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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的龙禧虽说紧闭双眼,但那并不等于是睡着,对她的前后不一感到奇怪,可现在身体状况并不允许他多管闲事。稍微分了一下神,在体内运行的那股真气差点便走岔了,还好及时收敛心神,要不然后果堪虞。
拿着账本小翠跟在钱凝风身后,临走前还把房间里的蜡烛吹灭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衣着整齐的钱凝风与手捧账本的小翠又来到龙禧养伤的客房。
把门打开的小翠也不管事否会吵醒床上的龙禧。“少爷,等一下我让人把这位龙公子移到凝风居里已经收拾好的厢房,免得你老是要跑来跑去,一个不小心然上风寒可不得了。”
“也好,把东西放下,你回去再休息一会儿,等天亮你就按排最嘴碎的人过来。”
“最嘴碎的人?小……少爷,难道你打算……”主仆两人相处十多年,很多事都不用说明白便能领会个中意识。
“对我就是这样打算的。”
“少爷,这样不太好吧,你的名声可就……”
“我决定了,还是你想我娶个大少奶奶回来。”
“那更是要不得!我这就去。”小翠几乎是叫出声的回答,离开前还与不放心的看了看她。
“那还不去,还楞在这干嘛?”
小翠与钱凝风旁若无人的聊天,床上的龙禧不是死人,更何况他还会武功,警觉性自然比一般人强,当她们进门前便已惊醒,一直躺着不动便是要看看她们搞什么鬼,结果听到的是她们一段莫名奇妙的话。
隔着床帐,龙禧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在思考她们主仆两人所说的话,难道是钱凝风喜欢自己的婢女,单是碍于家法不得不弄出个好男风的借口?不对!这杭州首富不是已经父母双亡的绝户来的么?还有谁会去管他喜欢谁。
突然床帐被一只白皙的手掀开,钱凝风伸手把闭眼装睡的龙禧往床里推,一阵脱衣的声音过后,龙禧便感到她爬上了床,僵直着身子等待身后她的进一步举动。
换作是平常的龙禧,怎么会任由陌生男子近身,而且对方又是可能有断袖之好的富家子弟,即便明知有伤在身不敌,也会拼命的抵抗,以免受辱;更何况对方看上去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儿,动手反抗也不见得会输。
可面对相貌清秀的钱凝风,他便无论如何都没有兴起这个念头,心中除了不安外还有一丝难以理解的期待。
我该不是有问题吧!
不会一定不会,平常有上青楼,家里也有侍妾,我绝对没有断袖的癖好,绝对没有。
龙禧心中不断的否认,原本僵直的身子简直就成了石化状。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我们都是男人,而且我又没有断袖之癖,早上丫鬟来我们俩不在一张床上,那流言便不会更上一层楼。”钱凝风好心的为僵直着身子躺在身边的龙禧解释。
你是男人我才害怕!这句话龙禧当然没有胆子在一脸不耐烦的钱凝风面前说“我没有害怕,只是不习惯与别人同睡一张床。”
“那现在快习惯吧,往后有的是时候与我同睡。”说完拉起被子转身倒头就睡。
果不然,当太阳晒屁股的时候,名叫翠莲的丫鬟便奉命前来收拾房间,她是钱府中最嘴碎的奴仆。
一进迎客楼的厢房,房中的床帐被半挂在床柱的铜钩上,而床上正睡着衣衫不整的钱家大少爷与他新买回来的娈童。
翠莲抿着嘴在偷笑,因为今天又有事情可以到处三八,尤其对象是一向完美若神祗的钱家大少爷,府中的人怎么都不相信少爷喜欢男人,这回可人赃并获。
虽说是钱府中最嘴碎的丫鬟可也很勤快,也没有忘来的目的。“少爷,该起床了。”
☆、第六章
作者有话要说:
妙年同小史,
姝貌比朝霞;
袖裁连壁锦,
床织细种花。
萧纲
“少爷,这个月的账本。”
书房里,钱凝风坐在桌前,四周坐着二、三十名年纪各异,手拿账本,说话的口音各有不同掌柜打扮的人,每个人都毕恭毕敬的坐着,屁股只接触三分之一的凳面,腰板儿挺得笔直,一个接一个的向她作营收报告。
钱凝风舒服的靠在铺有软垫的红木椅子上,半闭凤目凝神听着掌柜们的报告,身后的纱帘里放了一张躺椅,在纱帘的遮挡下宽大躺椅上的人显得有点不真实,而一向侍候在钱家大小姐身旁的小翠也在里面伺候着。
书房一向是前钱家讨论正事的场所,来自全国各地钱家商号的掌柜们也是一年只有一回能踏进这里,如今书房里放了一道纱帘与一张巨大的躺椅,众人心中都在猜想里面躺的一定便是久病缠身的钱家大小姐,而且她的贴身婢女也在里面。
“公子该喝药了。”小翠从温在一旁的药壶里倒出满满的一碗药汁。
“把药放下,等我来吧。”半眯的凤目里闪过一丝神采,从椅子上起来,动作轻柔的撩起纱帐,一个闪身便走进里面,在众目睽睽下,拿起桌面上那碗微烫的药走向躺椅,小翠机灵的把躺椅上的人扶了起来。
钱凝风在躺椅旁的座椅上坐下,小心翼翼的捧着手上的药,背对着一众钱家商号的掌柜们,面对着一脸不知所措的龙禧。
“放聪明点!”用只有她和龙禧才能听到的音量,小声的警告,手上的动作看上去却是轻柔的,仿佛在处理一件稀世珍宝般,实际上暗暗的加重手劲警告他别轻举妄动。
抿了抿嘴,圆圆的眼睛瞪得大大,一丝可疑的雾气在龙禧的眼里升起,惨兮兮的瞅着她,样子实在可怜,略嫌苍白的小嘴动了动,扁了扁没有作声,合作的把她送到嘴边汤匙里漆黑的液体咽下,可怜的小脸被药苦得皱成一团。
一旁的小翠看着一面可怜相的龙禧,禁不住的轻轻用手拉了拉钱凝风的衣袖。“少爷,这会不会太过分了?他怪可怜的。”小翠在她耳边轻声的说。
把手上的药全塞进龙禧的肚子后,钱凝风假惺惺的把他扶躺回床上,柔情万分的为他盖上被子。
“媒人再上门找麻烦,我才是最可怜的那个,再说我又没有虐待他。”钱凝风瞪了瞪躺在床上的苦瓜脸,对小翠轻声的说。
纱帘外一众掌柜们对纱帐内的情形看得可谓“一清二楚,毫无遗漏”,心里都暗自咕噜,可碍于钱凝风是钱府的当家人而没有交头接耳,可脸上的颜色都十分精彩。当她从纱帘内走出来时,见过大风浪的各位掌柜的脸色都尽量恢复正常,可是书房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极其怪异。
“继续!”走回位子,钱凝风舒服的靠在椅背上,慵懒的看着书房里神色各异的众人,心里暗自高兴。
********
不到半个月的光景,钱府的大少爷有断袖之癖的传闻越传越烈,甚至为了这位男宠把一向照顾钱家大小姐的大丫鬟也调来服侍这病弱的男宠,原本门风评价不错的钱家,一下就被归为黑五类,一般人家的姑娘年过十八还待字闺中便已经被称为老姑娘,更何况年过二十的钱家小姐?
即便钱家是商贾之家,属于贱民,过世的钱老爷与现在钱凝风都是有官身的,虽说操着贱业,可抵不住钱府以往的名声与财势,多得是想攀亲家的人,其中不乏门当户对的名门望族,钱老爷在世的时候,钱家小姐整日病恹恹的躺在床上,上门提亲的人都被他以女儿病弱为由拒绝了;钱老爷在两年前的葬礼上,钱凝风以钱家大小姐的身份主持葬礼,虽说前来凭吊的都是些亲朋好友,但那也足够让相貌不差,手腕圆滑的钱家大小姐大出风头了。
传言是最可怕的一件事……
第一个亲眼见过钱玲凤人说“钱家大小姐相貌瑞丽,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当这话传到第十个人的嘴中便变成了“钱家小姐貌比西子更胜飞燕,气度雍容绝非池中之物。”
“小姐,你这样败坏钱府的名声,老爷会气得从棺材里起来把你给掐死。”小翠手拿托盘从花园里走进书房,语气中难掩揶揄。
“能从棺材里起来把我捏死是一件好事,证明他还没死透。”从账本里抬头,钱凝风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手拿托盘进门的小翠。
“其实,老爷和夫人都走了这么久了,小姐你也要为自己打算一下啊。”
停下手中的笔,钱凝风放下账本,拿起一旁的茶杯抿了一口,沉默了很久,最后叹了一口气。
“现在已经不能回头了,我不愿意再做回钱玲凤,那个养在深闺里的千金大小姐,一个要依附男人而活的女人,我想做钱凝风,一个可以海阔天高任我飞的男儿。”
“可小姐……,你毕竟不是男儿身……”
“小翠,你也跟了我快十个年头了,我以为你会明白。”
“我明白,小姐心比天高,才傲世人,可小姐终究不是男儿身啊~!”
“我现在就是男儿身!”钱凝风从椅子上起来,漫步的走向花园,抬头看着天空自由自在飞翔的小鸟,脸上尽是落寞的神情,即便是伺候了她十几年的小翠也没见过她的这种神情。
重生在这个年代,男人能够三妻四妾,而女人则要关在那方寸之地斗个你死我活,早已深植的世界观让她在某种程度上根本就不能溶入这个社会。
其实她很感激钱老爷把她当男人养,也喜欢能够像钱老爷和钱夫人一样,一生一世人一双,但她是个现实主义者,现实社会中钱氏夫妇这是一种异类,不受社会主流欢迎,而自己上那去找一个这样的男人?
她的落寞也落到了花园的另一头的双眼睛中,经过数天的调养,外加名贵补药的进补龙禧的身体已经有了很大的起色,才下床准备到院子里透透气便看到如此情景。
花园中的钱凝风不是平常风打不倒,雷劈不死的精明钱家大少爷,而是一个饱受煎熬的可怜人,她身上到底藏着何种秘密?面对落寞的她,突然龙禧有一种冲上去把她抱入怀的冲动。
“小姐……”小翠跟在她身后似乎还想说些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