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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消失不见了。」刑官动手卷起卷轴。动作中,还不时小心调整好轴边。
「消失。」烈旭重复了一遍,看著刑官说:「你指的是……」
「我指的是他绝迹了。」刑官说到。「不见踪影,再没人看过他。倒是在林子北方的湖边发现他的最後一份报告,准备往当时的首府杭州寄送。至於丰瑞本人则销声匿迹了。」
烈旭一只手挠挠下颌。「你想他是怎麽了?」
刑官对上他的眼,再没移开。「如果你继续跟狐耀明往来,你的下场就跟他一样。」
烈旭笑了,声音里有不安。「你以为耀明结果了他?」
刑官把卷轴塞回木格子里。「我是这麽想的。」
「为何他会这麽做?」烈旭心里生起一阵冲动想要护著狐狸。「他不会那麽做的。耀明很温和的。」
「看来你是睡了他。」
「没有!」烈旭臊红了脸。暗暗希望刑官看不出他心虚,而当作是恼怒。「不过我倒是跟他聊过几句。他偷了我的饼,我追著他到林子里。两人在寺庙里待了一夜,他给我吃了些酒食,然後聊了会儿。仅此而已。」
刑官看著他,脸上挂著一点不信的神情。「原来如此。你说是间寺庙麽?你确定不是华丽大宅?狐狸善於在他们的窝施法术装点,好诱捕人类。」
烈旭摇摇头。「只是间破败老庙。他还告诉我寺庙的历史。屋顶和地板都有破洞,屋内满是尘土、蜘蛛网。看不出半点施法术的迹象。」
「这倒是少见。」刑官感到惊讶。他接下去说:「又或者他看你不似会被华丽大宅吸引的人,故意耍的奸计……」
「没什麽奸计不奸计的。」烈旭态度强硬。「你估想错了。」
刑官紧抿著嘴,似有不快。「这位大侠,请恕我直言。以我的身分,我比你清楚狐耀明是何样人物。我手上有六百多年来他侵犯人类的详细纪录。你自己也看见了,他的罪行简直是罄竹难书啊,上头记载的都是被狐狸夺走的性命。都是人命啊,烈旭!是某人的丈夫、妻子、子女、兄弟姊妹。每一条人命的消逝,代表狐狸──这无人不憎、四处流窜的祸患──又更进一步接近永生不死。」
烈旭心上有些踌躇,明知想法天真,却还是不顾一切地说了。「耀明告诉我他无意成为永生不死的狐仙。」
刑官无可抑制地放声大笑起来,把眼泪给逼出眼角。遂用覆著皮手套的指尖拭去泪水,语气尖锐地说道:「你竟然信狐狸说的话?侠士,你充其量不过是个傻瓜罢了。」
烈旭昂首表示轻蔑。「或许是吧。」他语气平淡。「可我信他。」
刑官哼著鼻子,眼里放光。「那麽请容我告诉你死在他手下有哪些人。他若不是企图得到人类的元气以修练自已,就是嗜杀成性。侠士,」在烈旭张嘴想要辩驳时,他咆哮著说:「我手上有亡者名字和死亡时间,每桩罪行都有凭有据,你无所争论。」
烈旭摇著头。他无法相信在他眼中温和的狐狸竟会是冷血残酷的杀手。这不是在狗儿面前抖抖缩缩、在昨晚给予自己无尽关心与体贴的男子会有的行为。
这不似自己爱上的那名男子──那尾狐狸,他提醒自己。
烈旭颤抖不安地吁出一口气,被这突如其来的揭示给震得满脑子晕眩。「我不信你。」他说道。
刑官耸耸肩。「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便多言。但我建议你去问问村子里的人,让他们带你去看被狐耀明给杀害的人的墓地。」
烈旭突地一阵恼怒。「他姓白,不姓胡。」
刑官轻蔑地冷笑一声。「狐狸不配叫人类的姓。在记载的档案里他们用的是化名,所以我们总叫他『狐』──狐狸的『狐』。」
烈旭看著他。「你如此恨他是何故?」
刑官顿了一顿,有点被怔住了,彷佛无人问过此等问题。接著用单调语气回道:「我恨所有的狐狸。他们得根除。」
「他们做了甚麽令你如此厌恶?」
烈旭看著刑官转过身去,他的背挺直如箭。
「我只是依圣上旨意行事罢了。」
他肚里寻思,这事儿肯定不单纯。狡猾地问一句:「你是不是爱上过狐狸?」
刑官回头瞥了他一眼,脸色苍白如蜡,语气冷酷如铁。「从来没有。」嘴角突地一扬,脸上的兴味依然冰冷。「为何有此问?那麽你呢?」
烈旭不作答。反而说道:「这场仗源於你的个人恩怨,刑官。」
「或许是吧。」他回过身来。「你又为何如此在乎一头狐呢?」
「我没有。」烈旭说了谎。「可我对你有兴趣,对你的仇恨有兴趣。」
「因为他们是祸害,比之鼠类犹胜。他们设陷诱人,继而杀之。留他不得。狐狸与死者共存,在月下独舞。吸取人血,获取元气。侵扰民宅,甚至翻搅尸骨,吞吃尸首。他们是肮脏下流之物!」
烈旭注视著他,头一次看出男子面具下藏有某种东西。那是比替圣上效力还要大的动机。一个人隐姓埋名是为了避世,怯於面对自己,回避往事。烈旭轻轻摇了摇头。但尽管好奇心重,这也不是他该管的。
「想必你不认为狐狸如人类般也分好坏?」他开口问了。
刑官怒视著他。「好狐?兄弟,你脑子不清楚了。世上没有好狐。他们全都是恶的,必须铲除根绝。」
「我不认为耀明是恶狐。」
刑官投以一个同情的眼神。「你不懂狐狸。他们美豔不可方物,不分男女,十有八九无法抵挡公狐母狐的魅力。倘若狐狸要对落入圈套的人类下手,他们是无力反抗的。」
他笑了,可笑里无半点热情。「狐耀明已经套住你了。」
「我告诉过你了,我没碰他。」
「那麽你就是不受他们狐魅影响的少数人之一。」刑官话里带有兴味。「或许我该给你在第八司里找个官做。」
烈旭扬起下颔。「即使你要给我珠宝当报酬,我也绝不为你干活儿。」
刑官点点头,正要转过身去,却又停下动作,开口说道:「我想你该是打算去找你的漂亮狐狸,把我同你讲的这席话告诉他吧?」
「也许我不会哩。」烈旭佯作轻松地说。「或许会再这儿留宿一晚,等明天一早再上路。」
「为了你好,你是该这麽做。」刑官从袍袖中掏出一个丝制小袋,从里头倒出个东西,递给他。「倘若你执意做傻事,起码带上这个。」
烈旭从刑官的手里把那东西取了过来,一点不想触碰他的皮手套。「这是什麽?」说话间,仔细端详那物品。看样子似乎是某种符咒,上头穿了洞,栓著一条棕色绳子。
「风乾狗肉制成的护身符,」刑官说道。「浸泡狗血些许时辰,再用狗皮小袋承装佩带。」
烈旭缩了回去,嘴里发出作呕的叫声。
刑官轻声笑了。「狐狸极怕狗。这是他们的弱点,也是唯一克物。我想你应该早就清楚,是麽?」
烈旭把护身符戴上脖子,傲慢地瞅了刑官一眼。「我又不是狐。」
刑官笑了。「随你怎麽说,烈旭。」他轻弹了手指,打发烈旭走。「你可以离开了,侠士。代我问候狐耀明。」
第五章
耀明昨夜辗转难眠。他不睡狐狸窝,而是在床褟上。红绸依然散著和烈旭燕好的味道。
倘若用人类鼻子去闻,可在衣物上闻到有稍许霉味的麝香Xing爱气味,令他想起那欲罢不能的交合。倘若用的是狐狸鼻口,灵敏嗅觉捕捉到的则是交欢时微妙的点点滴滴。
他能辨出烈旭身上不同的气味。不论是脸上颈上的微薄汗味,亦或腋下股间的浓烈体味。
耀明也能闻见自己的味道──狐狸的小心翼翼、狐狸的发情狂野、狐狸的得意洋洋。他偎著绸布深深吸口气,扒抓过绸布紧紧贴近身子,彷佛这样拥著就可以唤回爱人。
在床褥上翻滚了几下,将红绸裹住身子,然後静静躺著。记忆仅半撩起情欲,因为他不愿自身的发情骚味盖过烈旭体味。
下颔倚在褟沿上,叹了口气,是狐狸的姿态。往常里并无难眠的困扰,多是因为自己尽量回避人类,省去感情牵扯。
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拜月了。要是拜了,或许会从月亮那张发出黯淡银辉的脸看见命运在前方等著。当然,意想不到的偶遇不会是好事,尤其碰上的不只一人,而是两人。
耀明眉头蹙在了一起。心下很确定,第二次碰面不全是偶然。也深深以为,在那儿撞上的那名男子不是纯人类。
他侧躺著身子,看著从屋顶上覆了透明丝绸和蜡纸的窗户透进来的微弱光线,回想起在森林更远处的灌木林里两人的交会。
昨日他起床起的早,花了很长时间抚摸著沉睡中的烈旭。和狐狸睡过的人类几乎都是这般疲惫。耀明过去几百年来从未像眼下这样活力十足,可心里清楚这都是因为烈旭牺牲了他的精气。
因为疏忽而成了窃贼,耀明觉得很内疚,不得不留下纠结成堆的衣物逃出房外。他下楼来到厨房吃了少许食物,并确保昨晚的晚餐还有足够的残肴剩菜。烈旭醒来後准会肚子饿……如果他醒得过来的话。
耀明想要把这念头赶出脑海。烈旭可是个精力充沛的强壮汉子,一点不似丰瑞那般体衰气弱。只是盗了一点精气,应该不会有太大伤害的……
他匆匆走到大殿,经过观音像旁边时躬身拜了几下。耀明尽量背对著那尊阴间守护神,可依然感到地藏王的冷酷目光投在自己身上,一阵寒意索落落地窜上後背。
待走到寺庙外头,呼吸才渐渐平稳下来。林子空地里一片寂静,罩上了朦胧的早晨薄雾。耀明踢掉脚上的黑丝绒鞋子裸足走在草地上。一想起烈旭昨晚对他的脚所做的一切,知觉彷佛变得更加敏感,能够感觉到此刻脚下踩著的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