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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花-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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块打反动派……嗳呀,我真高兴呀!”
  老东山和未过门的儿媳妇,父女般地谈着,似乎他们之间过去并没有发生什么纠纷和不快。
  “大爷,俺大妈和俺哥嫂他们呢?”春玲以一家人的情感称道着。
  “你哥你嫂都下地啦,你大妈抱着你侄子,到看孩子组给妇女变工队哄孩子去啦!”老东山用一家人的语气回答着。“俺嫂也参加生产啦?”春玲惊喜。
  “哦,全家都入组织啦!”老东山自豪地说,并着重点明,“我是农救会员!”
  “哈,这就好啦!”春玲欢笑起来;她又关怀地问,“俺淑娴姐……”
  “也下地啦。”
  “我是说,她这些天精神好吗?”
  “也难说,”老东山考虑着,“娴子是不大旺醒。我问她,她也不说,莫不是为若西调走再没来?”
  春玲的脸沉下来,想了一霎,说:“大爷,你说淑娴真乐意这门亲事?”
  “哦,一开始她不满意,后来就不再说什么了。我看她和若西常在一起。”
  “大爷,”春玲沉重地说,“这事我看你也有错……”“玲子,我是有不对的地方。当时我不让淑娴和水山好,要是处在这时,我也就不管了。水山真是个好孩子……”“不,大爷,我不单单说这。我是说,孙若西不是个正经人,淑娴姐要吃他的亏。”
  “闺女,这我看不见得。”老东山十分有把握地说,“若西有文化,对人和气,很懂规矩,淑娴跟他受不了气,遭不着罪。再说,我是他姨父哪!”
  “那就盼他们能好吧!”
  春玲怎么也没料到,老东山突然说出一个使她听来如同天塌一般的消息:
  “玲子!我还没告诉你。你,你冷元大爷——死啦!”
  红日的半个脸,躲进了西山。昊天淡云,晚霞涂满了长空,艳红,绮丽,庄严。
  一株古松弯曲着身子,荫庇着身子下的一座新土堆起的墓丘,墓上伏着几个花圈。在新坟旁边,并排一个年久的坟墓,它上面蓬撒开的茂盛的迎春枝蔓,紧紧地柔和地掩着旁边两个很小的坟堆。
  春玲哭着跑到曹冷元的墓地时,从县里开会回家不久的父亲,已领着明轩、明生在这里了。
  曹振德没阻止孩子,实际上他也知道阻止不住。让孩子们在他们崇敬爱恋的老人坟前,尽情地哭个够吧!他身子倚在墓旁的古松树上,望着冷元和他的妻子及两个幼子的四座墓丘,心里浮现出曹冷元那清晰的形象。是的,一个平常的老人,在旧社会苦度了多少年,给财主们流血流汗,而得到的却是妻子的被侮自杀,两个孩子活活的饿死。冷元用尽一切心血,饿弯了骨头,抚养大了剩下的儿子,多末宝贵的骨肉呵!解放了,共产党使他直起腰杆,站起来,当了社会的主人。他,曹冷元!满面笑容,毫不吝啬,寸步不踌躇,双手捧着把儿子送给了革命,送给了他的党!儿子的生命为人民牺牲了,但老人没有被伤悲压倒,没有萎靡颓丧,在殊死的阶级斗争中,他更坚强了。曹冷元自己擦干了眼泪,怀着对敌人不共戴天的仇恨,喜笑颜开地把仅有的一个儿子,又送进了革命的队伍。转瞬间,他,这位旧社会的牛倌、长工,这位烈士的父亲,解放军战士的至亲,又为他自己的党,为同命运的弟兄的解放,献出了剩下的血汗,捐出了他那饱受苦痛又经历过革命洗礼的衰老而又刚强的躯体!
  黄昏的风,吹得松针和花圈上的纸花,发出悉悉索索萧萧飒飒的微鸣。风声如诉如泣,墓地悲凉凄楚。
  曹振德见孩子们都哭哑了音,尤其是春玲,已和泪人一般。他先把自己的泪水揩干,镇静着感情说:“孩子们,别哭啦,哭够就把泪擦干……”
  “大爷呀!你怎么不等闺女见你一面再闭眼啊!”春玲伏在坟头上,哭着,悲切地叫着。
  振德上去拉起她,低声说:“玲子,硬朗点!给你兄弟做个样子。你以为爹没眼泪吗?”
  春玲抽搭着,看着父亲那悲痛得皱紧的脸,默默地点点头,拭着泪去劝说弟弟。
  振德领着孩子们,给冷元坟上加了一层土,植上一些迎春花的枝子。
  春玲两手紧握着被曹冷元的肩头、双手磨光了的扁担,对着坟墓宣誓道:“大爷!你在地下看着你闺女,春玲一辈子学习你的革命志气;用你留下的扁担,挑革命的担子,替你一直挑到全国解放,挑到共产主义社会!”
  “我学大爷的样儿!我为大爷报仇!”明生学着姐的举动高叫道。
  “可惜叫反革命便宜地死了,不然,”明轩愤恨而不甘心地说,“我非咬蒋殿人这老狗几口不可!”
  “反革命不只蒋殿人一个!”曹振德肯定说。他这话有两重意思,一是指整个革命的敌人,二是说烧公粮的反革命阴谋,不是蒋殿人一人所为。指导员回村后就与江水山等人到现场察看,他顺着曹冷元老人从山沟到仓库留下的血路走了几趟,最后他断定,蒋殿人独个不可能将视死如归顽强反抗的曹冷元拉到山坡上去,肯定有人同伙行凶。所以,指导员马上要民兵队长组织人力,继续搜索……振德指着苍翠挺拔的古松,对孩子们说:“你大爷人是死啦,可是他的作为留在咱们心里,他就象这颗老松树一样,永世活着、万古长青!”他又回过头,象对孩子又似自语:“这次在县上开会,布置了很多工作。反动派还在拼命地向咱这里进攻,咱们的担子越来越重了!孩子,学你们大爷的样子,加劲为革命出力吧!”


  曹振德从墓地来到村公所不久,江水山和玉珊、新子几个人就跑来报告,在离村三里路的树林子里,他们发现一只狗正在路旁的枯树洞口咬什么东西。他们走过去一看,原来洞里藏有一件沾血的衣服。振德揉搓了几下发红的眼睛,仔细辨认这件溅满血渍的白细布男式小褂,分析它的来历。根据血迹凝固的时间,指导员判断这可能与烧公粮害曹冷元的事件有关系;他又依据藏血衣的位置,认为这个匪徒如果是本村人,在当时那种紧急情况下,他不会往村外跑,躲进家里会更保险些,即使事后销毁血衣,在家里也比外面方便、容易得多。显然这是个外村的反革命分子,慌慌张张逃出山河村,将血衣塞进路边树窟窿里的。
  大家都同意指导员的分析和判断,不过村长江合说了一句:“咱们对蒋殿人注意过,没见他和外面谁有来往。”“俗话说,明枪容易躲,暗箭最难防!”曹振德说,“水山你立时上区一趟,把血衣也带着……不过,这不是说,咱自己村就不需要警惕了,不!”
  第十九章
  豆禾开花,捞鱼摸虾。阴雨连绵,一阵大一阵小,一时停一时下。玉米、谷子、高粱,齐戳戳青森森地长满了田野,都出缨窜穗了;地瓜、花生的蔓叶,象层厚实的深绿色的被子,把地面遮盖得寸土不露——好年景在望了。
  大小河流的槽床都涨满了水,晃晃荡荡地顺堤奔流。山河村的广播台上,时常响起广播员玉珊姑娘的尖嗓子,传达政府的守堤防汛、护田保禾的指示。
  人们紧张而喜悦地忙碌着。但是妇救会长孙俊英相反,她的鼻涕眼泪和时落时辍的天雨相呼应,又哭又闹,这是怎么回事?
  江仲亭牺牲了!随着通知信,有华东野战军某纵队政治部发出的一张江仲亭烈士荣立特等功的奖状。
  江水山悲痛得两顿没吃饭。晚上,水山带着奖状这一珍贵的物品,沉重地去看战友的遗妻。
  曹振德已经把这消息通知了孙俊英。她哭,哭。党支部书记耐心地劝解,安慰,要她看开些,认识大局,作为一个共产党员,应该承受得起个人的不幸,为党为人民不惜牺牲个人的一切。然而,孙俊英一句也听不进去,老是哭,哭。有人找指导员有事,他又安慰她一番,才离开了。江水山来到时,孙俊英已不哭了。她恼怒地瞪了他一眼,说:“你来做什么!”
  水山被悲痛咬住心,没注意对方的情绪,他怀着同情而沉痛的感情说:“嫂子,我知道你会哭!我心里也不好受,没和指导员一块来看你。我想这时你会清醒一些了。你是共产党员,会经得住考验。我们该为仲亭哥骄傲,他不愧是穷人的儿子,真正的无产阶级战士!”他把奖状庄重地捧送上前:“嫂子,保存好这贵重的东西,共产党员的血就该这样流!”
  孙俊英轻蔑地瞥了一眼,没有去接。她陡地起身,怒冲冲地说:“江水山!你别卖嘴啦,我不听!哼!你们把我男人逼走,叫他去送了命,换回这张破纸,它能顶丈夫吗!”她伸手狠狠地把奖状打落下地。
  江水山惊怔片刻,怒火攻心,重新打量了一眼孙俊英。他愤怒地喝道:“你这家伙!怎么敢糟蹋党,糟蹋革命!为革命流血牺牲是情愿,你怎么这样落后……”
  “我落后,我反动!你要怎么样?”孙俊英冲上来,“你这没胳膊的东西,害了我的丈夫!你赔我男人,赔我男人!”江水山勃然大怒,举起了拳头。
  “你打!你打!”孙俊英撕开怀,冲到水山身前,“反正我是寡妇啦,随你打随你骂吧!”
  江水山用力压住怒火,说:“滚开,打你脏了革命军人的手!”他迅速从地上拣起奖状,跨过门槛,回头又盯她一眼道,“你最好走得远远的,别沾着我仲亭哥的名字!”“走?哼!老娘还等着和你睡觉生孩子哪!哈哈……”孙俊英尽情地侮辱着江水山,冲着他背后高声叫喊。
  一连几天,孙俊英闹得左邻右舍不得安宁。她在家里疯疯癫癫地又哭又闹,时常去找曹振德和江水山耍赖,要赔他的丈夫。党小组长叫她开会,她公开在群众面前嚷嚷不去,故意泄露党的机密。曹振德为此在昨天上午召开了支委会。支委们都很气愤。孙俊英自丈夫参军后,就很少干工作,还说些落后话,仲亭牺牲后更变本加厉,屡次教育不改,对群众影响极坏。为此,大家一致主张开除孙俊英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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