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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这个女人感到一阵恐惧的寒颤,并且跪在地上哭喊:“救救我,把我救出罪孽的深渊!”他回答说:“敞开你的生命,迎接上帝的光辉吧!”
卡比尔一边织布一边歌唱,他的歌声洗刷了这个妇女心坎上的污渍;当歌声从这个妇女的心里启程返回的时候,它在她甜美的声音里找到了一个家园。
有一天,国王凭着一阵不可遏止的任性,发出圣旨宣召卡比尔入宫,到他前面献歌;
这个织布工人摇着头拒绝,但是信差没有完成主人的使命,哪敢离开他的门口?
当卡比尔进入大殿时,国王和他的朝臣们都大惊失色,因为卡比尔并非独自一个,那个妇女紧随在他的身后。有人窃笑,有人皱眉;看到这个乞丐的傲气和伤风败俗,国王的脸面阴云密布。
卡比尔屈辱地回到家里,那个妇女倒在他的脚边悲泣:“为什么要为我承受如此的羞辱,主人?就让我回到丑恶的名声中去受苦受难吧!”
卡比尔说:“当上帝带着屈辱的烙印走来时,我不敢把他赶走。”
26
这个人没有任何实在的工作,只有各种各样的异想天开。
因此,在一生都荒废于琐事之后,他发现自己置身于天堂,这使得他大惑不解。
原来这是引路的天使出了差错,把他错领到一个天堂——一个仅仅容纳善良、忙碌的灵魂的天堂。
在这个天堂里,我们的这个人在道路上逍遥闲逛,结果却阻塞了正经事儿的畅通。
他站在路旁的田野里,人家便警告他践踏了播下的种子;
推他一把,他惊跳而起;挤他一下,他向前举步。
一个忙碌不停的女郎来到井边汲水,她的双脚在路上疾行,宛如敏捷的手指划过竖琴的琴弦;她匆促地把头发挽了一个不加任何修饰的发结,而垂挂在她额头的松散的发绺,正窥视着她的乌黑的眸子。
这个人对她说:“能借我一下你的水罐吗?”
“我的水罐,”她问:“去汲水?”
“不,给它画上一些图案。”
“我没有时间可以浪费。”她蔑视地拒绝。
现在,一个忙碌的灵魂,无法抗拒一个无所事事的人。
她每天在井栏边遇见他,他每天向她重复那个请求;最后,她终于让步。
我们的这个人在水罐上画下了神秘而错综的线条,涂抹了各种奇异的色彩。
女郎接过水罐,左看右看,并且问:“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他回答。
女郎把水罐带回家里。在各种不同的光线下,她擎着水罐试图找出其中的奥秘。
深夜,她离开睡榻,点亮灯盏,从各个不同的角度凝神地审视这个水罐。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遇见没有意义的东西。
第二天,这个人又在井栏边徘徊。
女郎问:“你想要什么?”
“再为你做一件事。”
“什么事?”她问。
“让我把这缕缕彩线编成一根发带,绾住你的头发。”
“有什么必要吗?”她问。
“没有任何必要。”他承认。
发带编好了。从此以后,她在头发上浪费许多时间。
这天堂里,那充分利用的舒展的时间之流,开始显现出不规则的断裂。
长老们感到困惑,他们在枢密院商议。
引路的天使承认自己的渎职,他说他把一个错误的人带错了一个地方。
这误入天堂的人被传唤来了;他的头巾色彩耀眼夺目,这明明白白地昭示出祸闯得有多大。
长老的首领说:“你必须回到人间去。”
这个人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我已经准备好了。”
那位头发上束着发带的女郎插话说:“我也准备好了!”
长老的首领第一次遇见一个没有任何意义的场面。
27
据说在森林里,在河流与湖泊汇合的地方,生活着几个乔装改扮的仙女;只有在她们飞去以后,她们的真相才能被清楚地看到。
有位王子来到这片森林,当他走近河流与湖泊的交汇处时,他看见一个村姑坐在堤岸上,正拨弄清水,把水仙花激荡得翩翩起舞。
他悄声问她:“告诉我,你是什么仙女?”
听到这个问题,姑娘放声大笑,笑声响彻整个山坡。
王子心想她是个爱笑的瀑布仙女。
王子娶了仙女的消息传到国王那里,国王便派出人马把他们带回宫里。
王后看见新娘厌恶地转过脸去,公主气得满脸通红,侍女们则询问,难道仙女就是这种打扮?
王子低声地说:“嘘!我的仙女是乔装改扮来到我们家的。”
一年一度的节日来临了,王后对她的儿子说:“王亲国戚要来看看仙女,告诉你的新娘,不要在亲戚面前丢我们的脸。”
于是王子对他的新娘说:“看在我对你的爱情份上,请你显露真相让我的王亲们看一看吧。”
她默默地坐了很久,然而点头允诺,但眼泪却顺着脸颊滚滚而下。
满月皓洁,王子身着结婚的礼服,走近新娘的房间。
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一缕月光射进窗户,斜照在床上。
王亲们随着国王和王后一涌而进,公主站立在门口。
众人问:“仙女新娘在哪里?”
王子回答说:“为了把真相显露给你们看,她已经永远地消逝了。
29
当山涧的小溪宛若一把光芒闪耀的弯刀,插入暮色那昏沉的刀鞘时,一群鸟儿突然从头上飞过,它们高声欢笑的翅膀迅疾地向前飞行,仿佛群星之中穿过一支利箭。
这一切惊扰了所有静止不动的事物的内心,使得它们对速度充满激情;大山的胸膛里仿佛感觉到暴风云的楚痛,绿树渴望挣脱那根深蒂固的脚镣。
这一群鸟儿的奋飞,为我撕破了死寂的面纱,展示出一阵巨大的颤栗,正振翅在深邃的静谧里。
我看见这些群山和森林穿过时间朝未知世界飞翔:当繁星扑闪着翅膀飞过,暮色便振颤出片片火花。
我感到我的身躯奔涌起一股越海飞翔的鸟儿的激情,开辟一条道路,飞出生和死的极限。此时此刻,这漂泊的世界响起一阵纷乱的声音:“不是在这里,而是在别的地方,在遥远的胸怀里。”
30
这群人惊讶地倾听着青年歌手卡希的歌唱,他的嗓音宛若一把怀有绝技的利剑,在无望的紊乱纠缠中摇晃翻动,把它们劈成碎片而欢呼。
在听众席上,老普拉塔普王耐着性子倦乏地坐着,因为他的生命曾经为巴拉杰拉的歌唱所围绕和哺育,宛如一块幸福的土地被河流的花边美丽地缀饰着;他那绵绵的雨夜,那秋日静谧的时辰,都通过巴拉杰拉的歌唱,向他的心灵诉说;他那欢乐的夜晚在这些歌唱的伴随下,装点起各色的灯盏,回响起丁当的银铃。
当卡希停下来休息的时候,普拉塔普微笑着向他眨眨眼睛,并低声地对他说:“大师,现在让我们听点儿音乐,可不是这种模仿蹦蹦跳跳的小猫,追逐惊惶失措的老鼠的时新歌曲。”
那位戴着洁白头巾的老歌手,向听众深深地鞠上一躬,便坐了下来。他双目紧闭,纤细的手指弹拨起乐器的琴弦,在怯怯的犹豫中他开始歌唱。大厅宽敞,而他的歌声微弱,于是普拉塔普故意喝彩“好极了!”但是,在他的耳边却低语着说“大声一点,朋友!”
听众躁动不安。有的打哈欠,有的打瞌睡,有的抱怨天热。大厅里心不在焉的纷乱的嗡嗡声响成一片,而歌声像一只随时都会倾覆的小船,徒劳地在上面颠簸;最后,淹没在这片喧哗之中。
突然,这老人因为心灵遭到创伤,忘记了一段歌词。他的声音痛楚地探索着,仿佛一个在集市里的盲人,摸索着找寻他的失散的引路人;他试图用想到的任何曲调来充实这个裂口,但这个裂口仍然张着嘴巴;受尽折磨的曲调拒绝效劳,它们突然改变旋律,爆发出一阵呜咽。大师的头垂靠在乐器上,他情不自禁地迸发出婴儿降生时的第一声哭喊。
普拉塔普轻轻地拍拍他的肩膀,便说:“走吧,我们的聚会在别处。我知道,我的朋友,没有爱的真理是孤独的;美不和众人同在,也不和片刻同在。”
31
在世界年轻的时候,喜马拉雅,你从大地那崩裂的胸怀里升起;你重峦叠嶂,向着太阳猛烈地发起燃烧的挑战。接着成熟的时刻来临,你对自己说:“够了,不再向高处伸展!”你那颗神望着云的自由的火热的心,发现了自己的极限范围,便默默地耸立,向无限致以敬礼。在你的激情经过这番抑制之后,美丽自由地在你的胸脯上嬉戏,信任用鲜花和鸟儿的欢乐簇拥在你的四周。
你像一个伟岸的学者,端坐在孤独里;你的膝盖上摊放着一本由无数石头页码编成的古书,我想知道那儿写着什么故事——是不是神圣的苦行修士湿婆和爱神婆瓦妮的永恒的婚礼?——是不是恐惧之神希冀占有脆弱之神的力量的剧本?
33
我的双眸感受着蓝天深邃的宁静,阵阵颤栗传遍我的全身,宛如一棵树儿伸出绿叶的杯子期待着斟满阳光时的激动万分。
一阵思绪从我的心里涌现,像温馨的气息从阳光下的青草上飘起;这一阵思绪与水波拍岸的汩汩声,与小巷里倦风的叹息声交织在一起——我想起我一直和这个世界的全部生命生活在一起,我已经把自己的爱恋和悲愁都献给了世界。
37
请赐予我爱的崇高的勇气,这是我的祈求——那种敢说敢行,敢于为了你的意愿而承受苦难,敢于抛弃万物,敢于寂寞的勇气。请给我力量去完成危险的使命,请用痛苦给我荣耀,请帮助我征服那每天都向你奉献的艰难的心情。
请赐予我爱的崇高的信念,这是我的祈求——那种生命蛰伏于死亡之中,胜利存在于失败之中,力量掩藏于娇美之中,尊严寓寄于承受伤害而不屑以怨报怨的痛苦之中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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