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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他肆无忌惮,独行其是的性格,倒和自己颇为相投,只不过自己绝无“一统江湖”的野心而已。
冲虚心想再说下去,于令狐冲面上须不好看,笑道:“六位桃兄,适才多有得罪。不过你们的话也说得够了,倘若惹得令狐掌门恼了,点了你们的‘终身哑穴’,只怕犯不着。”桃谷六仙大惊,齐问:“什么‘终身哑穴’?”冲虚笑道:“那‘终身哑穴’一点,一辈子就成了哑巴,再也不会说话,吃饭喝酒,倒还可以。”桃谷六仙齐嚷:“说话第一、吃饭喝酒尚在其次。”冲虚道:“你们刚才的话,一句也说不得的。令狐掌门,你就瞧在方丈大师和老道的面上,别点他们的‘终身哑穴’。方丈大师和老道负责担保,他六位在供桌底下偷听到你和任大小姐的说话,绝不泄漏片言只字。”桃花仙道:“冤枉,冤枉,我们不是自己躲在供桌底下的!”桃实仙道:“我们又不是自己要偷听,声音钻进耳朵来,又有什么法子?”桃枝仙道:“要点‘终身哑穴’也点你的!”
冲虚道:“你们听便听了,谁也不来多管,听了之后乱说,那可不成。”桃谷六仙齐道:“好,好!我们不说,我们不说。”桃根仙道:“不过朝阳教圣教主那两句八字经改了,说不说得?”令狐冲大喝:“说不得,更加说不得!”桃枝仙叽哩咕噜:“不说就不说,偏你和任大小姐说得,我们就说不得。”冲处心下纳闷:“朝阳教的那句八字经改了?八字里自然是‘千秋万载,一统江湖’那八个字。任大小姐当了教主,想一统江湖了,却不知改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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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之后,杭州西湖孤山梅庄挂灯结彩,陈设得花团锦簇,这天正是令狐冲和任盈盈成亲的好日子。这时令狐冲已将恒山派掌门之位交给了仪清接掌。仪清极力想让给仪琳,说道仪琳手刃恒山派大仇,为师时雪恨,该当接任掌门之位。但仪琳说什么也不肯,急得当众大哭。毕竟还是依着令狐冲之议,由仪清掌理恒山门户。盈盈也已辞去朝阳教教主之位,交由向问天接任。向问天虽是个桀傲不驯的人物,却无吞并正教诸派的雄心,数年来江湖上倒也太平无事。这日来到梅庄贺喜的江湖豪士挤满了杭州一城。行罢大礼,酒宴过后闹新房时。群豪定要新郎、新娘出剑演一演剑法。当世皆知令狐冲剑法精绝,贺客中却有一大半未曾亲眼见过。令狐冲笑道:“今日动刀使剑,未免太煞风景。在下和新娘合奏一曲如何。”群豪齐声喝采。当下令狐冲取出瑶琴、玉萧,将玉箫递给盈盈。盈盈不揭霞帔,伸出纤纤素手,接过箫管,引宫按商,和令狐冲合奏起来。两人所奏的正是那“笑傲江湖”之曲。令狐冲想起初聆此曲,乃是在衡山城外荒山之中,听得衡山派刘正风和朝阳教长老曲洋合奏。二人相交莫逆,只因教派不同,难以为友,终于双双毙命,留下了这首曲子。今日自己得与盈盈成亲,教派之异不复得能阻挡,比之撰曲之人,自己幸运得多了。又想刘曲二人合撰此曲,原有弥教派之别,消积年之仇的深意,此刻夫妇合奏。终于完偿了刘曲两位前辈的心愿。想到此处,琴箫奏得更是和谐。群豪大多不懂音韵,却无不听得心旷神怡。一曲既毕,群豪纷纷喝采,喧哗声中退出新房。喜娘请了安,反手掩上房门。令狐冲笑道:“盈盈,不想——”伸手轻轻揭开罩在她脸上的霞帔。盈盈嫣然一笑,红烛照映之下,当真是人美如玉,突然间喝道:“出来!”令狐冲一怔,心想:“什么出来?”盈盈笑喝:“再不出来,我用水淋了!”只见床底下钻出六个人来,正是桃谷六仙。六人躲在床底,只盼听到新郎、新娘的说话,好在大厅上去向群豪夸口。令狐冲心神俱醉之际,没再留神。盈盈心细,却听到了他六人压得极细的呼吸之声。令狐冲哈哈大笑,说道:“六位桃兄。险些儿又上了你们的当!”
桃谷六仙走出新房,张开喉咙大叫:“千秋万载,永为夫妇!千秋万载,永为夫妇!”冲虚正在花厅上和方证谈心,听得桃谷六仙的叫声,不禁莞尔一笑,三年来压在心中的哑谜,此时方始揭开。原来那日令狐冲和盈盈在观音堂中山盟海誓,桃谷六仙却道是改了朝阳教的八字经。
四个月后,正是草长花秾的暮春季节。令狐冲和盈盈新婚燕尔,携手共赴华山。令狐冲要带同妻子,去拜见太师叔祖风清扬,叩谢他传剑授功之德。可是两人踏遍了华山五峰三岭,各处幽谷,始终没发见风清扬的踪迹。令狐冲心下怏怏不乐。盈盈道:“太师叔祖是世外高人,当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又到那里云游去了。”令狐冲叹道:“太师叔祖固然剑术通神,他老人家的内功修为也算是当世无双。这三年半来,我修习他老人家所传的内功,几乎已将体内的异种真气化除净尽。”盈盈道:“那可得多谢少林寺的方证大师了。咱们既见不到风太师叔,明日就动身去少林寺,向方证大师叩头道谢。”令狐冲道:“方证大师代传神功,多所解说引导,便好比是半个师父,原该去谢。”盈盈抿嘴笑道:“冲郎,你到今日还是不明白,你所学的,便是少林派的《易筋经》内功。”
令狐冲“啊”的一声,跳起身来,说道:“这——这便是《易筋经》?你怎知道?”盈盈笑道:“当日听你说,这内功是风太师叔叫桃谷六仙带口讯,告知方证大师的。我心下生疑,寻思这内功精微奥妙,修习时若有厘毫之差,轻则走火入魔,重则送了性命,如何能叫桃谷六仙代带口讯?桃谷六仙缠夹不清,又怎说得明白?后来一问这六位仁兄,他们一口咬定确有其事。但要他们背诵几句,一个说早已忘得干干净净,一个说只能告知方证老和尚,不能说给别人听。六个人各说得几句,更是前言不对后语,破绽百出。后来露出口风,抵赖不得,才说是方证大师为了救你性命,却不愿让你得知,才假托风太师叔传功,你若问起,叫他们代为隐瞒。”令狐冲张大了口。半晌做声不得。盈盈又道:“但风太师叔叫他们传讯,却是有的,只是叫他们告知方证大师,说朝阳教要攻打恒山,请少林、武当两派援手。”令狐冲道:“你也坏得够了,早知此事,却至今日,才说出来。”盈盈笑道:“那日在少林寺中,你脾气倔强得很,方证大师要你拜师,改投少林,便传你《易筋经》神功,但你说什么也不肯,一拂袖子使出了山门。方证大师若是再提传授《易筋经》之事,生怕你老脾气发作,宁可性命不要,也不肯学,那岂不是糟了?所以他只好假托风太师叔之名,让你以为这是华山派本门内功,自是学之无碍。”令狐冲道:“啊,是了,你一直不跟我说,也怕我牛脾气发作,突然不练了?现下得知我异种真气化解殆尽,这才吐露真相。”盈盈又抿嘴笑了笑,道:“你这硬脾气,大家知道是惹不得的。”令狐冲叹了口气,拉住她手,说道:“盈盈,当年你将性命舍在少林寺,为的是要方证大师传我《易筋经》,虽然你没死,方证大师却认定是答应了你的事没办到。他是武林前辈,最重言诺,终于还是将这门神功传了给我。这是你用性命换来的功夫,就算我不顾死活,难道—难道一点也不顾到你,竟会恃强不练吗?”盈盈低声道:“我原该想到的,只是心中害怕。”令狐冲道:“咱们明天便下山去少林寺,既然学了《易筋经》,只好到少林寺出家做和尚去了。”盈盈知他说笑,说道:“你这野和尚大庙不收,小庙不要,少林寺的清规戒律严谨得很,没半天便将你这酒肉和尚乱棒打出来。”两人携手而行,一路闲谈。只见盈盈不住东张西望,似乎在找寻什么,问道:“你在寻什么?”盈盈道:“不跟你说,等找到了你自然知道。这次来到华山,没能拜见风太师叔,固是遗憾之极,但若见不到那人,却也可惜。”令狐冲奇道:“咱们还要见一个人,那是谁?”盈盈微笑不答,道:“你将林平之关在梅庄地底的黑牢之中,确是安排得十分聪明。你答应过你小师妹,要照顾林平之的一生,他在黑牢之中,有饭吃,有衣穿,谁也不会去害他,确实是照顾了他一生。我对你另一位朋友,却也想出了一种特别的照顾法子。”令狐冲更是奇怪了,心想:“我另一位朋友?却又是谁?”知道妻子行事往往出人意表,他既不肯说,多问也是无用。
当晚二人在令狐冲的旧居之中,对月小酌。令狐冲虽是面对娇妻,但想起往事,心下仍是不禁颇有感伤之志,饮了十几杯酒,正微有酒意,盈盈突然面露喜色,放下酒杯,低声道:“是了,咱们去瞧。”令狐冲听得对面山上有几声猴啼,不知盈盈说的是谁来了,跟着走出屋去向盈盈循着猴啼之声,快步奔到对面山坡之上。月光下只见七八只猴子聚在一起。华山猴子甚多,令狐冲也不以为意,却见群猴之中,赫然有一个人,凝目一看,竟是劳德诺。他喜怒交集,转身便欲往屋中取剑。盈盈拉住他手臂,低声道:“咱们走近些,再看看清楚。”二人再奔近十余丈,只见劳德诺夹在两只极大的马猴之间,给两只马猴拖来拖去,竟似身不由主。他一身武功,但对两只马猴,却是全无反抗之力。令狐冲心下骇然,低声道:“那是什么缘故?”盈盈笑道:“你只管瞧,慢慢再跟你说。”
猴子性躁,跳上纵下,没半刻安定。劳德诺给左右两只马猴东拉西扯,偶然发出几虽吼叫,两只马猴便伸爪往他脸上抓去。令狐冲看得明白,原来劳德诺的右手和右边马猴的左腕相连,左手和左边的马猴的右腕相连,显然是以铁铐之类扣住了的。令狐冲这时明白了大半,问道:“这是你的杰作了?”盈盈笑道:“怎么样?”令狐冲道:“你废了劳德诺的武功?”盈盈道:“那倒不是,是他自己作孽。”群猴听得人声,嗡嗡连声,带着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