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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的专才,遇到这等大出意料之外的情境,实不知如何是好,一时呆在当地,说不出话来。
桃根仙道:“庙里的和尚都逃光了?咱们快些冲进去,见到光头的便杀。”桃干仙道:“你说和尚都逃光了,那里还有光头的人给你来杀?”桃根仙道:“尼姑不是光头的吗?”桃花仙道:“和尚庙里,怎有尼姑?”桃根仙指着游迅,道:“这个人既非和尚,亦非尼姑,却是光头。”桃干仙道:“那你又为甚么要杀他?”
计无施道:“咱们进去瞧瞧如何?”令狐冲道:“甚好,请计兄、老兄、祖兄、黄帮主四位陪同在下,进寺察看,请各位传下令去,约束属下弟兄,不得我的号令,谁也不许轻举妄动,不得对少林僧人有任何无礼的言行,亦不可毁损少室山上的一草一木。”桃枝仙道:“当真拔一根草也不可以吗?”令狐冲不去理他,心下焦虑,挂念盈盈不知如何,大踏步便向寺中走去。计无施等四人跟随其后。
进得山门后,走上一道石级,过前院,经前殿,来到大雄宝殿,但见如来佛宝相庄严,地下桌上却有一层薄薄的灰尘。祖千秋道:“难道寺中僧人当真都逃光了?”令狐冲道:“祖兄别说这个‘逃’字。”五个人静了下来,细细倾听,所听到的只是庙外数千豪杰的喧哗,庙中却无半点声息。计无施低声道:“预防少林僧布下机关埋伏,暗算咱们。”令狐冲心想:“方证方丈,方生大师都是有道高僧,怎会行使诡计?但咱们这些旁门左道大举来攻,少林僧跟我们斗智不斗力,也非奇事。”眼见偌大一座少林寺竟无一个人影,心底隐隐感到一阵极大的恐惧,不知他们将如何对付盈盈。
五个人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一步步向内走去,穿过两重院子,到得后殿,突然之间,令狐冲和计无施同时停步,打个手势。老头子等一齐止步,令狐冲向西北角的一间厢房一指,轻轻掩将过去。老头子等跟着过去,随即听到厢房中传出一声极轻的呻吟。令狐冲走到厢房之前,拔剑在手,伸手在房门上一推,身子侧在一旁,以防房中发出暗器,那房门呀的一声开了,房中又是一声低呻。令狐冲探头向房中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只见两位老尼躺在地下,一人侧面向外,正是定逸师太,眼见她脸无血色,双目紧闭,似已气绝身亡。他一个箭步抢了进去。祖千秋叫道:“盟主,小心。”跟着进内。令狐冲绕过躺在地下的二人身子,去看另一人时,果然便是恒山掌门定闲师太。
令狐冲俯身叫道:“定闲师太,定闲师太!”定闲师太缓缓张开眼来,初时神色呆滞,但随即目光中闪过一丝喜色,嘴唇又动了几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令狐冲身子俯得更低,说道:“是晚辈令狐冲。”
定闲师太嘴唇又动了几下,勉强发出几个声音,令狐冲只听到几个“你—你—你—”,眼见她伤势十分沉重,一时不知如何才好。定闲师太运了口气,道:“你—你答应我—”令狐冲忙道:“是,是。师太但有所命,令狐冲纵然粉身碎骨,也当为师太办到。”他想到定闲、定逸两位师太为了自己,只怕要双双命丧少林寺中,不由得两道泪水直滚而下。
定闲师太低声道:“你——你一定能答应——答应我?”令狐冲道:“一定能够答应。”定闲师太眼神中又闪过一道喜悦的光芒,说道:“你——你答应接掌——接掌恒山派门户——”说了这几个字,已是上气不接下气。令狐冲大吃一惊,道:“晚辈是男子之身,不能为贵派掌门。不过师太放心,贵派不论有何艰巨危难,晚辈自当尽力。”定闲师太缓缓摇了摇头,道:“不,不是。我—传你为恒山派—恒山派掌门人,你若—若不答应,我死—死不瞑目。”令狐冲心神大乱,只觉这实是件天大的难事,但眼见定闲师太命在顷刻,心头热血上涌,说道:“好,晚辈答应师太便是。”定闲师太嘴角露出微笑,低声道:“多—多谢—恒山门下数百弟—弟子,今后都要累—累你了。”令狐冲道:“少林寺如此不通情理,何以竟对两位师太痛下毒手,晚辈——”只见定闲师太将头一侧,闭上了眼睛。令狐冲大惊,伸手去探她鼻息时,已然气绝。他心中伤痛,回身去摸了摸定逸师太的手,着手冰凉,已是死去多时。他是个至情至性之人,忍不住痛哭失声。
老头子道:“令狐公子,咱们必当为两位师太报仇。少林寺的秃驴逃得一个不剩,咱们一把火将少林寺烧了。”令狐冲悲愤填膺,拍腿道:“正是!咱们一把火将少林寺烧了。”计无施道:“不行!不行!倘若圣姑目下给他们囚在寺中,岂不烧死了她?”令狐冲登时恍然,背上出了一阵冷汗,说道:“我鲁莽胡涂,若不是计兄提醒,险些误了大事。眼前该当如何?”计无施道:“少林寺千房百舍,咱们五人难以遍查,请盟主传下号令,召唤二百位弟兄进寺搜查。”令狐冲道:“对,便请计兄出去召人。”计无施道:“是!”转身出外。祖千秋道:“可千万别让桃谷六怪进来。”令狐冲将两位师太的尸身扶起,放在禅床之上,跪下磕了几个头,心下默祝:“弟子必当尽力,为两位师太报仇雪恨,光大恒山派门户,以慰师太在天之灵。”站起身来,察看二人尸身上的伤痕,不见有何创伤,亦无血迹,却不便揭开二人衣衫详查,料想是中了敌人掌力,受内伤而亡。只听得门外脚步声响,那二百名豪士涌进来,分往各处查察。忽听得们外有人说道:“令狐冲不让我们进来,我们偏偏要进来,他又有什么法子?”正是桃枝仙的声音。令狐冲眉头一皱,装作没有听见。只听得桃干仙道:“来到名闻天下的少林寺,不进来逛逛,岂不冤枉?”桃花仙道:“进了少林寺,没见到名闻天下的少林和尚,那更是冤枉。”桃枝仙道:“若是见到少林寺和尚,不和名闻天下的少林派武功较量较量,那可是冤枉透顶,无以复加了。”
只听得六兄弟各说各的,走向后院,令狐冲和祖千秋、老头子、黄伯流三人走出厢房,反手带上了房门,但见群豪此来彼往,在少林寺中到处搜查。过得一会,便有人不断来报,说道寺中和尚固然没有一个,就是香火庙祝,也都不知去向。有人报道:寺中藏经、簿籍、用具那已移去,连碗盏也没一只。有人报道:寺中柴米油盐,空无所有,连菜园中所种的蔬菜也拔得干干净净。令狐冲每听一人禀报,心头便低沉一分,寻思:“少林寺僧人布置得如此周详,纵是青菜也不留下一条,自然早将盈盈移往别处。天下如此之大,却到那里去找?”
过了一个多时辰,二百名豪士已将少林寺的千房百合都搜了一遍,即令神像座底,匾额背后,也都查过了,便是片纸只字也没找到。有人得意洋洋的说道:“少林派是武林中第一名门大派,可是一听到咱们来到,竟然逃之夭夭,那是千百年来从所未有之事。”有人说道:“咱们一下大显威风,从此武林中人,再也不敢小觑了咱们。”有人却道:“赶跑少林寺和尚固然威风,可是圣姑呢?咱们是来接圣姑,却不是来赶和尚的。”群豪一听到此人之言,有的垂头丧气,有的望着令狐冲听他示下。
令狐冲道:“此事大出意料之外,谁也想不到少林僧人竟会舍寺而去。眼前之事如何办理,在下可没了主意。一人计短,二人计长,还请众位各抒高见。”黄伯流道:“依属下之见,找圣姑难,找少林僧易。少林寺僧众不下千人,这些人总不会躲将起来,永不露面,咱们找到了少林僧,着落在他们身上说出圣姑芳驾的所在。”祖千秋道:“黄兄之言不错。咱们便住在这少林寺中,难道少林派弟子竟会舍得这千百年的基业,任由咱们占住?只要他们想来夺回此寺,便可向他们打听圣姑的下落了。”有人道:“打听圣姑的下落?他们又怎肯说?”老头子道:“所谓打听,只是说得客气些而已,其实便是逼供。所以啊,咱们见到少林僧,须得只擒不杀,若是能将他们捉得十个八个来,怕他们不说吗。”又一人道:“若是这些和尚倔强到底,偏偏不说,那又如何?”老头子道:“那还不容易?请蓝教主放些神龙、神物在他们身上,怕他们不吐露真相?”众人点头称是。大家均知所谓“蓝教主的神龙、神物”,那便是五毒教教主蓝凤凰的毒蛇、毒虫了,这些毒物放在人身,咬啮起来,又比任何苦刑都更厉害。蓝凤凰微微一笑,说道:“少林寺和尚久经修炼,我的神龙、神物制他们不了,也未可知。”
令狐冲却想:“如此滥施刑罚,倒也不必。咱们却只尽量捉拿少林僧人,捉到一百个后,以百换一,他们总得释放盈盈了。”只听得一个极响的声音说道:“这半天没吃肉,可饿坏我了。偏生庙里没和尚,否则捉个细皮白肉的和尚蒸他一蒸,也可解一解馋。”说话之人身材极是高大,正是“漠北双熊”中的大个子白熊。群豪知他和另一个和尚黑熊爱吃人肉,虽然听来汗毛直竖,但来到少室山上已有好几个时辰,无饮无食,均感饥渴,有的肚子中已咕咕的响了起来。黄伯流道:“少林派使的是坚什么清什么之计。”祖千秋道:“坚壁清野。”黄伯流道:“正是。他们盼望咱们在寺中挨不住,就此乖乖的退下山去,可是天下那有这么容易的事?”
令狐冲道:“不知黄帮主有何高见?”黄伯流道:“咱们一面派遣弟兄,下山打探少林僧的去向,一面派人采办粮食,大伙儿便在寺中守——什么待兔,以便大和尚们自投——自投什么网。”这位黄帮主生平爱用成语,只是不大记得清楚,用起来也往往并不贴切。令狐冲道:“这个甚是,便请黄帮主传下令去,派遣五百位精明干练的弟兄们散于江湖,好歹也要打听到少林僧众的下落。采购粮食之事,也请黄帮王一手办理。”黄伯流答应了,转身出去。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