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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穴-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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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黄色警戒线,几十年来从未锁过的楼门上新装了一把挂锁。
  山下雄治和菊野勇司已经等在楼前凸檐的阴影下,像一高一矮两个无常,见到关键,同时走出阴影。夜光下,菊野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之色,看到关键到来,那焦急之色却更显著了,还在向远处张望。关键上前和两人简短地打了招呼。
  山下雄治说:“我们给你带来的翻译应该提前五分钟来和你见面,菊野先生有些着急。现在属于正式上班时间,我们对迟到的忍耐非常有限……你当然是例外,因为你毕竟不是我们全天制的雇员。我们也不希望耽误你的学业。尤其,不希望引起你们学校方面的注意。”山下雄治暗示着关键要保密。
  关键“嗯”了一声,他知道,最近在学校里,他一天也说不上三句话,要好的几个同学,知道他还在失落伤感的情绪中,也不和他啰嗦,所以保密并不是件难事。
  山下雄治又说:“任教授和千叶博士等几位去拉仪器了,应该不久就会到。”无聊中关键抬头四周看看,忽然一怔。
  一只小小的萤火虫从三人身边飞过。
  又见萤火虫!
  还有那双愤怒的眼睛,在关键眼前隐隐浮现!
  难道我还没有进解剖楼,就看见了诗诗?
  不远处,黄诗怡的身影在树丛中一闪。他甚至能看清黄诗怡那头乌黑长发,和她在天凉时常穿的那件黑色羊皮风衣。
  “诗诗!”关键不由自主叫出了声。
  随即后悔。
  山下雄治轻声说:“你思念情切,认错人了……是你的翻译,总算到了。”
  关键向前看去,暗暗叫了声苦。
  一个少女从树后盈盈走了出来,向山下雄治微微鞠躬说:“我其实早到了,刚才围着这栋有名的小楼瞻仰了一圈,希望不被算做迟到。”
  关键摇了摇头,不敢相信双眼所见,这正是白日里“邂逅”的少女,是山下雄治安排给他的翻译兼“助手”。
  她的穿着,为什么和诗诗如出一辙?连黑色羊皮风衣都是一样的。
  菊野勇司严厉地说了句什么。那少女微微低头,应了一声,看向关键道:“菊野先生指责我,说一天都没见我的影子,这会儿又差一点迟到……”翻译工作即刻开始。
  山下雄治轻轻咳嗽了一声。关键说:“你可以告诉菊野先生,你其实很敬业的,上午就和我见过面了,又一直跟我到江医。”
  少女脸色微微一沉:“关键先生,你误会了。我的确是有事儿到江京大学。”
  山下雄治见气氛不洽,忙说:“关键先生不要多想,佐智子……这位就是你的翻译安崎佐智子小姐,佐智子小姐向我请过假,去江京大学,其实是去看她的母亲。佐智子小姐,原谅我,为了消除关键先生的误会,讲出了你的私事。”
  安崎佐智子点头说:“谢谢山下先生,替我澄清。”
  关键略有所悟:“莫非,你的母亲,在江大做外教?”
  佐智子又点了点头,伸出手说:“关键先生,你好。”
  是我误会她了?关键和她轻轻握了握手,说了声:“对不起。”
  引擎声打破了夜的寂静,一辆小面包车缓缓驶到解剖楼前,车子尚未停稳,车门就已打开,跳下来一个人,响亮地叫了声什么,一路小跑过来。
  过来的是名身材伟岸的年轻人。他有着一卷精心修剪的长发,潇洒地披着,染成棕色,跑起来微微起伏,格外有形。他的双眉浓郁,眼睛大而微陷,关键不得不打心里承认,这是名英俊男子。他穿着黑色风衣,黑裤黑鞋,跑到安崎佐智子身边,宛如一对身着黑衣的金童玉女。
  山下雄治的嘴角又牵动了一下,也不知是欣赏这对璧人,还是不满那青年对安崎佐智子公然表示出的热情。他张了张嘴,转向关键,又似突然改变了主意,对安崎佐智子道:“佐智子小姐,你可以介绍一下吗?”
  安崎佐智子点点头,微笑着说:“好。关键先生,这位是我们同组的丰川毅博士,抱歉,我以为你们白天时已经见过了。”她又用日文向丰川毅做了介绍。丰川毅礼貌地伸出手,双眼紧盯着关键,很短地说了一句话。不知为什么,关键感觉到一种咄咄逼人、甚至是居高临下、带挑衅意味的目光。
  安崎佐智子脸色微变,略一踌躇,目光投向山下雄治。关键已经觉察出她的犹豫,淡淡地说:“佐智子小姐,做为翻译,你应该每句话照翻不误,对不对?”
  “丰川博士说,你真的很年轻,应该不是骗局的导演者。”安崎佐智子无奈地说完,看了丰川毅一眼。
  任教授刚下车,隐隐听见了安崎佐智子的翻译,扬声道:“太过分了!”山下雄治也忙说:“丰川博士,这只是你个人的意见,请注意你表达的方式和场合。”
  丰川毅微微一笑,仿佛满足于自己一句话引起的争议:“我只是比较擅长用逻辑和常识思考问题,不会人云亦云罢了。”
  是啊,从小就有的那种苦痛经历,有些人看来,不过是一场骗局。关键愤懑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在他是个爱思考的人,沉默的时候,脑中并非一片空白。当安崎佐智子翻译完丰川毅的那句话后,众人都在沉默中感受着尴尬,觉得丰川毅对一个不谙世事的大学生当面奚落,的确有失风度,直到听见关键的回答,才知道这位看似讷于言的少年,思维其实很犀利:“如果我是骗局的导演,那一定也很成功,连你这样擅长思考的人,也千里迢迢赶来做骗局的观众。”
  山下雄治忙打哈哈说:“丰川先生十六岁入医学院,年纪轻轻就拿到了医学博士,已经是位颇有建树的神经外科医生和神经生物学研究者,都是他孜孜好学的结果。说不定他通过这次的学习,也能体会到关键先生实际经历过的非凡之事。”
  丰川毅毫不在乎地一笑:“山下博士,实验器材都带过来了……”
  菊野勇司显然对家长里短毫无兴趣,众人说话间,他已经跨过高高的水泥门槛,将楼门上新加的锁打开,嘴里嘀咕了一句。关键正惊诧之中,安崎佐智子轻声对关键说:“菊野先生说,这锁也太容易撬了。”
  关键并没有将菊野勇司的“随感”听进耳中,他站在楼门口,只觉得全身肌肤产生了一种异样的骚动,仿佛被拉扯着要脱离自己的躯体。
  这样的拉扯当然会痛。
  他感觉到了疼痛!
  他不知道是自己的心在痛,还是身体在痛。他无法想象自己能再次走进这黄诗怡被害的恐怖之地。
  鲜血和被剖开的尸体活生生地闪在黑暗中。
  爱人的尸体。
  还有那只小小的萤火虫。
  警方对现场大概已经勘查详尽,允许校方清扫,双氧水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刺在鼻子里。
  从楼门口望进去,走廊里一片黑暗。关键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目光随着那萤火虫游走。
  萤火虫径直飞进了走廊,投入那片黑暗。
  关键也迈进了楼门,浸在黑暗中。
  那疼痛感原来如此真切,而且猛烈,他甚至轻轻呻吟了一声。
  为什么诗诗要承受这样的痛苦?她是一个多么完美的女孩。还有褚文光,一个那么充满朝气的男孩。
  诗诗,你告诉我,是谁,下的毒手?
  这样想着,胸前一道锐痛,直痛至肋下。开始了,这疼痛的感觉和黄诗怡被害时他所经历的疼痛一模一样。
  如果我的疼痛能减轻诗诗的痛苦,那怕一点点,也好。
  疼痛令关键举步维艰,但他仿佛在完成一项使命,仍在往前迈步。或许,是因为前面现出的一片微光?
  菊野勇司跟着进去,在墙上摸索着去开灯,却被山下雄治制止。
  一众人缓缓跟在关键身后,在黑暗中屏息观察。
  关键跟随着那飞舞的萤火虫,向远处那片微光寻去。
  解剖楼的走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长?
  不是说校方已经清理了现场?为什么走廊尽头那盏灯下,还摆放着那张铁台子。
  铁台上躺着的是诗诗吗?看上去不大像,又会是谁呢?为什么一切都那么真切,偏偏看不清那人的身份。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为什么身下有块白布?白大衣?
  这是谁的脸,为什么重重叠叠?是山下雄治的脸!任教授的脸!千叶文香的脸!
  是我的脸!
  他越往前走,台上的人面目就越模糊,身上的剧痛也越难以忍受。
  还是不要看清得好,看清的时候,他身边的一个人就会死去。他不希望多一个样本来证明这个规律。
  意志和对痛觉的忍耐终究有极限,关键浑身颤抖,跪倒在地面上,在渐渐失去神志。
  失去神志后,我会不会变成一个恶魔?
  “快开灯!”任教授的声音响起。
  灯骤然打开,任教授和安崎佐智子一起扶住了委顿下来的关键。
  走廊里空空如也,没有台子,没有台子上的人。
  关键用手指了下楼门。任教授和安崎佐智子会意,一起把关键架出了走廊。
  清冷夜风的吹拂下,疼痛感似乎被一扫而去。
  山下雄治关切地问:“怎么了?你看见了什么?”
  关键微微合上眼,刚才的所见是那么真切,台子上的人却又是那么模糊。
  “还会有人被杀……也许,就是我们中的一个。”
  14
  如果还会有凶杀,被害者是谁?
  为什么我一口咬定是我们这批试图发现真相的人?
  我也会被杀?
  是因为铁床上的白大衣吗?
  还有幻觉中出现的那些脸,熟悉的脸。
  也许这就是直觉。
  杀人者又是谁?是不是杀害诗诗和褚文光的那个刽子手?不是他(或她),又会是谁?
  没有理由不是同一个人。对诗诗和褚文光的残杀,手法一致。
  几乎可以肯定,不是“人”所为,不是个有哪怕些许良知的人所为。
  或者,真的就不是人所为。
  为什么这么巧,两起“非人”行径的血案,发生地就是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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