将经还给他们,小符取走秘页后,与得经无异。”
符太愕然道:“公公竟这般清楚我的事。”
胖公公感慨地道:“如果不是向公公推心置腹,公公欲助无从,由知道的一天起,公公一直在做工夫。不论圣门或尊教,正是误于各怀鬼胎,利己损人,致成一盘散沙。小鹰之所以能成功,看他怎样待你便明白,现在即使以利刃架喉,你肯出卖他吗?”
符太毫不犹豫地道:“死算什么一回事?”
胖公公道:“就是这样了,你方有机会人、经兼收。哼!香霸想和我斗,还是嫩了点儿。”
胖公公厉害处,是不动声息的默默做事,以暗算明,老谋深算之极。在这方面,龙鹰自愧不如,女帝亦差上一点点。
龙鹰问道:“对《御尽万法根源智经》的收藏处,公公有没有头绪?”
胖公公轻松地道:“神都户籍严格,任你财雄势大,想广置巢穴,仍然非常困难。公公从户籍登记和房产买卖入手调查,重点在珍古斋、翠翘楼、柔夫人现时的香居和宜人坊的两所宅院,以水银泻地的手法寻根觅迹,最后锁定了五个买手。”
符太大喜道:“幸得公公插手。”
胖公公好整以暇地道:“此五人大概与香霸没有直接关系,只是为厚酬奔走出力。调查的主要原因,是要知道除此四个物业外,是否尚有其他,然后由陆石夫出手监视。”
龙鹰拍腿道:“有陆大哥出手,对方摆摆尾仍瞒不过他,且懵然不觉正被置于包天盖地的监察网内。”
这就是“猛虎不及地头虫”的道理,陆石夫是神都通,关系网深达社会每一个阶层,只要藉查“大江联案”为名,怎样发动监察调查仍不会令对方生疑,更没法联想到胖公公身上,遑论龙鹰和符太。
有了陆石夫,胖公公等于将耳目从宫内扩展至宫外,囊括整个京城。
胖公公沉声道:“《智经》肯定藏于翠翘楼内。”
这是理所当然的。
杂在每天付运往翠翘楼大量的粮货物资内,将《智经》送到楼内去,最能掩人耳目,且翠翘楼大若十多个珍古斋,是藏东西的最佳处所,龙鹰早猜到对方若要藏起《智经》,翠翘楼是最佳选择,而胖公公敢斩钉截铁地肯定,是秘密监察得来的结果。
胖公公道:“在邪帝离京期间,对方从外地运来的物资共有五起,全给送入楼内去。”
稍顿续道:“我们须在三天之内,将《智经》从楼内偷出来。”
符太不解道:“不是尚有六天吗?九月初八才是二个月的期届之日。”
胖公公向龙鹰道:“送突厥人返国的事,怎都须几天时间方能实施,还须用上点手段,‘范轻舟’这么快到神都来,徒浪费时间,亦难分身,何不趁此闲隙,先助小符偷经,然后再施施然抵达神都。”
符太瞧瞧龙鹰的“范轻舟胡子”,皱眉道:“除非剃掉胡子,否则很难易容为另一个人,被对方隔远看上一眼,立告无所遁形。他的胡子已成招牌。”
龙鹰欣然道:“技术就在这里!哈!剃清光后我仍有把握在一至两天内长回来,此叫他奶奶的至阴无极。问题在如被对方发现太少身旁有这么一个武功不在他之下的高手,很易联想到是小弟来了。”
符太一呆道:“至阴无极?是何鬼东西?”
龙鹰道:“迟些向你解释。”
龙鹰转向胖公公道:“该扮谁呢?”
以胖公公的深到,说得出口的均经缜密的计算,思虑周详。比起宫廷错综复杂的斗争、勾心斗角,偷经的事小儿科至极。
龙鹰此刻的情况,就是女帝以前的情况,不用动脑筋,竖起耳朵用心聆听便成。
外人如此顾忌胖公公,是正确的。
想当年狄仁杰、张柬之等乍闻龙鹰背后得胖公公支持,即告精神大振,可见一斑。
胖公公悠然道:“扮回你康老怪如何?且是易容改装的康道升。”
两人同时叫绝。
“毒公子”康道升本身,有十万个窃取《御尽万法根源智经》的理由,即使是与大明尊教硕果仅存的原子符太“同流合污”,亦是事该如此,难道白道的人物肯与符太此邪人朋比为奸吗?
此还非最巧妙处,精彩的地方,是即使发觉康老怪来偷经或助符太偷经,香霸等只有哑子吃黄连,不敢泄半句话出去。就像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密室,在绝对的暗黑中默默过招,不敢弄出任何可惊动其他人的声响。
符太叹道:“服了公公!确是算无遗策。”
龙鹰叹道:“如法明在就好哩!我们可以强抢。”
胖公公道:“翠翘楼现已成了对方的帅营总坛,因出入方便,所以须先将楼内情况摸清楚。我们的毒公子今晚出动如何?”
龙鹰舒展筋骨道:“睡足多天,能动手动脚是好事。”
符太一呆道:“我呢?”
胖公公骂道:“没耐性的小子。你最该做的事是半步不离宫门,表面若无其事,莫测高深,其他任何手段均落于下乘。”
又嘻嘻笑道:“公公是说笑,耍耍你这小子。偷经定不会欠你的一份,今晚纯是探看敌情,知敌后随机应变,务要牵着香霸的鼻子走,骗得他服服帖帖,否则如何显出公公的斗争功力。”
又向龙鹰道:“出宫后再不要到宫里来,你和小符通过秘密手法紧密联系,没必要不应动用我的人,谨记是在不能弄出任何声响的密室过招。得经后再定下一步的行动。”
龙鹰笑道:“又做回我偷鸡摸狗的本行哩!”
※※※
上官婉儿对他非常痴缠,反应热烈,或许因小别重逢,又或因对武三思看得更清楚。不论哪个原因,她现在已尽失可揭破龙鹰身份的机会,泥足深陷,只好舍命陪邪帝。
欢好后,才女道:“情况很不寻常。”
龙鹰问道:“婉儿觉察到异样的情况?”
才女道:“正因太平静了,令我感到不对劲,是一场风暴酝酿爆发前的平静。”
龙鹰讶道:“为何这般看?”
才女没直接答他,轻轻地道:“在宫内这么久,我首次感到疲惫,圣上也似变了,对政事不再那么着紧,令二张‘水鬼升城隍’,不住提出可令人神共愤的蠢策。有时人家真的希望睡着后永远不用醒过来。幸好鹰爷回来了,仍可倾诉。告诉婉儿,未来会是怎样子呢?河间王可以干出什么事来?”
龙鹰心忖,上官婉儿的情况,就是神都领导阶层的现状,今天不知明天事。上官婉儿并非如她自己所形容般的不济,只是来个自怜自苦,逼他向她透露多点秘密。
龙鹰道:“让位该是一、两年内的事。”
上官婉儿幽幽地道:“婉儿还以为此事在圣上有生之时不会发生。”
她说的大概是张柬之一众人等的想法,此看法成了政变的温床,只因李显怯懦,单掌拍不响吧。
周遭的一切确令上官婉儿没法快乐起来。武三思与韦妃的关系,河间王的入侵,张柬之朝臣集团与二张集团的对立和争持,自己的左瞒右瞒,即使以上官婉儿的政治手腕和智慧,亦在庞大压力下活得辛苦,几乎淹没了她。
现时宫内和朝廷的情况,比之武承嗣时复杂。
龙鹰咬着她的小耳道:“万仞雨去了找国老,他肯出山,很多难以解决的事将迎刃而解。”
上官婉儿喜道:“婉儿正奇怪万爷到哪里去了。”
从上官婉儿的反应,可看出狄仁杰的份量。朝内朝外,包括武曌,谁敢对他不敬。
武承嗣在女帝全力支持下,仍没法坐上太子之位,是因他反对。
上官婉儿离开时,像变成另一个人,充满生机和希望,令龙鹰大感对她的安抚超额完成。
※※※
胖公公在大宫监府内为他特设易容室,他在室内剃掉胡须,扮成康道升的模样后,戴上压眉的帽子,于午夜前离开。
果如所料,宫门外疑人处处,恐怕没人可弄清楚是哪一方派来的探子,神都的形势太复杂了。
胖公公自有摆脱追踪者的手法,加上龙鹰耳目之灵,监视者连他何时下车都没法弄清楚。
龙鹰展开灵应,走在屋檐瓦顶上,逢屋过屋,不片刻来到可看到翠翘楼外院墙的位置。
他所处宅院位于翠翘楼之北,与翠翘楼隔着一道河流。
翠翘楼的范围随地势河道变化,是不规则的形状,占地近百亩,地形复杂,楼房众多。要在这么一个地方搜索一个“木盒子”,与大海捞针分别不大。且符太晓得只是当年,也是百年前的情况,现在的《御尽万法根源智经》是什么样子,只有对方晓得。
龙鹰几肯定经过了这么多年,《智经》另有抄本,不过杨清仁如愿交出经书,则必须是《智经》的原本。
要保存这般的古籍是一门学问,例如不可放于易于受潮的地方,那就须离开水源和当风处。
翠翘楼虽大,幸好大部分为招待宾客的水榭厅堂,故龙鹰能缩窄搜索的范围。不过就这样看过去,位于翠翘楼北面的楼房居室,数目在三十幢以上,灯光火着,不利他这个做贼的人。
多想无益,龙鹰深吸一口气,以布蒙盖眼以下的部分,施展弹射,下一刻已在翠翘楼后院的夜空上。
第十章似实还虚
龙鹰降落在房舍间的走道,以鬼魅般的速度不住深进,片晌后抵达夹小河而建的亭园去,一道木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