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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琴鼓瑟之道原非易事,但一来令狐冲秉性聪明,二来有师指点,三来当日在洛阳绿竹巷中,就已起始学奏,此后每逢闲日,便即习练,时日既久,自有进境。此后十余日中,两人耳须厮磨,合奏琴箫,这青松环绕的翠谷,便是世间的洞天福地,将江湖上的刀光血影,渐渐都淡忘了。两人都觉得若能在这翠谷中偕老以终,再也不被卷入武林中斗殴仇杀之中,那可比甚么都快活了。
可是世间之事,岂能尽如人意?这一日午后,令狐冲和盈盈合奏了大半个时辰,忽觉心烦意乱,无法宁静,接连奏错了几处,心中着急,指法更加乱了。盈盈道:“你累啦,休息一会儿再说。”令狐冲道:“累倒不累,不知怎的,觉得有些烦躁。我去摘些桃子来,晚上再练琴。”盈盈道:“好,可别走远了。”
令狐冲知道这山谷东南有许多野桃树,其时桃实已熟,当下分草拂树,行出八九里,来到桃树之下,轻轻一纵起时已摘了两枚桃子,二次纵起时又摘了四枚。眼见桃子已然熟极,树下已掉了不少,今日若不摘下,数日间便会尽数自落,在地下烂掉,当下一口气摘了摘了百余枚,心想:“我和盈盈吃了桃子之后,将桃核种在山谷四周,数年之后,桃树长成,翠谷中桃花灿烂,那可多美?”忽然间想起桃谷六仙来:“这山谷四周种满了桃树,岂不成为桃谷?我和盈盈岂不是变成桃谷二仙?日后我和她生下六个儿子,那不是小桃谷六仙?”
又想:“那小桃谷六仙若是便如那大桃谷六仙一般,说话缠夹不清,岂不糟糕?”想到这里,正欲纵声大笑,忽听得远处树丛中簌的一声响。令狐冲这些日来勤练琴韵,内功大进,这一声响其实是在百丈之外,他已听得清清楚楚,立即伏低,心想:“老是吃烤蛙野果,嘴也腻了,听这声音多半是只野兽,若能捉到一只羚羊野鹿,也好教盈盈惊喜一番。”思念未定,便听得脚步声响,竟是两个人行走之声。令狐冲吃了一惊:“这荒谷之中,如何有人,定是冲着盈盈和我来了。”便在此时,听得一人说道:“你没弄错吗?岳不群那厮确会向这边来?”令狐冲惊讶更甚:“他们是追我师父来了,那是甚么人?”只听一个声音低沉之人道:“史香主四周都查察过了。他女儿突然在这一带失踪,各处市镇码头,水陆两道,都不见这小妞儿的纵迹,定然是躲在这一带山谷中养伤。岳不群早晚便会寻来。”令狐冲心中一酸,寻思:“原来他们知道小师妹受伤,却不知她已经死了。我和盈盈在这儿安渡日月,享那清闲之福,那面自是有不少人在寻觅她的下落。尤其是师父师娘,怎能置之不理?若不是这山谷十分偏僻,早就该寻到这里了。”只听那声音苍老之人道:“倘若你所料不错,岳不群早晚会到此处,咱便在山谷入口处设伏。”那声音低沉之人道:“就算岳不群不来,咱们布置好了之后,也能引他过来。”那老者拍了两下手掌,道:“此计大妙,薛兄弟,瞧你不出,倒还是智多星呢。”那姓薛的笑道:“葛长老说得好。薛冲蒙你老人家提拔,你老人家有什么差遣,自当尽心竭力,报答你老的恩典。”令狐冲这才恍然:“原来是朝阳神教的。那是盈盈的手下了。今日师父武功大进,他们人数再多,也绝不是师父的敌手。最好他们走得远远地,自己打自己的,别来搔扰我和盈盈。”又想:“师父精明机警,武林中无人能及,凭你们这点能耐,想要诱我师父上当,那真是鲁班门前弄大斧了。”
忽听得远处有拍拍拍的击了三下手掌,那薛冲道:“杜长老他们也到了。”葛长老也是拍拍拍的击了三下。但听得脚步声响,四个人快步奔来,其中二人脚步沉滞,显是轻功甚低,奔到近处,令狐冲又听了出来,这二人显是抬着一件什么物事。
葛长老喜道:“杜老弟,抓到岳家那小妞儿了?功劳不小。”一个声音洪亮之人笑道:“岳家倒是岳家的,是大妞儿,可不是小妞儿。”葛长老“咦”了一声,显是惊喜交集,道:“怎——怎——拿到了岳不群的老婆?”
令狐冲这一惊非同小可,立时便欲扑出救人,但随即记起身上没有带剑。他手无长剑,武功便不敌寻常高手,心下暗暗着急,只听那杜长老道:“可不是吗?”葛长道:“岳夫人剑法了得,杜兄弟怎地将她拿到?啊,定是使了迷药。”杜长老笑道:“这婆娘失魂落魄,来到客店之中,想也不想,倒了一碗茶便喝。人家说岳不群的老婆宁中则如何了不起,却原来是草包一个。”令狐冲心下恼怒,暗道:“我师娘听说爱女受伤失踪,数十天遍寻不获,自然是心神不定,这是爱女心切,那里是草包一个?你们辱我师娘,待会教你们一个个都死于我剑下。”寻思:“怎能夺到一柄长剑就好了。没有剑,是刀也行。”只听那葛长老道:“咱们既将岳不群的婆娘拿到在手,事情就大大的好办了。杜兄弟,眼下之计,是如何将那岳不群引来。”杜长老道:“引来之后,却又如何?”
葛长老微一踌躇,道:“咱们以这婆娘作为人质,逼他弃剑投降。那岳不群夫妻情深,决计不敢反抗。”杜长老道:“葛兄之言有理,怕只怕这岳不群心肠狠毒,夫妻间情不深,义不重,那可有些棘手。”葛长老道:“这个——这个——薛冲薛兄弟,你看如何?”薛冲道:“在两位长老之前,原轮不上小人说话——”
正说到这里,忽听得西首又有一人接连击掌三下,这三下击掌传声及远,显然击掌之人内功着实不浅。杜长老道:“包长老到了。”便在顷刻之间,两个人自西首如飞而至,行动快极。葛长道:“莫老也到了。”令狐冲暗暗叫苦:“瞧这二人来势,比之这葛杜二人武功更高。我只教有兵刃在手,原亦不惧,赤手空拳,那可为难。”只听葛杜二长老齐声说道:“包莫二兄也到了,当真再好不过。”万长老又道:“杜兄弟立了一件大功,拿了岳不群的婆娘。”一名老者喜道:“妙极,妙极!两位辛苦了。”葛长老道:“那是杜兄弟的功劳。”那老者道:“大家奉教主之命出来办事,不论是谁的功劳,都是托教主之洪福。”葛长老道:“正是,全仗教主指挥得当。”令狐冲听那葛长老的声音有些耳熟,心想:“莫非当日在黑木崖上曾经见过?”他运起内功可以听到各人说话,只是相距颇远,却不敢探头查看。他知道四位长老都是魔教中的高手,自己稍一动弹,只怕便给他们查觉了。
葛长老道:“包莫二兄,我正和杜兄弟在商议,怎生诱得岳不群到来,擒他到黑木崖去。”另一名长老道:“你们想到了什么计较?”令狐冲听他话声之中颇带威严,自是包长老了,这人的声音听来也熟,多半也是见过面的。万长老道:“我们一时还没想到什么良策,包莫二兄到来,定有妙计。”包长老哼了一声。莫长老道:“五岳剑派在嵩山封禅台争夺掌门,岳不群以精妙剑法,剌瞎左冷禅双目,威震嵩山,五岳剑派之中,再无人敢上台向他挑战。听说这位君子剑已得了林家辟邪剑法的真传,直是非同小可,咱们须得想个万全之策,可不能小觑了他。”杜长老道:“正是。咱们四人合力齐上,虽然未必便输于他,却也无必胜之算。”莫长老道:“包兄,你胸中想已算定,便请说出来如何?”
包长老道:“我虽已想到一计,但平平无奇,只怕三位见笑了。”莫葛杜三长老齐道:“包兄是本教智囊,想的计策,定是好的。”包长老道:“这条计策,其实是个笨法子。咱们掘个极深的陷坑,上面铺了树枝青草,不露丝毫痕迹,然后点了这婆娘的要穴,将她放在坑边,再引岳不群到来。他见妻子倒地,自必上前相救,咕冬——扑通——哟哟不好——”他一面说一面打手势,三名长老、薛冲、及其他三名教众,都哈哈大笑来。
莫长老笑道:“包兄此计大妙,咱们自当埋伏在旁,不等岳不群跌下陷坑,四件兵刃立即封住坑口,不让他有机会上跃。否则这人武功高强,怕他没跌入陷坑底,便跃了上来。”包长老沉吟道:“可是中间尚有难处。”
莫长老道:“什么难处?啊,是了,包兄怕这岳不群剑法诡异,跌入陷阱之后,咱们仍是封他不住?”包长老道:“莫兄料得甚是。这次教主派咱们办事,所对付的是个合并了五岳剑派的高手。生死成败,实所难料。咱们若得为教主殉身,原是十分荣耀之事,只不过损了神威与教主的威名。常言道得好,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以我之见,咱们还须在陷阱之中,加上些物事。”杜长老道:“包老之言,大合我心。这‘百花消魂散’,兄弟身边带得不少,大可尽数撤在陷阱上的树枝草叶之中。那岳不群一入陷阱,立时会深深吸一口气——”四人说到这里,又都大声笑了起来。包长老道:“事不宜迟,便须动手。这陷阱却设在何处最好?”葛长老道:“自此向西三里,一边是参天峭壁,一边是下临深渊,唯有一条小道可行,岳不群不来则已,否则定要经过这条小道。”包长老道:“甚好,大家过去瞧瞧。”说着拔足便行,余人都随后跟去。
令狐冲心道:“他们挖掘陷阱,非一时三刻所能办妥,我得赶快去通知盈盈,取了长剑,再来教师娘不迟。”待魔教众人走远,悄悄循原路回去,行出数里,忽听得嗒嗒嗒的掘地之声,心想:“怎么他们是在此处掘地?”藏身树后,探头一张,果见四名魔教的教众在弓身掘地,此刻相距近了,见到一人的侧面,心下微微一凛:“原来这人便是当年在杭州孤山梅庄中见的鲍大楚。什么包长老不长老,却是鲍长老。那日任我行在西湖脱困,第一个收服的魔教长老,便是这鲍大楚。”令狐冲见过此人以一掌制服黄钟公,知他身具极高的武功。岳不群出任五岳派掌门,摆明了要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