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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深,盘古极长。后乃有三皇(天皇、地皇、人皇)。”
如果庄子真在这个寓言寄予入了盘古开天辟地的神话内涵的话,那么,我们或许可以更延伸地思考:浑沌的死其实就是另一个版本的盘古神话。宇宙最初的状态,是一片虚无(“无”如前所说,等同于“道”),当这片虚无被破坏之时,新的事物产生了,而虚无也随之死亡。朴素地说,即是:新的事物总是在旧的事物上生长出来的。这是一种历史主义的观点。如果明白这种历时性衍生的观点,或许于丹就不至于那么武断地解读《庄子》了。
第三,“七日而浑沌死”即是“分者,成也;成者,毁也”。然而,我们既然知道了,成就是毁,那么反过来,毁也能够是成,这个方法即是齐物论所教予我们的。于是庄子在面对这种浑沌死的状态之下,提出了一种齐物的方法,即“撄宁”。
庄子在《齐物论》中借女偊之口说:“已外生矣,而后能朝彻;朝彻而后能见独;见独而后能无古今;无古今而后能入于不死不生。杀生者不死,生生者不生。其为物无不将也,无不迎也,无不毁也,无不成也。其名为撄宁。撄宁也者,撄而后成者也。”前面提及的“朝彻、见独、无古今、不死生”这四种状态都是齐物论的结果,都是撄宁的作为。
撄(yīng英)的意思是:“触犯、干扰”。宁的意思是:“平静宁和”。合起来“撄宁”的意思是说:虽然受到外界的干扰而依然能够保持宁静、平和、自如、逍遥的状态。
林希逸《南华真经口义》说:“‘撄者’,拂也,‘撄扰汩乱之中而其定者常在’;‘宁’,定也;撄扰而后见其宁定,故曰撄宁”。释德清以佛家解释庄子说:“撄者,尘劳杂乱,困横拂郁,挠动其心,曰‘撄’。言学道之人,全从逆顺境界中做出,只到一切境界不动其心,宁定湛然,故曰:‘撄宁’。”清末学者杨文会总结说:“即将、即迎、即毁、即成,合四句为一‘撄’字;朝彻、见独、无古今、不死生,合四句为一‘宁’字。”
以上俱能说明,庄子借用这个寓言表达的意思蕴涵着齐物论方法,包含着相对性悖论,其实也正从反面来警戒世人:当你意识到受困于某种局限时,受毁时,受到拘束而不得逍遥时,破开浑沌以求得另一个生,或者在发现浑沌死之后,借助齐物论,来使自己撄宁,从而得以逍遥。
第四,这个寓言里表达了道家的“无为”思想,又可看做是以历史现象的抽象总结。清人宣颖便是持此观点。
唐代成玄英《庄子疏》中疏云:“南海是显明之方,故以儵为有;北海是幽貌之域,故以忽为无;中央既非北非南,故以浑沌为非有非无者也。”用大白话说,即是:南海这个地方是光明显亮的地方,而北海却是幽暗阴森的地方,因此把南海称做倏,以象征“有”,把北海称做忽,以象征“无”。处于不是南不是北的中央,叫做浑沌,象征着既不是“有”,也不是“无”。
倏比喻的是有形的东西,而忽比喻为无形的事物,而浑沌,因为无孔无窍,比喻自然。倏、忽的原义本就是非常快速的意思。根据庄子的描述,浑沌是“有”和“合”的表象。
“有无二心,会于非无非有之境,和二偏之心执为一中志,故云待之甚善也。儵、忽二帝,犹怀偏滞,未能和会,尚起学心,妄嫌浑沌之无心,而谓穿凿之有益也。不顺自然,强开耳目,乖浑沌之至淳,顺有无之取舍,是以不终天年,中途夭折。”
这里说的倏、忽二帝其实可以等同于说人类。人类的狂妄和自以为是,以自身仅有的些微智力,便妄以为能够破“浑沌”,其实是井底之蛙的见识。比如说,以往的人类狂妄无知地破坏生态,现今我们所遭受到的惩罚,便如同“浑沌”之死给我们造成的巨大灾难。
把人类破坏自然这个“浑沌”的做法,最终结果总结为一句话便是:为者败之。 (《道德经·第六十四章》)“为者败之,执者失之”、“为者败之;成者反焉”,这就是圣贤的教诲。
大多数历史现象都是这样,愈是为者愈是败之,愈是执者愈是失之,因为他们破坏了一种浑沌的和谐。浑沌的和谐就是在于道家所提倡的顺应自然,自然而无为。
但是,我们在《于丹〈庄子〉心得》里读道:
“其实,我们有多少人在成长过程中,有某种潜能从来没有被开发出来。”
“比如,你从来没有遇到过你真正热爱的职业,可以让你用心去做。你没有在这个职业中体会到被激发的乐趣,没有享受自己得到提升的快乐,所以有一些技能永远地被遮蔽了。”
这种解法还真叫笔者大开眼界。
把“七日而浑沌死”如此深浅皆宜、切入解读的寓言解说成“潜能的开发”,如若是这样的话,现代人对《庄子》的臆解,便是如同“浑沌”的第四解中的倏和忽一样了!
于丹讲述的“庄周梦蝶”(1)
——一个讲错了地方的故事
文/姚曦
我们熟知的“庄周梦蝶”的寓言是《庄子·齐物论》的结尾。文中曰:“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庄子梦见自己变成蝴蝶,感觉愉快。醒来才发现仍是庄周。不知是庄周梦中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做梦变成了庄周。庄周与蝴蝶必然是有分别的。这就叫做“物化”。
当笔者读着这段庄周梦蝶的故事时,笔者感觉到内心隐隐地有所悟却又仍有所不解。古今文义的差异使我们和庄子留下的文字之间有了道隐昧不明的膜,我们与庄子心灵的差异又使我们和他之间产生了另一道隔膜,除此之外,我们和庄子之间还存在两千多年的时间隔阂;因而没人能够百分之百地确定,自己所理解的就是庄子当时所感受到的和所要表达的,但至少,我们可以通过细心感悟庄子流传下来的文字,还原一个相对真实的庄子。
仅凭庄子的文字,笔者确实有许多不解之处。所以,当笔者试图把这段短短的文字翻译成白话文时,竟犹豫迟疑了许久。因为面前堆放的《庄子集释》、《庄子直解》、《庄子歧解》等一大摞书中,笔者看到的都是历代注释家对庄子所说的这些话的敬畏。大家不厌其烦地引用前人的不同解释,然后小心翼翼地做出自己谨慎的选择。而在此文中欲有所言的我,却觉得在此处已经没有引用前人解释的必要了,笔者只是用双引号把“物化”这个词慎重而庄严地括了起来。笔者只觉得这个词无论怎么解释都无法使别人懂得更多,能做的唯有保留原文留待读者去感受和体悟。
但是于教授是勇敢的。她勇敢地把自己所悟的《庄子》用通俗晓畅的文字告诉大家。可是,太过勇敢的背后往往紧跟着值得商榷的热情。据说从小就喜欢庄子的这句“乘物以游心”的于教授,在《于丹〈庄子〉心得》一书中,开始了某种热情的遨游。正如她在书序言中结尾所说的,“穿越千古尘埃,用庄子的名义问自己一个问题:今生今世,我们的心到底可以遨游到多远……”她就这样乘兴而言,无所畏惧。
虽然她的勇敢让更多的平民百姓开始了解并喜欢上庄子和《庄子》;虽然若不是因为她,很多人甚至一辈子都不可能有机会接触到这位先哲和他的思想;可是同样因为她的勇敢,又让不少人误读了庄子。
比如这个庄周梦蝶的故事,于教授在《于丹〈庄子〉心得》的第32页引用了这个故事。她说:
“《庄子》这本书,亦真亦幻,充满了这样的追问。(即前段所说的在人生的历程中,哪一个阶段我们是最快乐的,哪一个阶段是我们对自己认识最清晰的,哪一个阶段我们的心中是了无遗憾而充满了温暖富足之感的追问)庄子说,从前自己做梦,梦到自己是一只翩翩飞舞的大蝴蝶,但究竟是自己做梦化为蝴蝶了呢?还是蝴蝶做梦化为了自己了呢?这是不清楚的。”
接下来于老师做出的结论是:
“从这个意义上讲,庄子告诉我们,人最难认知的是自己的心。人最难解答的就是:我究竟是谁?我想要的生活是什么?”
很明显,于老师引用庄周梦蝶的故事是为了引证她接下来的“人最难认知的是自己的心”的结论。而这个结论的得出又是为了最终推导出《于丹〈论语〉心得》之四——“认识你自己 ”的第一小节最末的结论“只有清楚地了解自己的内心,才能够在这个世界上找到最基本的出发点,才能够去善待他人”。
于老师所欲引导出的这个结论是不可辩的真理,是具有宽容的美的真理,是激起每个人向善之心的真理。可是,她急切的热情带来的一点草率也是显而易见的。庄周梦蝶的故事见于《庄子·齐物论》篇的最末一段,很明显是用来说明关于齐物论的道理的,何以被于老师 用来论证人最难认知的是自己的心了呢?难道庄子在《齐物论》篇的篇末要用一个自己分不清自己是蝴蝶还是庄周的荒诞的梦来论证一个与全篇毫无关联的问题吗?于老师的草率让人心生疑惑,不禁也产生了庄周梦蝶时恍恍然之心情。
庄子是否真做了这个梦我们不可知,抑或是善于编寓言神话的庄子编造的又一个能用来极生动地讲道理的故事。梦中的庄子是恍恍然的,梦中醒来的庄子是“蘧蘧然”的。李颐曰:蘧蘧,有形貌,林希逸曰:蘧蘧,僵直之貌,成玄英曰:蘧蘧,惊动之貌,陈寿昌曰:蘧蘧,觉貌。很抱歉我又怀着极度谨慎之心在这里罗列了先人们的一连串解释,其实我想说明的是,不论故事中梦时、醒时的庄子有着如何的状貌和神情,总之写下这段话、这个故事时的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