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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着站起来。
“我去问问那小子。”
见他起身,半芹回过神忙也跟着站起来。
“我也去。”她说道。
二人走出屋门,却见迎面走来射箭而归的程娇娘,臂绳还未解下,一手拿着弓一手拿着箭缓步而行,神情平淡,丝毫看不出有他们描述的那般失态迹象。
“收拾东西,我们现在就走。”她说道。
曹管事和半芹都愣了下。
“哎,那我可以随意了吧?”
另一边屋子里程平探身出来问道。
看到陡然站出来的他,程娇娘下意识的转头视线避开。
“是。”她垂目说道,“您。。请随意。”
您?
曹管事皱眉,扭头看程平。
程平咧嘴一笑。
“您…也不用客气。”他笑道,要缩回身子又想到什么探出来,“哦,那么前一段满城找我的人也是你吧?”
程娇娘点头应声是。
“失礼了。”她说道。
程平嘿嘿笑了摆手。
“早知道就好了,我也不用跑出来这么久。”他说道,“那我就回家去喽。”
程娇娘再次施礼。
“失礼了。”她说道。
待程平果然走开后。程娇娘才再次迈步。
“收拾东西吧。”曹管事说道。
随从们应声是都各自忙碌。
“的确是不一样了。”曹管事叹口气对半芹说道。
正要举步跟进屋子的半芹停下脚。
“你看到没,娘子不敢跟程平对视。”曹管事接着说道,“一个人不敢看一个人,要么尊敬。要么畏惧,这两种事,娘子以前从未有过。”
在京城面对那么多达官贵人她没有尊敬,面对那些一个手指头能碾死她的人也没有畏惧。她的视线永远坦坦然施施然的面对众人,没想到面对一个莫名其妙的程平,会让她如此。
要说这个程平不奇怪,那才是奇怪呢!
念及如此,曹管事抬脚追了上去。
“都说过了多少次了,这不关我的事!你们怎就是不明白呢?”
被揪住的程平喊道。
“你们家娘子那么聪明,怎么你们这些下人都傻成这样?”
还说不奇怪!一直以来人人都说他家的娘子是个傻儿,说她是个聪明人的这还是头一个!
曹管事将他拎起来晃了晃。
“快说,你到底什么人!”他竖眉喝道。
“我是什么人你们难道还没打听清楚?”程平喊道。“我有什么好骗的。我身为程家子弟。为自己的姓名为荣,有什么可骗瞒的!傻子都看得出来,我不过是跟你家娘子认识的人想象。勾起了她的回忆什么的之类的,你家娘子都已经因为失态惊扰我而道歉了。你们还傻乎乎的闹什么闹!”
曹管事瞪眼看着他,如果这么看的话,这小子还真有点像姓程的。
“你们这样不行啊,本来你家娘子就聪慧,越发显得你们蠢…”程平哼哼说道。
曹管事抬手给他头上一巴掌。
“你还得寸进尺了!”他没好气的说道。
姓程就以为跟他家娘子一般厉害了吗?还敢唠叨!
“滚滚滚。”
程平哼了声,整了整衣衫摇摇晃晃的走了。
曹管事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在街上,才吐了口气转身回来,这边程娇娘已经收拾好了,还让人多准备了两辆马车。
“娘子说你们是连夜赶过来的,这次就别骑马了,一人一个马车,在路上多少歇息一下吧。”两个妇人给他说道,说完又是感叹,“这么心善体谅人的娘子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呢。”
又是菩萨又是金刚,真是个难以捉摸的人,曹管事也叹口气,躬身冲已经上了车的程娇娘施礼。
“娘子。”
半芹掀起车帘上车,看着依着凭几闭目的程娇娘带着几分担忧喊道。
程娇娘嗯了声没有睁开眼。
“你,是找到心了吗?”半芹问道。
程娇娘睁开眼,看着眼前的婢女笑了笑。
半芹的眼泪便流下来了。
“娘子。”她靠近一些伸手拉住程娇娘的衣袖,“娘子你别难过,人要是有心了,就是这样的,会开心所以也会难过的,你多想想开心的事,忘掉伤心的事,还是很好的。”
程娇娘伸手拍了拍她的手笑了笑。
“你去休息吧,回去你还要帮我做很多事呢。”她说道。
要是伤心的事能那样轻易忘掉,世间怎么会还有那么多苦,自来非自己受的罪都是说得容易,半芹咬着下唇施礼告退。
马车摇晃而行,风掀起车帘,听到旁边有哎哎声。
“你们也走啊?”
程娇娘迟疑一下掀起车帘看去,见街上程平正冲他们招手。
“娘子?”车边的随从低声的询问。
程娇娘摇摇头,放下车帘。
马车疾驰而去。
没有她,先祖依旧做到了他要做的事,她何德何能又怎么敢去干涉改变…
先祖有先祖的要做的事要走的路,而她也有要做的事要走的路,她是他的晚辈,又是与他无关的人。
她是她又非她,这真是个让人崩溃的事实,但她不能崩溃,而且还要好好的想一想她要做的是什么事。
死了又活着的程昉该做的事。
第六十三章 慢来
大路上马车再一次停下,两个妇人还有半芹各自都抱着一摞书从后边马车向这边而来。
“娘子,这些够了吗?”她们问道。
车帘子掀开,程娇娘点点头看着她们把书卷摆上来。
本来就不大的车里已经堆着好些书卷,此时再堆过来一些,越发显得拥挤。
“娘子看一会儿就歇息一下,仔细伤了眼。”半芹嘱咐道。
程娇娘点点头,手里拿着书卷展开。
马车继续缓缓而行。
因为家中历代任职太史局,阅览史书是她从小就做的事,可是此时回忆起来,自己随手翻来的书卷上的事记忆中并没有多少。
是因为史书上记载的都是大事,百年的历史长河很多人事都如同泥沙般毫不起眼吗?自己如今身在其中听到看到这些所谓有名望的人,其实远没到能青史留名的地步。
比如那些有名的重臣,并没有一个叫陈绍的,张纯倒是有些记述,但也仅仅是传道授业解惑的大儒,并没有他有参与朝事的记录,至于秦家周家什么的更是毫无印象。
下一任皇帝是中宗的长子。
程娇娘放下书卷伸手点算,五年以后登基,在位长达四十五年,而她的先祖程平也就是那个时候开始崭露头角,但程氏并非是从这时候就开始踏入仕途,事实上,先祖一直过着清平的生活,隐居江州府的小城山野,著书立传。终其一生。
如同其他的家族一样,程氏一代打根基,二代壮根基,直到三代才得以繁衍茂盛。
先祖程平给后辈留下的根基便是他的那本释解老子。以及精妙的相术和渐起的名声。
那程娇娘的北程氏又是怎么回事?
现在看起来在江州府声名赫赫,百年后却似乎从来没有存在过。
史书一字一言比重千金,一行一页论年计光阴,而日常繁杂琐碎事。哪能轻易会被记下,要是如此也就不会被许多人以名留青史为荣为追求了。
就算翻找到记忆中吻合的又如何?
程娇娘放下手中的书卷闭上眼。
这里的人和事与她又何干!
三百年的距离,她活着又如何?依旧是亲人惨死,却无能为力既不能阻止又不能报的大仇。
大梁,杨氏…
杨氏!
程娇娘猛地睁开眼,伸手拉开车帘。
“停车。”她说道。
车旁的随从忙命车停,一面纵马过来请示。
“我要去凉州。”程娇娘说道。
“凉州?”
曹管事抚着帽子疾步过来,听了程娇娘的话有些不解。
“现在?”
程娇娘点点头。
“我想要去走一走。”她说道。
又是走一走!
已经听随从描述过走一走情况的曹管事吓了一跳。
沿着城走一走也就罢了,走到凉州那可是要了命了。怎么突然想起凉州了?如果真是像程平说的怀念故人。那也该去并州啊。
“娘子。凉州太远了…。”他想了想说道,“如今又是冬日,真要想去的话。得回家好好准备一下,吃得穿的用的齐全了可好?”
程娇娘笑了笑点点头。
“是。该是如此才对。”她说道,“继续走吧,我们先回家,再做商定。”
还好还好不算变的太过,还是讲道理有分寸的,曹管事松口气,只要讲道理有分寸,女子家就是情绪多变一些,也是没什么的。
“走了走了,赶在天黑到家!”曹管事转过身摆摆手冲大家喊道。
………………………………。
程家,程大老爷已经好多了,能下来走动了,只不过病情好了,心情却没有好多少。
官府一天天的上门,问这个传那个看这个查那个,折腾的里外不得安生,随着两间店铺被关,城中有关程家的各种流言纷纷,导致其他的产业铺子也生意冷清,虽然尚未到狮子大开口的时候,但多多少少的打点茶水钱已经送出去不少了,而这种趋势肯定越演愈烈。
“二老爷呢?”他来回踱了几步,又问道。
适才已经让人去叫二老爷过来商量嫁妆的事,此时已经过去一盏茶的时间了,就是爬也该爬过来了。
“二老爷回任上了。。”小厮低着头说道。
程大老爷又惊又怒。
“谁让他回去的?什么时候回去了?”他喝道。
“老爷,你别着急。”程大夫人急急从里间出来劝道。
程大老爷急促的喘了几口气,被程大夫人扶着坐下来。
“我怎么能不着急!”他咬牙说道,“果然不愧是父女,一般的铁石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