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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即使从原籍带来些骨干和心腹,比如马大庆他们公司,但大部分员工还得通过招聘解决,虽说自己的学历并不怎么过硬,可我相信自己的能力应该还是可以的,只要给我个机会,这么多名称吓人的公司,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混上个经理、主管的干干,等路子趟开了,经验攒足了,瞅准机会,没准儿咱也撮个什么“环球”、“国际”一类的公司,自己过把老板瘾呢!
“填完了没有?”
邹强凑过来,问。
我赶忙收了自己的遐想,敛起窗台上的登记表。
“好了。”
“那就别愣着,快交去吧!”
邹强说着,率先迈开步子奔招聘会场去了,我也急着忙慌地跟在他后面,往黑压压的人群里冲去。
4
我把填好的登记表分别交到各家用人单位以后,浑身上下就象水洗过一样,被汗湿得透透的。
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肆无忌惮地烤着院子里的人们,招聘单位的展台上都支起了遮阳伞,苦了的只是我们这些应聘的人。间或有人中了暑,在一片惊愕的尖叫声中倒下去,但没有倒下的人们却都一如既往地坚持着,一张张蒸腾着红潮的脸上翕动着干裂了的双唇,渴望的眼睛,耸动的耳朵,伸长的脖子,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一家家展台上,集中在招聘者面前的那一沓沓登记表上,每个人都生怕无意间从自己的耳畔、眼前,漏掉那难能可贵的,关系到他们的命运的不容错过的机会。
我的眼睛在我递交了登记表的那几家单位的展台前忙碌地逡巡着,嘈杂的人声让我狠不得把耳朵分割成几份,安插在那些手握生杀大权的招聘者的嘴唇下。头已经被晒得有些发蒙,眼前白亮亮的阳光甚至让我看不清展台后那一张张倦怠的脸,努力地抻着的脖子已经僵硬得连酸痛的感觉也没有了,一边喝着矿泉水,一边烦躁的摇着折扇的招聘者们却依旧都是那么不紧不慢。这才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我顾不上去看身边邹强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那份和我一样的焦灼不安。
“要是今天找不到工作,我就得回南昌去了。”
刚才在等着招聘会开始的时候,他对我说。
“病假单就那么几天,再说,旅馆也住不起了。”
他的语气中满是无奈。
同时天涯沦落人哪!我不知道如果自己也找不到工作该怎么办。至少邹强可以厚了脸皮再回他的妇联上班,可我呢?我才真是山穷水尽,毫无退路呀!京城中伤心的父母,失望的哥姊,还有那些儿时的伙伴,昔日的朋友,他们都把我这次的远行看作我最后的机会,我不能,也没有了任何再次失败的资本,从我被学校开除那天起,我就注定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人生,无所依靠地寻求一条自己的出路。如果不想在平庸和无奈中度过漫长的生命,我就只有不顾一切地前行。
“你怎么不住在你同学那儿?”
我不解地问邹强。
他摇摇头,叹了口气。
“他还没分上自己的房子,住的是集体宿舍。”
我无话可说了。
“你住的招待所贵不贵?”
邹强问。
“还凑合,一天三十。”
“一个床位?”
“不,是一个房间。”
邹强的眼睛瞪得滚圆。
“这么便宜?”
我苦笑了一下。
“就是环境差点儿。”
“再差的环境也值了!”
邹强羡慕地直咽吐沫。
“现在连三十块钱一天的床位都难找!”
看来我还真得好好感谢马大庆的那位同事呢,当初马大庆还埋怨人家给我安排的招待所太差劲。
身边的邹强忽然浑身一震,我愣了一下,听到有人在大声叫着他的名字。
“叫到我了!叫到我了!”
他雀跃起来,嗓子忽然嘶哑了,一下子往前冲去,让我想到中学课本中读过的“范进中举”。
“祝你好运!”
我在他身后眼热得很。
他倏然收住脚步,疾转过身,看定我。
“你也会的!”
然后,他分开人群,钻进了那家叫到他名字的招聘单位的展台前去。
还没有人招呼我,我的眼睛都盯得发酸,耳根子涨得难受,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漏听了招聘者的点名,还是我所选择的那几家单位的门槛太高,不屑于在我这样的人身上耽误工夫。我有些羡慕,又有些嫉妒起邹强来,看来硕士学位确实吃香,不然怎么就选上他了呢?要是自己也有个硕士头衔,哪怕就是学士也行啊,可能现在也被人家录用了,偏偏怀里揣的是张大学三年半的肄业证书。不过话说回来了,如果我真的完成了大学的学业,拿到了学位,可能就不会有今天的独闯海南了。我那些大学同学再过两个月就要毕业了,到时候有谁又能保证他们不会象邹强当初那样,在那些死气沉沉的国营单位中干些沏茶倒水,扫地擦桌子的杂活儿呢?或许等到他们厌烦了那一切,出来闯自己的世界的时候,我早就功成名就了。
一番自我安慰过后,我的心多少轻松了一点。
“王亦凡!”
一个女声在叫。
又有人被点了名,又会有一个雀跃而出的幸运儿了,我琢磨着。听上去这名字倒是挺耳熟的,我认识吗?我努力转动着越来越木讷的大脑,搜寻着记忆。王―亦―凡?啊,这是在叫我?我混沌的脑际猛然间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激灵灵地清醒过来。
终于轮到我了!
我觉得自己跃向招聘台时的那一刹那,膀胱一阵发紧,激动得几乎要尿出来了。
5
叫到我名字的是“沪海国际实业有限公司”。
我忐忑地在招聘展台前的椅子上坐下来,紧张地注视着展台后面两个掌握着我命运的男女。俩个负责招聘的都是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男的长了张不大讨人喜欢的尖尖的脸,颊上的每一块骨头都暴露在没有肉的面皮下;女的很矜持的样子,倒有几分雍容,不过她那居高临下的神态让人感到难以逾越的距离感。或许他们原本是应该拥有这样一付嘴脸的,谁让他们拥有这样一份足以自傲的权力呢!
“叫什么?”
听上去象是我被公安局收审时,预审课警察的强调。
“王亦凡。”
象面对警察时一样,我诚惶诚恐地回答。
“哦,你就是‘黄亦凡’。”
男人抬起很薄的眼皮,翻了我一眼。
“对不起,是‘王亦凡’。”
男人看看我,又看看登记表,脸上有些不快。
“没错,是‘黄亦凡’哪!”
我明白了,感情这家伙的普通话也是半吊子,“王”、“黄”不分。记得小我们胡同里有一个上海男人,是当年插队是找了个北京知青做老婆,返城时落户到了北京,也是一天到晚的把“黄瓜”说成是“王瓜”,弄得那些卖菜的还以为是什么进口的新奇品种,一个劲儿地检讨自己的孤陋寡闻。
“黄亦凡”就“黄亦凡”吧,只要能给我份工作,哪怕叫我“黄世仁”也没什么。
我在登记表上填的工作意向是“计算机管理及软硬件开发”,女人看来对这方面还比较在行,故作高深地问了我几个相关的问题,虽然问题有些肤浅,但看得出至少她比那个在一旁插不上话的男人要内行多了。
在学校时我并不是一个多么勤奋的学生,象我们这些大城市的学生,在大学里多半不太用功,主要是学习以外让我们可以分心的东西太多了,不象那些来自小城市或者农村的同学,除去学习就几乎没有任何爱好了。但此刻面对着招聘者提问的这几个简单的问题,我还是应答准确,驾轻就熟的。
女人对男人看了一眼,微微地点点头。
我的心更加狂乱地跳起来,从她的表情是我看到了希望。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上苍对我偏爱和眷顾呢?在我到达海口的第二天,一份专业对口的工作就摆在了我的面前,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好运气的吧!
我忽然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我想去拥抱那矜持的女人,尽管她始终没有对我露出半点笑模样,我还是觉得她那张不年轻的脸光彩照人,异常可爱。
“你的学历证书带了吗?”
男人的语调比刚才和缓了不少,却让我已经平复的不安又忽然强烈起来。该死的学历证书,那是我的最痛的伤疤。
我抖抖地摸出肄业证明,摊到他面前。
“肄业?”
男人细细的眉毛挑得立了起来,象小时候我们逗的蛐蛐昂扬的触须。
女人也凑过去看,嘴角忽然得撇了。
我的心在这一瞬间发起冷来。
“大学三年半,还差一个学期。为什么不读完?”
男人脸上颇为不解。
我是求爷爷,告奶奶地才让学校的学生处没把“开除学籍”的字样写在肄业证明上的,现在却不知道如何才能对他解释。
“不会是因为家里困难,读不下去了吧?”
女人怀疑地盯着我一阵冷,一阵热的脸。
“肯定不是,就差半年了,怎么也能坚持下来的!”
她接着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男人忽然诡异地笑了,把头凑向我,声音压得低低的。
“是不是把哪个女同学的肚子搞大啦?”
他暧昧地说着,转头对女人眨了眨眼睛。
“讨厌!”
女人捂了嘴很惬意地笑着。
我觉得有火往天灵盖上撞,眼前热热的雾气笼了一切,咬紧了嘴唇,极力克制着自己,这才没有把他们的桌子掀翻了。
“那是为什么呀?”
男人依旧一脸的坏笑。
我默然不语,心里空落落的,无助的感觉让我的鼻子忽然有些发酸。
“偷东西?”
男人继续猜测着,饶有兴趣的样子,大约这一上午的无聊都要在我身上发泄出来。
我最恨小偷,也最恨别人把我当作小偷。
“砍人!”
我终于无法忍受他的揶揄了,咬了牙狠狠地吐出两个字。
“什么?”
他似乎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