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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一刑官也是尾狐狸呢──搞不好比耀明的年纪还要大也说不定。他一定是施了某种魅术,要不该怎麽解释自己的头疼,还这麽容易就向他吐漏银狐和丰瑞的事。也许只有狐狸之间才会有这麽大的敌意,也才会这麽一心一意的要致对方於死地吧。
「我希望你能考虑加入我,」刑官说道。「加入第八司。我手下已经有几名值得信赖的夥伴,都是我当初从比较不具杀伤力的狐魅下拯救出来的。我派他们担任守卫或者追捕者,必要的时候还会适时辅助其他刑官。既然你的爱人是四川境内最高强的狐狸,你的加入对第八司而言该是很大的助益。你可以……」
烈旭打断他的话。「我没兴趣。」
「你应该先听听我提供的好条件。」
「说过了,我没兴趣。不过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会考虑。」
刑官摊开双手。「愿闻其详。」
「请你不要再去打扰耀明。我不希望你以任何方式伤害他。」
「断难从命。」
烈旭难掩失望地说:「你为何一定要他?」
刑官站起身,将斗篷打了个旋之後披在了肩膀上,那一溜儿黑色丝绒垂在後背。「我有我的原因。」
烈旭撇开眼。「我爱他。」
「是麽?我倒是很怀疑。」刑官语气里有著促狭。「现下是烈旭还是丰瑞在做这样草率的表白。」
烈旭怒视著刑官。「我不是丰瑞。」
「不,你不是──所以你将来不用跟狐狸有任何瓜葛。烈旭,要谨慎选择啊!一但拣好路往前走,就不能回头了。」
他失眠了。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还效法军中同袍上战场前专注地调节呼吸和静心打坐,可是都没用。烈旭重重捶了枕头好几拳,左敲右打著枕芯,可是不管他怎麽整,还是睡的不舒服。最後终於将枕头丢到地上,直接把脸埋在床褥里。
虽只是床单,贴在裸著的胸膛上都觉刺痛。要不是因为这夜很闷热,倒希望身上还穿著小衣。过了一会儿,他起身下了床,推开窗子,望向客栈外头那条寂静的巷子。四下里巧没声息,就像一座死城。
烈旭叹口气,把额头倚在窗边。眼睛因为疲累而酸痛,可是思绪却绕著最近几日所发生的事情打转。
外头传来狗叫声,虽然离的远,还是令他心里一突,猜想刑官是否又领著他那班猎犬在四处搜索银狐。低下头看了剑一眼,丰瑞的剑就躺在床下。心想既然睡不著,或许可以穿上衣服到外头走走。
突然门喀的一声给阖上了,随後是上门闩的声音。烈旭还没来得及拧过头去看,床边的羊油蜡烛倏地燃起火焰,流溢一室从未有过的明亮光辉。
「耀明,」不用回过身去看就知道是他。「你怎麽来了?」
「我来看你。」耀明轻柔地说。「难道你不转过来看我麽?」
烈旭终於转过身,面向耀明。耀明脸上挂著焦虑,双眸在苍白脸色对照下显的更大了,顶著一头凌乱短发。他越靠越近,烈旭闻见一丝烟味从狐狸银灰色袍子散发出来。
狐狸的到来──更多是因为那焦烟味──让烈旭皱起了眉头。「你不该来的,太危险了!刑官……」
「刑官在林子里四处追捕我,还在箭上引火,射进寺庙里,门厅都著火了。」
烈旭厌恶地大喊出声。「甚麽?他把寺庙给烧了?」
「是的。他想把我从寺里赶出来。」耀明站在屋子正中,不再往前走。「我想刑官大概是不怎麽信神的,跟你很像,烈旭。」
「我才不会去放火烧寺庙呢。」
耀明嘴角浮现一个浅浅笑容。「你只会偷饼。」
「心肝,这可是天差地别啊。」烈旭从窗子边走开。「你需要我帮忙麽?不知道我能帮上什麽忙,不过要是附近有小溪,我可以去挑水来……」
耀明摇摇头,很快地给出一个充满感激的笑容。「寺庙没事的。我已经把伤害减到最低了,不过我稍微施了法术让火势看起来严重点。还变出一只银狐的幻象,让它逃离火场。刑官和他的猎犬队都追著假狐狸去了。」
烈旭咯咯地笑了起来。「所以你是用了将计就计的战术。心肝,你果然有狐狸的狡猾。」
耀明低下了头一会儿,重又抬起头来。方才的紧张似乎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强装的勇敢与质问的姿态,这样的态度与温和的口吻产生了奇怪的对比。「我不喜欢到村子里来,可我一定要见你一面。我必须要做个确认。今天在坟地那儿,你说我俩之间可能有未来。烈旭,我不想在这件事上强迫你,可是我需要知道你的决定。」
烈旭捋了捋从发髻上脱落下来的几绺发丝,只是个无意义的动作,因为当他弯下身子去拣起地上的枕头,发丝再度落了下来。他把枕头紧紧抱在胸前,说了:「在我们继续这话题前,你必须先看样东西。」
耀明一脸困惑地看著他。「喔?」
他扯开枕头一端的粗糙缝线,从枕芯取出一宽约六寸的卷轴,递给耀明。
「这份是刑官和第八司对你的纪录,里头记载著六百年下来你疑似对人类所犯罪行的证据。」烈旭说。「拿去吧。」
耀明注视著他。「你偷的?」
「我借的。」
耀明拆开卷轴开始读了起来,读的越多就越激动起来。双手不住在颤抖,卷轴窸窣作飨。烈旭不得不注意到他的举动并不像人,更像是狐狸在扒抓。
他抬眼望著烈旭,深邃黑眸睁得老大,里头是愤怒又是受伤。「你不能相信这个!这全都是谎言!我没杀过──我不会的……」
「我相信你。」烈旭平静地说。「可是有很多人不信。」
耀明想要把卷轴给扔到地上,可是烈旭很快地制止了他。
「看样子,过去六百多年来在这个境内发生的所有灾祸都要算在我头上。」狐狸轻蔑地说道。他又把卷轴展开,在上头戳戳指指。「不管是多麽琐碎的小事,全都是我的错!你瞧!你看见了吗?一张铜锅不见了,也要怪我。都是我的错!我要铜锅来干麻?怎麽不先去街坊邻舍处查看?尽会怪我!」
烈旭忍不住放声笑了出来。
耀明气得毛发直立。「有甚麽好笑的?」
「你很好笑。」烈旭还在咯咯地笑。「心肝,我以前没看过你生气呢。」
「你觉得我生气起来很好玩吗?」
「不是。你这样很动人。」
怒气稍微缓和下来,耀明心情也平静许多。当他把注意力又放回在卷轴上时,已经不气了,反而带著沉思的口吻。「里头有一条记载的是那死去的四十一位村民,是金努下的毒手最後却怪在了我头上──可是纪录的时间却是事件发生後有几年了,那时金努的肉身早已经和狐狸白耀明融为一体了。」
「那麽你涉嫌的其他罪行呢?」
耀明目光锐利地看了他一眼。「那些都是诬陷。我没犯下其中任何一条罪。我连锅子都不偷了,更别说是吃一头牛或者杀害从湖北来的杂耍班子!」
烈旭收起笑容,点点头之後说:「这种事也不是头一回了。凶手或无知旁观者反去控告无辜者犯了罪。当然,人人都可以对狐狸定罪,因为狐狸不可能上公堂替自己辩护。」
「现在有了第八司和刑官,」耀明说。「根本不需要公堂。他就是法律。」
「说到刑官,」烈旭又绞起了眉心。「他这个人有点奇怪。我今晚跟他谈了一会儿,我整个人觉得不对劲,就像被下药了。只要他一靠近,我就觉得头疼,可是第一次跟他碰面时却没有这种情况。今晚这一次给我的感觉……有如你的狐魅,可是更不舒服。」
耀明点点头。「他不是纯人类。」
「那他又是什麽?狐狸?」
「才不是!」耀明抬起下颔,鼻孔喷吐著怒气。「他不是狐狸。我知道我的同类。他到底是什麽我也不是很清楚,但肯定不是狐狸。」
烈旭只手在脸上搓了搓,须茬扎手,不禁作了怪相。「不管他是什麽,就是不肯告诉我为何要抓你。」
「当然是为了要杀我。」耀明目光闪躲,没敢去看烈旭。「他可是刑官啊,专门施与酷刑,取人性命。」
「我看这事不单纯。」烈旭原想要耀明放心,刑官不见得是真想杀死他,可是话说不出口,只好咽了咽口水,让自己冷静下来,说了:「说到这儿,心肝,还有一件事该让你知道。」
耀明瞥了他一眼。「什麽事?」
「你再看看那份卷轴。」他打个手势要狐狸再把卷轴展开多一点。「根据刑官所言,大部分纪录都是在晚唐写下的,你看晚期的纪录。看……」
纸张窸窣作响地越摊越长,突然打住,烈旭知道他找著了。
耀明垂下眼眸凝视著自己的肖像,双手定住不动,脸上没了表情。只有急促的呼吸声泄漏内心的悲痛。
烈旭向他靠了过来。「我很遗憾。」
「这画我记得。」耀明的话音好似蓟种子冠毛那般轻。「也记得他画这幅画的那一天。他很有才华,只要是眼所见的都能入画。寺庙,罗汉,垂樱,还有我……」
觉得自己像没品的无赖,烈旭说了:「作画是他的任务,他受雇於第八司,负责收集有关狐狸等不寻常生物的资料,再用文字和图画记载下来。刑官说丰瑞是他们司里少数几个表现最突出的──直到他失踪为止。」
「你想说什麽?」
「他背叛了你。他画的寺庙并没有出现在卷轴上,或许是给弄丢了,要不然就能和那些文字纪录互相印证了。心肝,丰瑞利用了你。」
「不。他不会的。他爱我。」耀明的声音颤抖著,他很努力在找藉口。「他或许真的曾经替第八司做事,可是他後来不过那种日子了。他之所以不告诉我,也许是因为担心我的反应吧。不会错的,一定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