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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却也无法一击取胜。再拆了二十余招,左冷禅右手长剑一举,左手突然一掌击出,这一掌笼罩了对方上盘三十六处要穴,岳不群若是闪避,立时便受剑伤。只见他脸上紫气大盛,也伸出左掌,与左冷禅击来的一掌相对,砰的一声响,双掌相交。岳不群身子弹开,左冷禅却是端立不动。岳不群叫道:“这掌法是嵩山派娇系武功吗?”令狐冲见他二人对掌,“啊”的一击叫了出来,极是关切。他知道左冷禅这阴寒掌法厉害无比,以任我行内功之深厚,中了这掌力之后,发作时情势仍是十分凶险,竟使得四个人都变成了雪人。岳不群的内功决计不及任我行,只要再对数掌,就算当场没有冻僵,那也定然抵受不住。
左冷禅笑道:“这是在下自创的掌法,将来要在五岳派中选择用功的弟子,量才传授。”岳不群道:“原来如此,那可要向左兄多讨教几招。”左冷禅道:“甚好。”心想:“他华山派的‘紫霞神功’倒也了得,接了我的‘寒冰神掌’之后,居然说话声音并不颤抖。”当下舞动长剑,向岳不群剌了过去。岳不群仗剑封住,数招之后,砰的一声,又是双掌相交。岳不群这一次却不退开,长剑圈了转来,向左冷禅腰间削去。左冷禅竖剑一挡,左掌加运内劲,向他背心上直击而下,这一掌居高临下,势道奇劲。岳不群反转左掌一托,拍的一声轻响,双掌第三次相交。岳不群矮着身子,向外飞了出去。左冷禅喝骂道:“好奸贼,不要脸!”话声中充满了愤怒。
群雄明明见到岳不群吃了亏,他跃出后脚下微见踉跄,似是站立不定,但左冷禅何以如此怒骂,谁都不明其中原因。原来二人第三次交掌,左冷禅左手掌心之中突觉一阵剧痛,待得岳不群跃开,举手一看,只见掌心之中已剌了一个小孔,隐隐有黑血渗出。他又惊又怒,心想岳不群在左掌中暗藏毒针,冷不防的在自己掌心中剌了一针,渗出鲜血既现黑色,自是针上喂毒,想不到此人号称“君子剑”,行事却如此卑鄙。他吸一口气,右手伸指在自己左肩上点了三点,不让毒血上行,心想:“左冷禅是何等样人。这区区毒针能奈何得了我?只是此刻须当速战,可不能让他拖延时刻了。”当下长剑疾风骤雨般攻了过去。岳不群挥剑还击,剑招也是极为狠辣猛恶。这时候暮色苍茫,封禅台上二人斗剑不再是较量高下,竟是性命相搏,台下人人都瞧了出来。方证大师说道:“善哉,善哉!怎地突然之间,戾气大作?”
数十招过去,左冷禅见对方封得严密,心下焦躁起来,剑力越运越劲。岳不群左支右绌,似是抵挡不住,突然间剑法一变,剑刃忽伸忽缩,招式诡奇绝伦。台下群雄大感诧异,有人在低声相询:“这是什么剑法?”问者尽管问,答者却是无言可对。只是摇头。左冷禅一声冷笑,心道:“我料到你最后定要使出看家法宝来,殊不知我这早就有备。你这《辟邪剑法》对付旁人有用,在左某面前却是班门弄斧。”
令狐冲倚在盈盈身上,突然见到师父使出的剑法既快又奇,与华山派剑法大相径庭,心下甚是诧异,一转眼间,却见左冷禅剑法一变,所使剑招的路子与师父竟然极为相似。数招之后,他便想到那日在少林寺中,左冷禅与任我行相斗之时以掌作剑,招数奇特,其时向问天曾叫了出来:“辟邪剑法!”此刻师父和左冷禅所用的,正便是当日左冷禅掌上的武功,难道他二人以之相斗的竟然都是辟邪剑法?
一霎时间,他不由得思潮起伏,寻思自己所以被逐出华山派,虽说是由于自己与盈盈他们魔教中人结交,但另一主因,实由师父疑心吞没辟邪剑谱而起。这时他眼见岳不群的剑法与左冷禅相似到了极处,二人攻守趋避,配合得天衣无缝,便如同门师兄弟数十年来同习一套剑法,这时相互在拆招一般,如果左冷禅使的是辟邪剑法,那么岳不群使的当然也是辟邪剑法了。他心想:“多半师父最近寻得了剑谱,与师弟他们一同修习。可是左冷禅怎么又会使这套剑法?是了,这剑谱先前被左冷禅盗了去,师父又设法夺了回来,倘若真是如此,那可大大不妙。剑法相同,左冷禅却修习较久,造诣自然较深,两人如此相斗,师父处境定然不利。”
果然封禅台上二人相斗的情景与他猜测相符,左冷禅着着进逼,岳不群不住倒退。令狐冲最善于查察旁人武功中的破绽,眼见师父剑招中的漏洞越来越大,情势越来越是凶险,不由得大是焦急。
台下群雄眼见二人所使剑法真是生平从所未睹,无不骇异。待得左冷禅胜势已定,嵩山派群弟子大势吶喊起来。左冷禅一剑快似一剑,见对方剑法散乱,十招之内便可将他手中兵刃击飞,不禁心中暗喜,手上更是连连催劲。果然他一剑横削,岳不群举剑一挡,手上劲力大是微弱,左冷禅回剑一撩,岳不群把捏不住,长剑直飞上天。嵩山派弟子欢声雷动。那知岳不群空手揉身而上,擒拿点拍,攻势竟是凌厉之极。他身形飘忽,有如鬼魅,转了几转,移步向西,出手之奇之快,直是匪夷所思。左冷禅大骇,叫道:“这——这——这——”奋剑招架。岳不群的长剑落了下来,插在台上,谁都没加理会。
盈盈叫道:“东方不败,东方不败!”令狐冲也已看了出来。此时师父所使的,正是当口黑木崖上东方不败持绣花针和他四人相斗的功夫。他受伤虽重,但惊奇之下,竟然忘了剧痛,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旁边一只小手伸了过来,托在他的腋下,他竟全然不觉。有一双妙目怔怔的瞧着他,他也茫无所知。这时嵩山绝顶之上,数千对眼睛,只有一双眼睛才不瞧左岳二人相斗,自始至终,仪琳的眼光,未有片刻离开过令狐冲的身子,别说岳不群与左冷禅相斗,就算嵩山绝顶的数千人群相混战,她恐怕也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猛听得左冷禅一声长叫,岳不群倒纵出去,站在封禅台的西南角,离台边不到一尺,身子摇晃,似乎便要摔下台去。左冷禅右手舞动长剑,越使越急,使的尽是嵩山剑法,一招接一招,护住了全身前后左右的要穴。但见他剑法精奇,劲力威猛,每一招都激得风声虎虎,许多人都喝起采来。然见左冷禅只是自行舞剑,并不向岳不群进攻,情形似乎有些不对。
他的剑招只是守御,绝非向岳不群攻击半招,如此使剑,但似是独自在练功一般,那里是应付劲敌的打法?突然之间,左冷禅一剑剌出,停在半空,不再收回,微微侧头,似在倾听什么奇怪的声音。便在此时,许多眼光敏锐之人却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只见两道极细的血线,从左冷禅双眼中流下,横过他面颊,直挂到下颏。人丛中有人说道:“他眼睛瞎了!”这一声说得并不甚响,左冷禅却大怒起来,叫道:“我没有瞎,我没有瞎!那一个狗贼说我瞎了?岳不群,岳不群你这奸贼,你有种的就过来和你爷爷再战三百回合。”他越叫越响,声音中充满了愤怒、痛楚和绝望,便似是一头猛兽受了致命重伤,临死时全力嗥叫。岳不群站在台角,只是微笑。人人都看了出来,左冷禅确是双眼给岳不群剌瞎了。
只有令狐冲和盈盈,才对如此结局不感诧异。岳不群长剑脱手,此后所使的招术,便和东方不败的武功大同小异。那日在黑木崖上,任我行、令狐冲、向问天、盈盈四人联手和东方不败相斗,尚且不敌,直到盈盈转而攻击杨莲亭,这才侥幸得手。饶是如此,任我行还是被剌瞎了一只眼睛。岳不群身形之飘忽迅捷,比之东方不败是略有不如,但单打独斗,左冷禅非输不可,果然一瞬之间,他双目便被针剌瞎。令狐冲见师父得胜,心下并不感到喜悦,反而突然之间,竟有一阵说不出的害怕。他从小见到岳不群时,尊敬之中含有亲切,虽然师父不怒自威,他从来不敢在师父面前放肆,但内心深处,对师父之挚爱实胜于敬畏。即使师父将他逐出门墙,他也深知自己行事乖张任性,实是罪有应得,只盼师父师娘宽恕,从未生过半分怨艾之意。但这时见到师父大袖飘飘的站在封禅台边,神态儒雅潇洒,不知如何,心中竟是起了一种强烈的憎恨。或许由于岳不群所使的武功,令他想到了东方不败的怪模怪样,也或许他觉得师父胜得殊不正大光明,他呆了一呆,只觉伤口一阵剧痛,便即颓然坐倒。盈盈和仪琳同时伸手扶住,齐问:“怎样?”令狐冲摇了摇头,勉强露出微笑,道:“没——没什么。”
只听得左冷禅又在叫喊:“岳不群,你这奸贼,有种的便过来决一死战,躲躲闪闪的,真是无耻小人!你——你过来,过来再打!”嵩山派中那姓韩老者说道:“你们去扶师父下来。”两名大弟子应道:“是!”飞身上台,说道:“师父,咱们下去吧!”左冷禅叫道:“岳不群,你不敢来吗?”一名弟子伸手去扶,说道:“师——”突然间寒光一闪,左冷禅长剑一剑从他左肩直劈到右腰,跟着剑光带过,另一名大弟子齐胸而断。这一剑,剑势之凌厉,端的是匪夷所思,只是闪电般一亮,两名嵩山派的大弟子已被劈成了四截。台下群雄齐声惊呼,尽皆骇然。左冷禅剑术之精,从这一劈中充分显示了出来,而适才岳不群能跟他对拆剑招,固守不败,确也大非寻常。岳不群缓步走到台中,拔起长剑,说道:“左兄,我见你已成残废,不来跟你一般见识。到了此刻,你还想跟我争这五岳派掌门吗?”左冷禅慢慢提起长剑,剑尖对准了他胸口。群雄但见剑上鲜血一滴一滴的滚在地下,人人都是手心中捏一把汗,不知左冷禅这一剑是否刺出,若是剌出,岳不群是否抵挡得住。但见左冷禅右手衣袖鼓了起来,犹似吃饱了风的帆蓬一般,可是左手衣袖平平垂下,与寻常无异,足见他全身劲力都集中到右臂之上,内力鼓荡,连衣袖都欲胀裂,真是非同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